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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手中的玉器,安王爷转身看向门外忽然出现的人,轻声说道:“事情都办妥了?”
门外之人轻轻将房门掩上,然后褪去头上的箬笠,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若是秦川在此,便会发现,之前与他打交道的那位方季方先生,可不就是眼前之人。
只见他将身上的衣衫褪去,换上一身朴素的青衣,然后对着镜子将脸上的皮轻轻撕开,竟然露出一张苍老的脸来。
易容之术!
谁也没想到,方才还是中年人面孔的方季,此刻竟然变成了白发皱纹的老叟,唯有安王爷平静看着他退去妆容。
“回老爷的话,那秦川已经送去关外,此事虽然并非他的本意,多有逼迫,不过老奴与他约法三章,以他的性子,事情未成之前,断然不会违约的。”方季拱手说道。
安王爷点了点头,然后亲自端起桌上一杯茶,递给他说道:“辛苦你了。”
方季笑着说道:“老爷客气了。”
“对了,不曾留下马脚吧。”
“老爷放心,老奴这手易容之术,是先帝在世时,皇宫内一位高人相授,高明之处如同脱胎换骨,断然不会被人发现的。”
“不错,有季老在办事,我才放心呐。”安王爷笑着说道:“既然已经安排好了,那我们就静观其变好了,种子已经埋下,就看何时才能成长发芽了。”
“只有朝局越乱,才是我们的机会。”
“想必刚过三阳关的李青,已经接到消息了吧,自己的手臂被断,无论如何也忍不住吧,就是不知道他会如何对付那萧复了。”
“呵呵,狗咬狗一嘴毛,只有他俩争斗起来,整个朝局才能被打乱。”
……
今日科考,所以三日一次例行的早朝也被取消了。
皇宫之中难得清净下来,大内十六卫的人大部分已经被派遣出去,维护考场的秩序,从李唐以后,自武后登基,对待科考的态度就不曾变过,每逢三年一度的科考,是洛京治安最严禁的时候,也是最热闹的时候。
所以偌大的皇宫里,只有侍女太监们偶尔路过,也不见其他身影。
巳正时分,太阳落在太和殿外的甬道上,远远看去,有一个身材臃肿的身影缓缓走来,手中握着一个不知名的腰牌,但见周围见到的侍卫们,都微微屈身行礼,那胖子也不说话,微眯着眼往前走去。
“圣后呢?”
“回王爷的话,娘娘在殿里批阅奏章呢。”
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恭声说道。
那身材微胖的王爷笑着打赏了他几锭赏钱,然后负手往前走去。
一路上畅通无阻,但凡看到他手中的那块令牌的人,都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
这人便是昔日宁云郎在长安外的客栈里遇到的胖子唐时月。
而他的另一重身份不言而喻,便是昔日李唐的王爷。
只是见他如今的样子,哪里有之前老实怕事的样子,眼中时而露出的精光,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
因为时常替皇宫从外地运来一些珍贵货物,圣后对这位昔日的王爷也算念及旧情,赏赐了一块可以在宫中自由行走的令牌,所以才有了他今日的光彩。
原本通向太和殿的甬道,唐时月走在上面,目光却环视着周围,见无人注意到他,恰好今日巡视的护卫也比往日少了不少,等快到太和殿外的时候,他忽然转过身子往一旁的偏殿走去。
那偏殿的门匾之上写着三个滚金大字。
御书房。
……
唐时月尽量放轻自己的脚步,眼角的余光不时的打探着周围的环境,这里是大内皇宫,纵使有腰牌在身,也会受到相当严格的限制,刚进来的时候,身上里里外外都被搜了一遍,往日里来回巡视的侍卫不在少数,也就只有今日特殊,这才让他有机会靠近这处地方。
御书房是皇帝批阅奏章的地方,当然只是李唐时候皇帝的习惯,到了武后登基以后,便由御书房变成了太和殿,昔日的后宫只成了一片偌大的花园,鲜有人迹。
若是有人仔细观看,便会发现此刻唐时月的眼珠里,有一抹异样的色彩,似玛瑙般光华流转,甚是古怪。
临近御书房的位置,他停下脚步,闭上了眼,甚至连呼吸都停止了。
温和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却映射出淡淡的涟漪来,仿佛水面一般,让他整个人看起似乎有些不真切。
随着无数的雪花似的东西落在地上,发出寻常人无法听到的细微声响,他的脸上出现一阵病态的潮红,然而精神却是更加抖擞起来,远处有一队侍卫走过,却仿佛未曾看见他一般,对这样的一个活人熟视无睹。唐时月似乎很满意别人这样的表现,嘴角扬起一抹笑容,然后来到御书房前,伸手放在门环之上,顿了顿,然后轻轻推开。
远去的侍卫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诧异的回头看去,却见御书房方向不曾有丝毫异常,摇了摇头,便走远了。
轻轻的闭上门,唐时月走在偌大的宫殿里,抬头看向两边高耸成排的书架,眉头不经意间微微蹙起。
“藏在哪里呢?”
他自言自语道,然而嘴里发出的声音,似乎与他原本的声音有些不同,就连此刻走路的样子,双手微拢,更好似女子一般妩媚。
“当初那人将东西送入宫中,唐观楼分明是把它藏在御书房了,为何到了此处,却反而没了踪迹。奇了怪了。”
唐时月下意识挠了挠手背,然后发现一双手或许过于胖了些,眼中露出厌恶的神色,又说道:“这身肥肉,亏得也是李家出来的人,想当初李唐的那几位君主无不是人中豪杰,为何子孙却是这般无能,合该你李家偌大江山落到一个妇人手中。”
唐时月走了几步,然后来到一处书架旁,伸手从上面那处一册书来,翻开一看,然后又放入其中,摇了摇头,继续小心翻动着。
“这件事按理说除了武兆那个女人,再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了,如今唐观楼驾崩依旧,断然不会有人来取走它,到底放在哪里去了。”
唐时月小声念叨着,然后抬头看着密密麻麻的书架,说道:“难道有暗格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