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冬天来得慢,十一月的天早晚凉了,白天却很舒服,穿上薄外套就足够。
在姥姥的念叨声中,宋以沫将自己收拾妥当,又去姥姥屋里给姥姥找外套。
老式的柜子里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数量不多,也都很旧了,摸摸自己身上穿的,虽然也不是很新,可比起姥姥来已经好了太多,宋以沫心里酸涨得厉害,咬着唇死命将情绪压下去。
会好的,都会好的,她会给姥姥买新衣服,会让姥姥过得比谁都好。
锁好门,宋以沫扶着姥姥下楼,“慢点。”
宋姥姥叹气,“这房子是老得不行了,楼道的灯一年有半年是坏的,我们住在二楼还好,十一栋的谢奶奶认得吧,她住在四楼,前两天早起去买菜的时候没走好从楼道上摔下去了,听说锁骨和腿断了,等我们从市里回来得去看看她。”
“好,我陪您去。”宋以沫忍不住嘱咐了句,“您下楼的时候要走慢点,老人的骨头都脆了,经不起摔,谢奶奶怕是会受大罪。”
“姥姥知道,真要摔着了受磨的还不是你。”拍了拍孙女挽着自己的手,宋姥姥很满足。
“宋婶。”
两人抬头,宋以沫忙叫人,“苗爸,苗妈。”
苗妈妈走过来给她理了理衣领,“我们要去市里办点事,正好带你们一程,是去一医院还是中心医院?”
“中心医院。”宋以沫不知道苗爸苗妈是不是真的有事,可有车确实要好一些,客车条件差,还老是停停走走,姥姥上回坐就差点吐了。
苗军催促道:“上车吧,这会路上车少。”
宋姥姥也没多说什么,老人心头透亮,谁真待她好心里自有一本帐。
车程有一个半小时左右,苗妈回头对祖孙两人道:“早饭吃了吗?要不要买点东西在路上吃?”
“吃了点粥,姥姥不太能坐车,我担心吃多了她会更难受,等到了医院我再去给姥姥买包子吃。”
“那也好,时间还早,你们休息一会,能睡就再睡一觉,医院那地方排队等号的最是磨人,没有精神不行。”苗妈指了指后背角落,“拿毯子盖一盖,这天是有点凉了。”
宋以沫忙拿出来盖在姥姥身上,宋姥姥又分了一半拢住外孙,相依为命的两人都想着对方,苗妈妈看着眼睛就有点红。
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车一停宋以沫就张开了眼睛。
“醒得正好,到医院了。”宋姥姥拍拍她的手,挪着身子下了车,宋以沫忙跟上去。
“我们先跟着去听听结果,看医生怎么说,没事了就坐着车和我们一起走。”苗军拿着公文包道:“我们的事不急,走吧。”
他们出发得早,到医院时医生还在开早会,几人等了一会才看到穿着白大褂的倪哲过来。
倪哲对这祖孙两印象深刻,招呼几人进了办公室,道:“检查结果送到我这了。”
几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宋以沫呼吸都急了。
“幸亏来检查得早,再拖久一点极有可能会病变。”倪哲翻找出检查结果递到几人面前,宋以沫也顾不得礼貌不礼貌,一把抢过来,跳过那些专业术语,只看结果。
“中度萎缩性胃炎伴有中度肠上皮化生腺瘤性息肉,多个息肉均大于两厘米。”倪哲同时说出病症,“腺瘤性息肉癌变的机率为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五十八点三,而肠上皮化生也是癌前病变,必须立刻住院治疗。”
对这个家庭来说这无异于雪上加霜,可对宋以沫来说,这就是个天大的喜讯。
她的姥姥现在还没有得癌症!
只要是能治好的病,她都扛得住!
苗军夫妇却变了脸色,“医生,婶子这病是要手术还是……”
倪哲本来还以为这是老人的儿女,听到他的称呼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必须手术去除息肉,胃炎和肠上皮化生也得治疗。”
“能完全治好吗?”
倪哲摘下眼镜擦了擦,“萎缩性胃炎主要靠养,皮化生需得经常复查,息肉割除也不排除以后还有长的可能,但是眼下这个手术必须做,胃炎也不能继续严重下去,再往上就很危险。”
宋姥姥有些懵,“要开刀?吃药不行吗?”
不待倪哲解释,宋以沫就按住了姥姥的肩膀道:“主任,你开住院单吧,我们现在就住院,也请您尽快安排手术。”
倪哲点点头,开了个住院单递给她,“这两天吃些清淡的东西,好好养一养胃,刺激性的一定不要吃。”
“好。”宋以沫扶着姥姥起身,“主任,您会亲自动这个手术吗?”
倪哲从她眼里看到了信任,身为大夫,这是他们最愿意看到的,所以他点了头,“我会。”
“谢谢主任。”宋以沫鞠了一躬,眼睛微红。
看她如此,倪哲忍不住安抚了几句,“这病虽然不能一次性根治,但是只要好好养着就不会有大问题,手术也不算大手术,不用担心。”
宋以沫点头,又道了声谢。
宋姥姥面色惊慌,她没想到一检查就检查出问题来了,边走边嘟囔道:“早知道就不来了,医院就是个吃钱的地方。”
“话不是这么说。”苗妈妈扶住宋姥姥另一只手,“亏得以沫上心带您老来做这个检查,要是再拖一年,真拖成了癌症可怎么好,那才是要人命的病,您真想留下以沫一个人啊。”
想到那个可能,宋姥姥顿时什么话都没了。
宋以沫感激的看了苗妈妈一眼,“苗爸,苗妈,你们陪姥姥在这里坐一会,我去交住院费。”
苗妈向苗军使了个眼色,苗军会意,跟了过去。
住院单上费用那栏写的三千,宋以沫很清楚姥姥的病要花的绝不止这个数,好在她身上现在刚好有这个钱,一会要去将钱都取出来才行。
“以沫。”苗军快步赶上她,从钱包里将整钱都拿出来,“先拿着。”
宋以沫摇头,“我带够钱了。”
“先拿着,这病花的钱不会少。”
“我赚了点,再加上姥姥手里的钱,应该够的,真不够了我再和苗爸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