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云郎轻咳一声,走了过去。
曹知州转身一看,笑道:“说曹操曹操到,宋兄快看,这便是我与你说的宁云郎宁贤侄。”
名为宋愚的中年官员仔细看了宁云郎两眼,不由点头道:“果然英雄出少年。”
话音刚落,身后不远处有声音传来,清脆悦耳道:“是宁先生来了吗?”
只见一个身着浅色短袄,肩披裘衣的女子从后院里走来,身后跟着两个丫鬟,手里端着青瓷盘,用红布盖着,不知放着些什么。
“东西取来了?”曹知行转身问道。
女子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宁云郎,浅笑道:“宁先生,好久不见。”
宁云郎还礼,又问候了众人,目光落在青瓷盘上摆放的物件上,惊讶道:“已经做出来了?”
曹汝熊却摇头说道:“总觉得还欠些火候。”
“意料之中,这东西总归要慢慢改进才行。”
宁云郎笑着安慰道。
倒是宋愚将那「千里目」拿在手中一阵观摩,而后向曹知行讨教了用法,兴致勃勃的摆弄了半晌,这才舍得放下,由衷叹道:“军中若是有此物在,攻城拔寨当要轻松太多了。”
“岂止是攻城拔寨,说是料人先机也不为过,若是此物落在京都监察司那群阴人手中,指不定还要弄出什么花样来。”曹知行说道。
宋愚转身看着宁云郎道:“此物若是能成,去京中替你谋个官身不是问题。”
宁云郎谦逊的笑了笑,没有接话。
“圣后登基以来,军器监在朝中地位大不如从前,就算兵部也受十六卫诸多牵制,李将军此次派我过来,便是要将这等利器带回京中,武朝和北凉迟早有一战,若是此物能排上用场,便是天大的功劳,将军也会记得你的好。”
少年刚要说话,却见身旁的曹汝熊对她使了个眼色,宁云郎会意,说道:“多谢大人厚爱。”
刚说完,曹汝熊便接话道:“刚好有几处地方想请教宁先生,先生若有空,便随我一同去匠作坊看看。”
曹知行沉吟一下,点头道:“事不宜迟,你们先去吧。”
离去路上,宁云郎看着曹汝熊身上裹着的裘衣,问道:“身子好些没有。”
少女捋了捋鬓发,轻声道:“平日里都在府中待着,不受风寒,倒也没事。”
宁云郎又问道:“就这样离开,不怕那位大人不高兴?”
曹汝熊摇头道:“在他们眼中,「千里目」才是重中之重。”
说完对着宁云郎莞尔一笑,道:“再说先生也不喜欢那样的交谈,还不如借口离开。”
宁云郎笑了笑,倒是没有说话。
芙蓉楼作为蜀州首屈一指的青楼,每日前来玩乐的客人都能踏破门槛,据说这酒楼背后有朝中某个大人物撑腰,等闲都不敢来这里惹事,更没听说谁能让酒楼老板亲自出来招待了,若不是那人身边的瞎眼老妇人过于诡异,楼上听到消息的姑娘们都想过去瞧两眼了,乖乖,据说屋子里比芙蓉楼头号花魁还要动人几分的女子,岂不是要美成仙了,只是眨眼又来了个女子,一身白衣如雪,相貌极美,气质冰冷绝尘,一言不发的往楼上走去,顿时又让二楼那些姑娘们炸开了锅,只是没人敢多去多事,没见那瞎眼老妇人都一脸警惕,再说哪里有寻常闺女出门背着剑的。
酒楼今儿早早就闭门谢客了,掌柜的亲自上楼给那间客房里端酒送菜,那脸上的谄媚笑容便是在酒楼里待了十几年的下人都没见过。
亲爹啊,这屋子里的人到底都什么来头,让芙蓉楼掌柜的亲自陪着?
一身湖绿色长裙的女子无聊的看着窗外,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转身问道:“来了?”
她身旁的瞎眼老妇人点了点头,默不作声的退到一旁。
女子走到桌旁,亲自启封了一坛珍贵花雕,酒香四溢,只见她抬头对门外站着的人说道:“不进来坐一坐?”
陆轻羽面无表情,冷冷的盯了她一眼,开门见山道:“把我引到这里来,怕不是为了喝酒吧。”
“那倒不是,陆姑娘乃是下任剑阁之主,江湖之中,我这般想与你打好关系的,怕不在少数。”
陆轻羽面无表情,问道:“那你到底是谁?”
女子端起一碗酒递了过去,没接,放下后笑道:“陆姑娘既然是剑阁传人,想必应该听过公孙家的剑吧。”
陆轻羽脸色一动,眯眼问道:“京都的那个公孙?”
女子微微一笑,点头道:“正是。”
陆轻羽眉头不经意间一蹙,淡淡道:“既然是公孙家的后人,不在京都好好待着,鬼鬼祟祟来到蜀州,又将我引到这里来,所谓何事?”
名为公孙芷雪的女子端酒碗,道:“那堂堂剑阁传人,又为何来到蜀州?”
陆轻羽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那眼中灰败的老妇人陡然跨出一步,气机陡然锁定在她身上。
陆轻羽眉头一挑,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公孙芷雪却开口轻声道:“剑阁的仇你不打算报了?”
陆轻羽止住脚步,头也不回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公孙芷雪笑了笑,眼中却有一抹异样的神色,道:“似你我这般精彩的女子,岂会甘心让武兆独占了风头?以你剑道宗师的身手,朝中能挡住你的没有几人,若你愿意,我将公孙家的传承剑谱借你一阅未尝不可。”
陆轻羽终于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想杀她?”
公孙芷雪反问道:“你不想?”
陆轻语了她一眼,口气嘲笑道:“天下想她死的人多着,最后却都死了,她还活着。”
公孙芷雪将碗中的酒缓缓浇在地上,轻声道:“她也是人,是人总会死的。”
陆轻羽盯着她说道:“但不是你我。”
公孙芷雪摇了摇头,叹道:“此前有四成把握,若你答应,便有五成把握,你要知道,而杀她这样的人,五成把握已经值得出手了。”
陆轻羽却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淡然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