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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宜宁其实病得不重,高烧退了,病就好得差不多了。她想给罗慎远道个谢,好歹也是救了她的。但是总没有找到机会。倒是罗成章给小女儿送了好些补品过来。

为了表示对小女儿的关心,他还每天坚持亲自上门探望女儿,坚持了四五天之久。每天都带补品。

宜宁病好后穿着衣裳,坐在小几旁边看雪枝给她描的花样。又时不时地往窗外看一眼。眼看着初夏就来了,外头那株海棠的花开得正好。

罗宜秀来找她去前院玩。说前院的西府海棠也开花了,如粉如雪层层叠叠,十分的好看。

雪枝和松枝等众位丫头拿了团扇,小杌子等东西,跟着两个小祖宗去看花。罗宜秀边走边说:“四姐才可怜,现在整日被母亲拘在家里不能出去,要学女红、学管家。母亲还和祖母商量说先把她的亲事定下来。”罗宜秀小丫头很喜欢说这些从大人那里听来的事,都当成秘密叽叽喳喳地说给宜宁听。

罗宜玉如今十三岁,已经可以说亲了。

“四姐已经说亲了吗?”宜宁问。

罗宜秀摇摇头说:“母亲很中意程家的二公子,就是那个曾经出过阁老的程家,但是人家二公子是名门之后,外公还是英国公。又是个少年举人,以后还要中进士的,祖母说他说恐怕看不上咱们四姐。祖母就更中意刘府同知的公子,说他人沉稳可靠,又没有别的兄弟姐妹,罗宜玉嫁过去就是享福的。”

“她们俩人的意见僵持不下,四姐整天在房里哭,烦都烦死了。”罗宜秀眼珠一转,小声地说,“她是喜欢程二公子的。”

两个小姑娘一路说着,海棠花的林子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尽头。宜宁已经看到前头有个院子,院子里长了株枇杷树,这个季节结了好些果子。枝桠都压到墙外来了。

罗宜秀看到就高兴:“宜宁,这里竟然还长着枇杷,我们去摘一些吧!”

宜宁见那果子黄澄澄的,累累缀在枝头,看上去的确挺诱人的的,可以摘些回去做枇杷膏。丫头们见那枝桠也不高,就没有阻止这两个小祖宗。

宜宁和罗宜秀玩得挺高兴的。她摘了许多,想给罗老太太也稍一些回去。兜了一个小布包,满满的都是。她拿给雪枝看:“有这么好些呢,回去以后都分给你们吃!”

却见到雪枝的表情有点古怪,然后小声地说:“七小姐,你回头看。”

宜宁抱着满满的枇杷果回过身,就看到罗慎远带着小厮站在不远处,正淡淡地看着她们几个。

宜宁微微一愣,罗慎远怎么会在这儿。她心想正好跟他道谢,就抱着枇杷小跑过去,笑着说:“三哥,我正要去找你呢。”

罗慎远嘴角微微一扯:“找我干什么?”

宜宁说:“你救了我,我怎么也要道谢吧!”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布兜里抓了一把果子,说,“三哥,你接着。这些果子是送给你吃,就当我答谢你的救命之恩了。”

罗慎远定了片刻,还是缓缓伸出手。宜宁小小的手努力抓了一大把果子,放在了罗慎远的手心里。他轻轻握住,宜宁却又看到那道伤疤,因此怔了怔。

却听到头顶传来他平静的声音:“拿别人的东西来向别人表达谢意,七妹,你也是长进了。”

宜宁有点没明白过来。

什么叫拿别人的东西,他是什么意思啊?

罗慎远却没有再说什么,收了她的果子,带着小厮径直地走进了那个院子。然后,院子的门关上了。

雪枝亲眼看着宜宁犯蠢却不能阻止,直到人家主人消失了,才匆匆跑到宜宁身边说:“七小姐,那个院子住的是三少爷。那株枇杷树,大约也是三少爷种的。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些果子,您偷偷摘了也就罢了,竟然还要送给他……奴婢有心想提醒,但是您也跑得太快了。”

宜宁听了之后也是愣了很久。

原来,刚才三哥在远处看着她们不说话,是因为她们在偷他的果子。

看到罗宜秀还站在枇杷树下一脸兴致勃勃地摘果子,宜宁走了过去,揪了揪罗宜秀的腰带说:“五姐,我们该回去了。”

罗宜秀小脸蛋红扑扑的,她正玩儿得高兴呢。“宜宁,你急什么啊。你看上头还有这么多大的,我得全部摘下来。”

宜宁简直恨铁不成钢:“五姐姐,我们刚才都被主人抓了你知道吗?”

罗宜秀一脸茫然:“啊?什么被抓了?”

宜宁觉得自己陪小女孩儿这么玩,也是越活越回去了。估计自己在罗慎远心中的印象再次的一落千丈。

这时候院子的门却吱呀一声开了,刚才跟着罗慎远的小厮从里面走出来。走到她们面前恭敬地说:“五小姐、七小姐。三少爷请两位进去,喝杯茶再走。”

罗宜秀想了想,从小杌子上跳下来:“我正好口渴了,走,宜宁。去找你三哥讨杯水喝。”

说罢拉着宜宁就朝院子里去了。院子里面倒是拾掇得干干净净的,虽然布局狭小,但是青石砖路旁种着万年青,几株海棠树也开得正好。宜宁一眼就看到她三哥坐在正堂里,面前摆了两杯茶,他自己在看书。

“你们也该渴了,喝吧。”罗慎远指了指茶杯。

罗宜秀端起茶杯,忽然又想起宜宁和她这个兄长常年不和。小心翼翼地看了宜宁一眼。

宜宁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表情尽量平静:“谢三哥的茶。”

“不谢。”他说了这两个字,又低头看自己的书卷,简直就是惜字如金。

宜宁看到他低头的时候,垂下的眼睫毛很长,直直的,宛如黑尾翎般。俊秀的侧脸实在好看,他气质有有种内敛的淡然。

宜宁看了看他的屋子。和她的住处比,的确是贫瘠了一些。黄花梨的博古架上,只摆着一些盆栽,屋子里只有两个婆子和两个小厮伺候他。但是伺候宜宁小姑娘的,光是大丫头都有四个啊,林林总总的加起来总得有二十人。他过得很清贫,但他自己好像并没有在意。

宜宁又看到墙上挂了一副书法,落款是怀之,题于丙子年。

怀之是罗慎远的字,宜宁还记得。那幅字的笔画运笔看着也眼熟得很,宜宁突然想起罗慎远给自己的字帖,也是一样的运笔。

原来送给她的那个字帖,是他自己亲手写的吗。

宜宁正在沉思,突然有听到他问:“病好些了吗?”

宜宁抬起头,发现她惜字如金的三哥正看向她,顿时有点受宠若惊。

“嗯……好得差不多了。”宜宁含糊说。然后她发现罗慎远似乎笑了笑,但是很快就收敛了。但宜宁却觉得他笑起来很好看,阴郁的眉眼像化开了的水墨,有种醇厚的温和。

“你喜欢吃枇杷?”他又淡淡地问。

喜不喜欢的其实说不上,你要是做簪子做了二十多年,你也会什么都喜欢吃。宜宁想了想说:“好吃的我都喜欢啊。”

罗慎远就没有再问她什么了,又垂下头继续看书。

罗宜秀喝了几杯茶,却在这里呆不住了。过来拉她回去:“宜宁,我们快回去了!一会儿过了时辰我要挨骂的。”

宜宁收回思绪,向罗慎远笑了笑:“三哥,那我们先走了。”

两个小女孩又手拉手出了他的院子。罗慎远看着她们走远,吩咐小厮:“那些枇杷,你多摘些送到祖母那里去吧。”

小厮应喏,又想了想小声说:“三少爷,您送了老太太也不会收啊。”

罗慎远嘴角微抿,低声说:“小丫头喜欢,你且送去就是了。”

第二天,宜宁在和老太太学围棋的时候,徐妈妈过来说:“……三少爷送了好多枇杷过来,说以后七小姐要是想吃,尽管向他要。不用自己去摘。”

罗老太太看了自己的孙女一眼:“昨天那些枇杷,是从你三哥那里摘来的。”

宜宁淡定地点头,指着棋盘说:“祖母,你这个子被我吃了。”

罗慎远送来的一小筐枇杷,罗老太太终于也没有退回去。宜宁却吃了两天才吃完,嘴巴泛酸,觉得自己会很长一段时间不想吃枇杷了。

自从那次送枇杷之后,宜宁发现祖母的确对罗慎远和原来不一样了。

那天中午她从听风阁进学回来,就看到罗慎远正坐着在等祖母。

宜宁吓了一跳。这两位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罗老太太招手让她过去,跟她说:“我叫你三哥来辅导你练字。他的字写得极好。”

罗慎远正在喝茶,对她点了点头:“三妹。”

罗老太太吩咐完就要去午睡了,指了指着宜宁说:“你好好教她,今天非得把那整篇的《赤壁赋》写好了不可,不然不准午睡。”

宜宁只能收拾笔墨,愁眉苦脸地进了书房。罗慎远片刻之后也跟着进来了,但是没有管她,只是在旁边继续看他的书。

宜宁铺了纸,自己磨了墨,咬着笔头想了想。拿着毛笔写下了第一划。书房里很安静,宜宁抄完之后终于松了口气,跑着拿去给罗慎远看:“三哥,我写好了。”

罗慎远一看她那手字,眉头也是一皱。“宜宁,虽说你年幼,但这字的确是有点……”

他第一次喊宜宁的名字,但是宜宁并没有注意到。她拉了拉罗慎远的衣袖,真诚地说,“三哥,要不你帮我抄吧。你用右手写丑点,祖母应该不会知道的。”

罗慎远撇了她一眼,看来是不怎么赞同她的想法。

宜宁垂头丧气,正要回去自己抄。他却站起来向前一步,牵着她走到书案前。“你过来,握着笔。”

宜宁小小的一个,只过他的腰身。抬头看到罗慎远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他又握住她的小手,引导着她写,淡淡道:“这样运笔,横撇都要拉直,知道吗?”

宜宁看他平静的侧脸,虽然还是少年的清俊,但眉峰之间可能因为经常蹙眉,竟然就有了淡淡的痕迹。她不由得有点出神,这个指导自己写字的可是未来内阁首辅啊……

“你走什么神呢。”看着小丫头盯着自己看,目光茫茫不知道在想什么,罗慎远皱眉问她。

宜宁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地趴着写字。

小丫头果然很认真,努力地一笔一划,虽然还是丑得出奇,但她倒是真的挺认真的。原来与他稍微有所接触,她都不喜。如今靠在他怀里,却似乎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好像十分习惯他的样子。

其实她刚出生的时候,母亲总让他抱她,小小的女婴孩,在他怀里咬小拳头,口水流得到处都是。她长大之后虽然性子顽劣,但他总还记得那个软软的婴孩。就是他接住她,剪刀刺破他的手掌,剧痛难忍,他都没有怪她。只是默默按紧流血的右手,别人把压在她身上大哭的宜宁抱开。

后来他非常的失望,而且越来越失望,渐渐变成了冷漠。

宜宁写完一遍,抬起头希冀看他:“三哥……又写好了。”

罗慎远抿了抿嘴唇说:“再重写,不能贪快。”

她有点沮丧地再趴下去。罗慎远在她的头顶看她小眉头都皱起来,那颗小痣在尖尖的眉梢,越发的可爱。 5pH0LHoBWFYBYGcg0d8JorXUjh9FfkNY7KQbCLEWLWhD3IOnmsO1i9zaLxbbU3J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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