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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山歌为武器的八妹子——张锦辉

唱歌挖苦“花狼贼”

张锦辉雕像张锦辉,1915年生于福建永定县金砂西湖寨的一个农民家里。她排行第八,有六个哥哥,一个姐姐,大家都叫她八妹子。

八妹子天生一副金嗓子,又非常喜爱山歌,她唱起山歌来,犹如深山流泉,清爽得沁人心脾。永定本是山歌之乡,只要有人打起一个要求对唱的“哟啊……”声,对方也同样应一声,于是便开展了一场热烈的山歌对唱。八妹子每逢山歌对唱,都着魔似的听得入迷。因她年纪还小,声音太嫩,还不够当对歌手的资格。每当明净的夜晚,八妹子常常凝望玉盘似的月亮,展开她稚嫩的想象翅膀,在那神秘的月球世界里遨游飞翔……月宫里除了嫦娥和吴刚,还有些什么仙人?那只可爱的玉兔为什么看不见?仙人大概都很幸福吧?一次对歌,她一边出神地想,一边唱起当时流行的儿歌:

月光光,亮光光,

月中桂树四季香,

树上灵鹊喳喳叫,

树下玉兔捣药忙。

捣药忙,

嫦娥仙女病在床,

无个亲人来过问,

冷冷清清真凄凉。

人人都说月宫好,

怎及人间暖洋洋……

“哈哈哈,八妹子,你要把仙女都唱下凡啦!”

八妹见是表哥丘礼荣,只对他笑了笑,仍继续唱。她已沉醉在自己歌唱的意境中,仿佛在广寒宫里漫游……

表哥在一旁静听,惊叹她的歌声竟那么甜润、动人。待她唱完,情不自禁地赞道:“八妹,没想到你的山歌唱得那么好。可惜都是旧歌子,能不能唱些新鲜的东西?”

“你教新的啦,教啦!”八妹一听有新鲜的山歌,兴趣很浓,使劲儿拉着他的长衫,纠缠不放。

“别缠,我教你!”表哥低声哼了起来:

天上乌云堆打堆,

巫(方言,表示无)阵大风吹唔开,

大风吹得乌云散,

穷人解得心头开。

从此,在表哥的指点下,八妹子学了不少新歌。

一个月白风清的夜晚,农民都在屋门口乘晚凉,不知谁逗她:“八妹,唱首新歌子给大家散散心,行吗?”八妹听了,便放声高唱:

天上星星满银河,

巫有豪绅摊派多,

逼债还要草鞋费,

只有放屁巫捐科。

大家正听得出神,忽然一声大喝,有如晴天霹雳:“谁在唱?”

人群立即沉寂下来,畏缩地往后退。当地恶霸“花狼贼”丘乾凤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人群。跟在“花狼贼”身后的狗腿子,神气十足地指着八妹子责问:“这赤化分子的歌,谁教你唱的?”狗腿子把“赤化”两字说得特别响亮,同时把右手用力一撺,威吓道,“赤化,嚓嚓嚓,杀头,你懂吗?”

“不懂!”八妹子气愤地偏过头去。

“不懂,现在就要懂!”“花狼贼”慢条斯理地说,“今后谁也不许唱!唱反歌,坐牢,全家抄斩,懂不懂?”

八妹子冷笑道:“哼,唱歌你还管得着吗?我偏要唱!”说罢,真的唱了起来。

土豪劣绅事头多,

吃哩巫事管山歌,

倘若山歌管得了。

河里流水会上坡。

“啊?什么!”“花狼贼”的自尊心像被蝎子咬了一口,蹦了起来,脸色铁青,一步一步地向八妹子踱来。八妹子两眼一眨也不眨地直盯着他。周围的人吓得面如土色。

“花狼贼”见她坚毅不屈、毫不畏惧的神态,忽然改了主意,指着八妹子的父亲发起话来:

“你这个黄毛丫头,无上无下,要出精了!你再不管教起来,可不要后悔啊!”说罢,连看都不看人一眼,扬长而去。

八妹子心里很不舒服,恨透了,心想:你不让唱,我偏要唱!唱到青山变颜色,唱到深潭沉鹅毛!

“八妹,好样的!咱们不吃他、不穿他的,为什么要服他管?”

大家突然听到这掷地有声、振聋发聩的话,都吃惊地回过头去,原来是八妹的表哥。这是个刚正不阿、好学不倦的乡村中的知识分子。他见识比人广,问题看得比人深刻,人家遇到什么困难,都去找他想办法。

他没料到看去那么文弱的八妹子,竟狠狠“将”了不可一世的“花狼贼”一军,感到非常满意。他兴奋地说:

“乡亲们,北伐了,用不着再害怕土豪劣绅啦!瞧,八妹子顶了他一下,‘花狼贼’也奈何她不得,大家为什么还不敢说话呢?”

八妹的六哥高兴地接着说:“据说北伐军已经攻克了龙岩、漳州、泉州,很快就要在全省成立革命政府了,时势不同啦!”

八妹的母亲听了,不满地责备六哥说:“偏偏你的耳朵长,管它什么政府,谁都不会关心老百姓的事。你兄妹那个倔强性子,我总担心什么时候会惹来飞灾横祸!”

“妈,你总是像受惊的老鼠似的那么胆小,前怕狼,后怕虎……”

“唉,你懂什么!做人……做人难啊!”饱经忧患的母亲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名字

正当北伐战争的烈火燃烧大江南,蒋介石突然发动了“四·一二”反革命政变。紧接着,龙岩发生“四·一五”反革命事件,5月7日,上杭又进行“清党”反共,血雨腥风的白色恐怖汹汹地向闽西袭来。正在这危急时刻,党派张鼎丞同志回家乡金砂,担负起领导永定人民进行武装斗争的光荣使命,从此,揭开了永定革命斗争崭新的一页。

张鼎丞回到家乡,即以金砂公学为据点,公开创办平民夜校,秘密发展党的组织和革命武装——铁血团。八妹的六哥也在夜校读书,并加入了铁血团。六哥参加革命后,虽然时间紧,事情多,很辛苦,但他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每天回到家里,他总是兴高采烈地说:“上夜校真开脑筋,有书读,有歌唱,更有那么多从未听过的革命道理,越听越爱,我这个睁眼瞎子,现在眼也明了,心也亮了。”八妹听了,心里很羡慕。由于堂兄张鼎丞与她同住在一座楼里,一些革命同志经常出出入入,表哥也常来她家里,有空便给她讲些革命故事。渐渐地,穷人要翻身、就要起来闹革命的道理在八妹心里生了根。

—天,八妹忍不住问六哥:“夜校里为什么没有妇女?我想上夜校,可以吗?”

六哥高兴地说:“很好嘛,现在村子里还很封建,妇女上学堂怕人说长道短,你就带个头吧!”

表哥也极力鼓励她,并劝她尽量多邀一些妇女上学。八妹兴奋极了,暗暗做了一个书包,还在上面绣了一朵大红花,于是便邀堂姐同上夜校。堂姐听了大吃一惊:“八妹,你疯啦!不怕人家议论?”

“怕什么!男人可以读书,妇女为什么不能读书?现在讲男女平等嘛。”

“八妹,你懂的理比我多,”堂姐诚挚地说,“好,就跟你一起去上夜校。”

“好姐姐!”八妹高兴得跳了起来,

“咱们再邀一些姐妹吧!”

一些年轻妇女,在八妹的带动和影响下,陆陆续续地报名上了夜校。常说仨女一台戏,夜校里增加了一批女学员,热闹多了。就是一些大娘小媳妇,有事没事,现在都喜欢到夜校坐坐,聊聊天,于是在无形中,夜校成了群众聚会的场所,党的一些方针政策、斗争策略,也往往通过夜校深入到群众中去。

那时农村妇女都没有什么正式名字,闺女往往以排行相称,嫁了丈夫便随丈夫的姓称呼。八妹已经12岁了,上了平民夜校,才第一次取了个正式名字:张锦辉。八妹兴奋得好几夜睡不好觉,她一遍又一遍地念着自己的名字,一笔一画地认真学写自己的名字,心情十分激动:哪能想到一个农家女孩子,不但有书读,而且和男孩子一样也有了自己的“学名”。

山歌也是革命的武器

“花狼贼”看到金砂的革命形势越来越火红,便口口声声宣称自己“拥护革命”。对张锦辉,“花狼贼”更是用些没遮没拦的话极力夸奖她,奉承她,经常翘起大拇指,称赞她真不愧是张鼎丞的堂妹,有胆有识有志气。张锦辉一听到他那油腔滑调、甜滋滋使人肉麻的声音,就感到恶心,扭头就走,像躲避瘟神似的。一次,张锦辉唱着山歌讥刺他:

而今怪事实在多,

恶狼口念阿弥陀,

嘴里流蜜脸堆笑,

唔知还会吃人巫?

恰好六哥从旁经过,见八妹把个“花狼贼”嘲弄得脸红筋涨,狼狈不堪,心里很痛快,忍不住故意打趣她:“八妹子,想不到你人还没有板凳高,也能干革命了!”

张锦辉听了,也不反驳,却笑眯眯地唱上一支山歌:

日头一出照高楼,

革命不分老和幼,

只要真心干革命,

手擎红旗走前头。

唱得六哥呵呵地笑了起来。

平民夜校党支部发现张锦辉不但山歌唱得好,而且机灵又有胆略,就着意培养她。一天晚上,表哥找她谈话:

“八妹,你天天唱歌,是为什么?”

“喜欢唱哪。”

“不对。”表哥严肃地说,“革命的山歌可以鼓舞千千万万的劳苦工农起来闹革命。你山歌唱得好,就应该用山歌来为革命服务,为穷人服务!”

“你是说,山歌也是革命的武器?”

“对啦!这个武器就像红军的枪炮一样,能够把广大工农的革命情绪鼓动起来,这样,革命就能打胜仗。”

张锦辉心里一下亮了,唱歌还有这么大的用处呀!从此她更加刻苦地练山歌,每当召开群众大会,她都要在会上唱几支山歌。她唱得好听,又有表情,很受群众欢迎,真成了金砂一带著名的小歌手。

1928年农历三月十四日晚上,明净如洗的天空挂着一轮银盘似的月亮,柔和的月光泻满金砂大地的山野、树梢、村庄,好像给大地铺上一层薄霜。池塘中、稻田里,群蛙噪鸣,与田野唧唧虫声交织在一起,似乎在弹奏一曲美妙的乐章,给生机勃勃的村庄增添奇美的色彩。

这夜张锦辉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村子里显得十分宁静。她安静地进入了梦乡,那天真的孩子脸上,还流露着一丝笑容。

突然,响起一阵猛烈的枪声,打破了夜的宁静。张锦辉被惊醒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六哥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脸色很难看,好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原来是国民党反动派和豪绅地主,见金砂各地革命群众运动高涨,十分恐惧,便成立反革命的“清乡委员会”,勾结“花狼贼”做内线,派遣江湘支队前去偷袭中共溪南区委所在地——金砂公学,抓去了区委委员丘礼荣、赖文舫等六位同志。张锦辉听到这事大吃一惊。她紧捏拳头,眼泪不觉沿着面颊流了下来。许多往事涌上她的心头。她忘不了表哥对她的关怀和教导,是他引导她走上了革命道路,把她培养成了一个出色的宣传员……这样好的人,国民党为什么要抓他?她反反复复地想这个问题。不久,又突然传来丘礼荣同志被杀害的消息,这真像晴天霹雳,她根本没有想到反动派竟这么残忍!这时她才明白:革命是要流血牺牲的,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流血事件发生后,铁血团自动集合起来,封锁了前往县城的交通要道,儿童团也开始站岗放哨,监视村中坏分子的行动。张鼎丞同志闻讯,也立即赶回金砂,召集干部商量对策,召开永定党代表会议,制订了以金砂为中心的全县暴动计划:首先在上湖雷进行暴动,紧接着举行金丰暴动,把驻扎在永定城内的江湘支队主力吸引出去,金砂的暴动队伍便乘虚攻入县城,捣毁敌人的巢穴。党的决定在农会中一传达,全县各村都沸腾起来。张锦辉更是兴奋得几夜睡不着,天天盼着暴动。攻城、消灭反动派,建立苏维埃,创造新生活,多美呀……

她想得很多很多,心里热乎乎的。她经常问六哥:“什么时候攻城?”

“你又不能参加打仗,急什么?”六哥笑着说。

“我不能打仗?”张锦辉反驳他,“山歌也是革命武器,能动员群众,消灭敌人。”

“好大的口气!”六哥故意逗她。

“你们又争什么呀,啊?”母亲一听到他们兄妹谈论攻城的事,便走了出来。

原来父母担心她年纪小,怕她窜到暴动队伍中去,故意找些理由把她纠缠在家,使她脱身不得。但女儿的心已经拴不住了。暴动前夕,张锦辉待母亲熟睡后,便轻轻披衣下床,蹑手蹑脚走出楼门。她一时有些茫然,到夜校,还是到其他什么地方?忽见有个人直往她楼里走来,她正想躲开,却听见一句熟悉的声音:

“八妹,又淘气啦!天还没亮,你到哪里去呀?”

啊,原来是堂兄张鼎丞回来了。她灵机一动:堂兄是总指挥,向他要求发一支枪,参加暴动去。她高兴地蹦了过去说:“今天是暴动的日子,我想跟队伍去攻城。”

“哟,你就这么赤手空拳去打敌人呀?”

“给我一支单响枪!”张锦辉满怀希望地说,“我会放枪,也能打死白军!”

张鼎丞不觉笑了起来,抚着她的头说:“八妹子,眼前枪还太少,铁血团都不够用,不能给你。你可以用山歌做武器!”

“山歌?”

“嗯,革命山歌能动员群众,鼓舞斗志,这不也是武器吗?”

“懂啦!”张锦辉转身跑了,像一支离弦的箭,眨眼就不见了。

1928年农历五月十三日,这是永定人民高举革命大旗,进行震惊八闽大地的武装暴动的光荣日子。

这一天清早,海螺声划破长空,暴动的信号如一声春雷,震撼千山万谷。顷刻间,各村组织好了的参加暴动的队伍,高举梭标、土铳、过山龙(一种用火绳引爆的土炮)、汉阳造(初期的漏底步枪),雄赳赳,气昂昂集中在金砂店边、赤竹凹一带,准备出发。欢呼声,口号声震天动地,山鸣谷应。参加暴动的农民,每人脖子上都系上一条鲜艳的红领巾,像烈火一样飘在胸前。暴动队伍分三路浩浩荡荡地向永定进发。忽然,从距城只有五里路的凳子岐岭上,飘来一阵清脆嘹亮的歌声:

终年劳累受饥寒,

子哭妻啼血泪干;

要求出路须暴动,

不然永世一般般。

歌声是那么悲壮,那么扣人心弦。这是谁唱的呀?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向凳子岐望去:只见岭顶上,一个小姑娘正在引吭高歌,宣传队员在一旁助唱。朝霞像烈火似的烧红了半个天空,映照得这小姑娘全身通红。

“八妹子!”

“张锦辉!”

暴动队伍中不知谁眼尖,惊叹一声。

“果然是她,怪不得唱得那么激动人心!”

张锦辉望着这即将与敌人搏斗的大军,于是山歌又冲口而出:

新打梭标两面光,

对准白匪黑心肠;

打仗杀敌要勇敢,

梭标缴到盒子枪。

朝霞把天空越烧越红,歌声也越来越慷慨激昂,在行进的暴动队伍上空盘绕、飘荡……

革命骨头值千金

1929年农历四月十八日,毛泽东和朱德率领红四军来到永定。就像光辉的启明星,给正在艰苦斗争中的永定人民指明了方向;像黑夜亮起的照天火炬,把穷人的心坎照得通红闪亮。张锦辉满怀无比幸福的心情,放开喉咙,纵情欢唱:

乌云里,闪金光,

一轮红日照东方,

闽西来了毛委员,

拨开云雾见太阳。

张锦辉工作更加积极了:白天,帮农会送信,站岗放哨,贴标语,还经常邀集一些儿童团团员,帮助红属干活;晚上,走东村,串西村,向叔婆伯母们宣传革命道理,有时也跟着干部出外宣传,忙得连家也不回。母亲有时也忍不住逗她:“八妹子,你当了什么?板凳也坐不稳了。”她把头一甩说:“儿童团团员呗!”说罢,瘦小的身子往外一钻,又没影了。

一天,六哥正在磨红缨枪,她拣了一根就走,六哥拉住她问:“你拿它干什么?”

她咯咯一笑说:“儿童团站岗用哪!”说着,扛着红缨枪跑了,留下一串串歌声:

红缨枪,红穗穗,

握在胸前杀白匪。

杀尽白匪分田地,

人人叫我红小鬼!

不久,溪南区苏维埃政府正式成立宣传队,村里人都说:“八妹子,你行啦,会唱会说的,去参加宣传队吧!”张锦辉早有这个心思,可高兴哩!她便从身后挽过那条又粗又黑的长辫子,抄起一把剪刀,“嚓嚓嚓”就把辫子剪掉了。同志们都感到惊异,她却俏皮地唱了起来:

莲子花开清又新,

剪掉辫子当红军。

女子翻身闹革命,

擎把红旗打南京。

有朝打到南京去,

全国解放更称心!

区苏维埃宣传队常常出发到古木督、丰铺里、樟塔、西溪等偏僻山村去宣传。宣传队里数她年纪最小,但她每次都是先背好干粮,抢着扛红旗,走在队伍的最前头。不管到哪个村子,她唱的山歌都很受欢迎。妇女们对她更是像亲姐妹见面一样亲热,一到村里,就拉着她的手,八妹子长八妹子短地叫她唱歌,她也从不拒绝。

当时永定各地还是红一块,白一块,敌我地区犬牙交错。国民党反动派经常派白军前来“清乡”,施行残暴的“三光”政策。当时有首民谣说得好:

一个淑雅窑,烧到巫座楼,

民众有何罪?摇头。

一村又一村,杀到不见人,

抄山加血洗,龙门。

一抢几百家,多承“白老爷”,

么个都抢尽,金砂。

反动派对金砂,这块在闽西土地上出现的新天地,无比仇恨,经常派兵前来“清乡”。敌人一来,群众便全部撤到山上,进行坚壁清野,敌人抓不到人,抢不到物,便到处放火烧房。张锦辉望着被烧毁的房屋,满腔悲愤,更坚定了她革命到底的决心。她激愤地唱道:

晤怕盗抢晤怕偷,

晤怕白鬼来烧楼,

旧楼烧坏唔要紧,

革命成功盖高楼。

有一次,她跟随区苏维埃军事部长老范率领的游击连和赤卫队去打白军。部队一夜急行军,走得很快,她人小步子慢,一路上连走带跑才勉强跟上队伍。到后来脚板上打起了好多血泡,两条腿像有千斤重似的。可是她一想到被烧毁的楼房,被屠杀的同志,便怒火满腔,恨不得飞快赶到目的地,一举消灭残暴的白匪。老范见她一瘸一拐地大步前进,关切地说:

“八妹子,脚都瘸了,打泡了吧?”

张锦辉见说她脚瘸了,倔强地猛一咬牙,迈开步子跑了。她竭力装着无事的样子,追上队伍。

部队一打进村子,她顾不得疲劳和脚痛,立刻到各家各户去动员群众前来开会。在会上她又唱歌又宣传,群众一边听,一边啧啧称赞:

“共产妹子真有才,唱得头头是道!”

1930年年初,宣传队团支部见她进步很快,觉悟不断提高,工作又样样带头,便吸收她参加新民主主义青年团。批准入团的那天晚上,在平民夜校教室里,举行庄严的入团宣誓仪式。教室当中挂着一面鲜艳的红旗,旗下挂着马克思、列宁像。张锦辉神态严肃地站在红旗下面,准备宣誓。周围坐满了青年团员,忽然有人一本正经地问她:

“八妹,你入团为了什么?”

“为了打倒反动派,为了保卫革命红旗,为了全世界工农翻身!”

“白鬼子常来‘清乡’,万一被捕了你怎么办?”

“严守组织秘密,决不出卖革命!”

“如果敌人用毒刑拷打呢?”

“粉身碎骨也决不连累同志,永远忠于党,忠于革命,为共产主义献出自己的生命!”

“如果敌人用甜言引诱、金钱收买呢?”

“钱?”张锦辉不觉笑了起来,“金山银山如粪土,革命骨头值千金!”

青年团员们都满意地笑了,异口同声地说:“相信八妹会是个好样的!”

这一夜,张锦辉沉醉在从未有过的幸福之中。她觉得山更明了,水更清了,月更亮了,一草一木都变得十分可爱起来,绚丽多姿的山花似乎在张开臂膀欢迎她这个新战士。

杀头好比风吹帽

离金砂20里的地方,有个八九十户人家的小村庄西洋坪,一条小溪像玉带似的夹在中间,把村子分成东西两片;东村是苏维埃政权,西村却是反动民团的巢穴。“花狼贼”就躲藏在距西村只有五里的斜坊。情况十分复杂,斗争异常尖锐。

1930年农历四月十四日,区苏维埃派宣传队到那里去开展工作。同志们因张锦辉年纪小,又是个女孩子,担心出危险,都主张另换一个人去。张锦辉知道了,坚持要去。她说:“如果有危险,不论谁去都有危险,怎么能把危险让别人去承担?这种事,是咱们青年团员干的吗?我是青年团员,越是危险的地方,越不能让别人代替自己前去!”并俏皮地哼了两句当时十分流行的民歌。

杀头好比风吹帽,

坐监好比逛花园。

同志们只好让她去。那天下午,和往常一样,张锦辉擎着红旗,欢喜雀跃地走在前头。一路上歌声不断,散发出饱满的青春热情。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他们来到东村口。这时晚霞把天空装饰得五彩缤纷,景色迷人,张锦辉情不自禁地唱起山歌来:

停哩三日巫唱歌,

皇帝娘娘来请我;

东南西北唱一转,

天上金椅让咱坐。

悠扬的歌声飘进村庄,只听见老远有人欢叫:“区宣传队的八妹子也来了,晚上有好歌听啦!”

那天晚上,皎洁的月光透过树叶,稀疏地撒了一地银光。村子里禾场上松火照得通明。这晚大家早早吃过饭,收拾停当,就急忙忙赶到禾场上来。看见人群中有一个秀丽苗条的小姑娘,正笑眯眯地朝围拢来的人群打招呼。她长着一张瓜子脸,黑红红的肤色,剪短了的头发黑油油地盖在耳朵上,一对明亮的眼睛泛着光彩。大家一见就心里喜欢,都赞叹道:“这细妹子真行!”

西洋坪乡苏维埃主席老马和宣传队长讲过话后,张锦辉就开始唱歌啦。会场上顿时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连青山绿林也好像在悄悄地凝神倾听。她的歌声,有时如深山流泉,清畅优美;有时如汹涌海涛,壮怀激烈……夜已经很深了,群众还舍不得散去。乡苏维埃主席老马的老母亲这时急忙挤上前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说:

“走,开了一夜的会,够辛苦啦!到我家去吃点东西,今夜就住在我家里。”

“大娘,你请客啦!”

“你比客人还难请,几时才到我们村里一次?”老大娘也笑了。

饭后,老大娘又拉她同睡在一张床上。张锦辉和衣躺着,老大娘劝她脱了睡,她笑着说:

“不要紧,习惯了。警惕点,有情况也好行动。”

老大娘含笑点头道:“看你年纪轻轻,倒还有心眼儿。”

她们絮絮叨叨地谈得很亲热,就像离别多年的母女。

突然“叭叭叭”一阵枪声。张锦辉霍地跳下床,一把抓住老大娘的手说:“有情况,快上山!”

这时,外面传来了杂乱的声音:“快上山呀——敌人来啦……”霎时,枪声、喊声、哭声乱成一片。村里已燃起熊熊大火,刚才还是欢乐的西洋坪,顷刻成了血腥的地狱。

原来东村开群众大会的时候,西村民团便偷偷派人到斜坊去报告“花狼贼”。“花狼贼”早就想找机会消灭宣传队,苦于自己逃匿外乡,没有多大的力量,西村民团又是乌合之众,一哄就散。他苦苦思索了半夜,终于想到了陈荣光,便连夜发帖派人去请他。

陈荣光原是个拦路打劫的土匪头,后来不知怎的混进白军当了团长,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他接到“花狼贼”的请帖,亲自带领两三百白军,由西村民团带路,连夜偷袭西洋坪。

老马听到枪声,急忙先掩护宣传队上山,又倒回来找张锦辉。这时敌人已经包围了村庄,封锁了路口,密集的子弹在村子里穿梭似的呼啸而过,来不及撤退的同志,只好化装隐蔽下来。老马要把张锦辉藏在屋顶棚上,张锦辉不肯,坚决要走,怕连累人家,只好劝她改装一下,打扮成放牛娃,以免被人认出。老大娘不放心,要陪她走,她委婉地拒绝了,只身走出门来,躲进小巷。只见一个白兵倒背着枪,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她转身拐进另一条小巷,想找机会跑出村。谁知白军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已把这个小村庄封锁死了,还不时有兵巡逻。她只好暂时钻进牛棚,躲在草垛里。这时,敌人正在挨家挨户地搜查,眼看就要搜到牛棚中的草垛了,张锦辉兀地钻出身来,飞也似的往外冲。

“不许动!”一个白兵端枪拦住了她的去路,闪着寒光的刺刀直指胸前。她愣了一下,突然勇猛地拨开枪刺冲了出去,白兵吃了一惊,吼叫起来:

“快抓人呀,跑了一个小共产!”

这时,前后左右拥出十几个白兵。张锦辉被捕了。同时被捕的还有乡苏维埃主席马灿坤。

革命的红心你挖不掉

第二天,敌人把张锦辉和老马押往陈荣光的团部——汀江边上的峰市镇。“花狼贼”也跟着去了。因为抓来的是共产党,陈荣光要亲自过堂审问。

排列两旁的白兵吆喝一声,把张锦辉和马灿坤五花大绑地推上大厅。大厅上堆满各种刑具,阴森森地笼罩着一种恐怖气氛。他们从容镇定站在那里。陈荣光斜视着双眼,先把马灿坤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在厅上踱来踱去,这时,除了他那单调的马靴,整个大厅听不到一点声音。

陈荣光在大厅里踱来踱去。突然,他在老马面前站住了,一把抓住老马的衣领,厉声喝道:

“你是不是共产党?”

“我是共产党。怎么样?”老马响亮地回答。

“好,你承认就好。现在你说:红军主力在哪里?赤卫队在哪里?村子里还有谁是共产党?统统讲出来!”

老马冷冷地笑道:“就是知道,也不能告诉你!”

“你要知趣一点,你是捏在我手心里的一个苍蝇……”陈荣光威胁说。

“你是捏在人民手心里的一只跳蚤,你尽管跳吧!人民总有一天要严厉地审判你!”

陈荣光动了肝火,气急败坏地吼叫着:“拉下去,给我打!”

两边站着的白兵“喳”地一声,立即把马灿坤打得皮开肉绽,却不曾听他哼叫一声。张锦辉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老马受刑,好生难受,仇恨的怒火憋在心里,全身的热血都沸腾起来,要不是身子被五花大绑,她一定会冲上去狠咬陈匪一口。

陈匪见从老马那里得不到半句口供,又声嘶力竭地咆哮起来:

“把那个小共产带过来!”

张锦辉被推前几步。老马宁死不屈的精神,给了她极大的鼓舞,她已准备好经受敌人的严刑拷打,静静地站在那儿。

陈匪突然大喝一声:“跪下!”

“跪下!跪下!”两边白兵大声呐喊助威。

张锦辉轻蔑地掉过头去,心里骂道:白狗子,你们跪在我们面前还嫌污了地呢!

陈匪见她毫不畏惧,极为气恼,突然跃到她的身边,一把抓掉她的帽子,他暗吃一惊:“啊,原来是个女共产!”寻思这么个小丫头,有什么能耐?便吩咐把她解绑,故意指着老马对她说:

“小姑娘,这个人受的苦刑你已经亲眼看见了吧?只要把你知道的情况统统告诉我们,不但可以马上放你回家,而且还可以赏给你20块大洋……”

张锦辉不理睬他,注视着老马。只见他遍体鳞伤,嘴角流血,正用一种鼓励的眼光看着自己,在他的眼神里和嘴角边有一丝亲切信任的微笑。张锦辉的心更镇定了。

陈荣光见她沉默不语,心里有些捉摸不定了,就自作聪明地说:“啊,我知道了!你大概怕共产党说你透露消息,那好办,好办。我可以绝对替你保守秘密,完全保守秘密。”

张锦辉还是一句话不说。

这时,“花狼贼”从后厅踱了出来,在陈荣光耳边嘀咕了几句。

“啊呀!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我差点就要把她放了!”

陈荣光立刻亲自端了一把椅子,放在她的身边,显得异常热情地说:

“很对不起!张小姐,失敬了!”

张锦辉冷冷地说道:“我是个穷丫头,你莫把人认错了!”

陈荣光指着“花狼贼”,得意地问道:“来,要我介绍吗?你们应该认识吧?”

张锦辉定神一看,暗吃一惊:“花狼贼”原来逃到这里来了。知道自己这下再难脱身,便暗暗激励自己,一定要誓死保卫红旗,保卫革命。

老马心里更加着急:这只恶狼来了,自己牺牲不要紧,只是八妹子无法救助了,她才刚刚开始生活……

“花狼贼”慢慢踱近了她,嬉皮笑脸地说:“亲不亲,故乡人。八妹子,还认得同乡吗?”

“谁跟你是同乡!”张锦辉愤怒地偏过头去,“你,你这个土豪、恶霸!就是把你烧成灰,我也认得!认得你这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

“哈哈哈,还是那么一张厉害的嘴,果然与众不同!”“花狼贼”尴尬地怪笑着,忽然沉下脸来说,“小丫头,这回你是咱手心上的蚂蚁,可跑不了啦!快点招认吧,免得自找苦吃!”

张锦辉轻蔑地一笑,琅琅地道:“要我招认?好,等到日头西边出,月光东边落。要不然,狗嘴少把废话说!”

一惯骄横的“花狼贼”,现在被一个小姑娘恣意嘲弄,又恼又羞,心头火起三千丈,气得抖抖索索地骂起来:

“你……你……你太狂妄!要你……招认并不难,念你年纪小,要你自己谈,要是顽固不悔悟,只怕你严刑受不住!”

陈荣光见她强硬不屈,把手一挥,两边白兵霍地一声喊,各种刑具哗啦啦摆满一地。张锦辉却十分镇静,冷笑道:

“革命的红心你挖不掉,苏区的老百姓你杀不完!”

陈荣光气得两颊青筋暴涨,浑身打颤,杀气腾腾地咆哮起来:

“好吧,你不说,老子总有办法叫你说!”

说罢,把手一挥,几个白兵又把她拖上了老虎凳,陈荣光一个劲儿地号叫着加砖加码。张锦辉的两条腿失去了知觉,痛得满身大汗淋漓。

陈荣光用各种酷刑折磨了张锦辉一整天。张锦辉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一双腿骨已被压坏。她决心要用生命同残暴的白匪斗争到底,为红军,为共产党,为苏区百姓争光。

一句歌声一滴血

陈荣光用尽了毒刑,却不能从张锦辉嘴里得到半点东西,心里十分焦躁,只好又找“花狼贼”商量:

“想不到这小丫头真不怕死,能熬住这些毒刑。你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花狼贼”晃着脑袋,骨碌碌转动一对小眼睛,沉思了一会儿,连连点头说:“有,也只有这一招了……”

原来“花狼贼”有个远房侄子丘石三,也是村里出名的富户。他早就看中了八妹子,便到处央人前去说亲。尽管媒人踏破门槛,唾沫四溅,几乎磨破嘴皮。尽管说了几车甜言蜜语,父母因为她年纪还小,一直没有答应。可是丘石三却死缠活赖,暴动了,这事才搁了下来。“花狼贼”深知其中详情,便派人通知丘石三前来保释张锦辉,实则软化,但遭到张锦辉的严厉痛斥,丘石三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一连三天,敌人软硬兼施,什么阴谋和毒刑都使过了,仍旧一无所获。敌人失败了。1930年农历四月十八日,陈荣光便把还不满15岁的张锦辉,押往峰市天后宫前杀害。

连环画上的张锦辉天后宫,在峰市镇口汀江旁。那天,正是峰市墟期。街上,来往的人群像流水一样。忽然从三角坪那边传来一阵清脆高昂的歌声,把人们吸引过去:

起来,

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

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

要为真理而斗争!

紧接着,只见一群杀气腾腾的白兵,端着刺刀,押着一个秀丽的小姑娘走了过来。人群骚动起来。

张锦辉昂着头,挺着胸,虽然一瘸一拐,但尽力跨着坚定的大步。她一路走,一路唱。只要脉膊还在跳,血液还在流,她就要为革命、为人民歌唱。满身的伤痕还在淌血,真是一句歌声一滴血。赶墟的人们都不忍看,纷纷掉下痛惜的眼泪。

陈荣光骑着马跟在后面,见群众都用钦佩的眼光仰望着张锦辉,把仇恨的视线投向他,他不觉打了一个寒噤,声嘶力竭地吼叫起来:

“不准唱!不准唱!”

“不准唱!不准唱!”匪兵也像疯狗似的应声狂叫起来。

张锦辉看到敌人那么恐惧她的歌声,心里很快慰。她想起了党的话:革命的山歌,也是革命的武器,可以鼓舞群众起来斗争。她心里明亮起来:只要自己还没有死,还有一分钟、一秒钟,也决不放下武器,也要与敌人做斗争!气不断,歌声就不能断!于是她用尽全身的气力,放开喉咙高声地唱着:

唔怕死来唔怕生,

天大事情妹敢担。

一心革命为穷人,

阿妹敢去上刀山!

离刑场越来越近,她的歌声越来越响亮。匪兵着慌了,用枪托打她,想扼住她的歌声,不让她唱下去。她朝着匪兵喝道:“你们这些狗奴才,我活着要唱,就是断了气,我的革命同志还要继续唱下去!她忍着浑身剧痛,正要开口再唱时,匪兵在她胸脯上猛击一拳。她呕出一口鲜血,喉咙发腥,却用更大的力气唱了起来:

打起红旗呼呼晌,

工农红军有力量。

共产万年坐天下,

反动总归不久长!

这歌声,像震天的战鼓,飘过万重山;这歌声,像炽热的烈焰,燃烧起群众心中仇恨的怒火……一双双灼热的眼睛,含着悲泪,冒出火星。

一位白发苍苍的卖柴老大爷实在忍不住了,流着满脸热泪,奋不顾身地走出人群,颤巍巍地拦着白匪:“你们是人不是人?还有没有人心肝?这么小的细妹子,这么好的人,怎能这样糟蹋她呀?”

“你们是不是人呀?是不是呀?”人们早已忍耐不住了,爆发出一阵阵斥责声。

陈荣光见了,又恼又怕,跳下马来,一脚踢倒老大爷,粗声骂道:“放你的屁,给我滚!”老大爷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张锦辉见了,悲怆地高喊:

“乡亲们,莫向白鬼去求情,只要大家团结紧,就能消灭白匪军!”

接着。她又激越昂扬地唱道:

穷苦工农并士兵,

希望大家要齐心。

打倒军阀国民党,

何愁天上唔太平!

“不准唱!不准唱!”匪兵色厉内荏地狂叫起来。

“白鬼子,你们也害怕!”张锦辉讥讽地说。一股同敌人决战到底的激情驱使着她,无视一切凌逼和恐怖,她奋力高呼:

“打倒军阀国民党!”

“打倒白匪反动派!”

喊声激得围观的人心里卷起狂飚,人们咬着牙,捏着拳,默默向前拥,像一股暗藏的激流,无声地席卷过来。陈荣光惊恐万状,冲上去对张锦辉又一顿拳打脚踢。匪兵们更加警戒森严地把她押到天后宫旁的一棵松树前。

张锦辉镇定自若,两眼晶亮,站在那里,就像那挺拔的青松一样。她看了看四周的人群,看了看滚滚奔泻的汀江,然后又抬头眺望了一下远方那连绵不断的山岭,她仿佛看见了金丰大山上高高飘扬的红旗,看见了千军万马向白匪冲击而去,革命的胜利就要到来了!一个人能为壮丽的共产主义事业献出自己的青春和生命,那该多么自豪啊!这时,她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面对悲愤的人群,慷慨激昂地说:

“乡亲们,不要难过,革命的胜利一定会来到!记住咱们工农的阶级仇,一人倒下去,万杆红旗扬!”

然后,她又掉过头去,对白匪说:“白鬼子,你们的日子不会太久长,在我洒下鲜血的土地上,就是埋葬你们的地方!”

陈荣光怒火万丈,露出狰狞的凶相,喝令白匪把枪口对准她的胸膛。张锦辉犹如巍然的大山一样,矗立在汀江边上。她秀丽的脸庞含笑意,美丽的眼睛闪神光。这时候,世界上最美好的感情,最崇高的思想,都凝集在她纯洁的心灵上。群众望着她的一举一动,无不深受感动。陈荣光见此情景,背脊透凉,连声喝令:“枪上膛!”

张锦辉纵声大笑:“要杀便杀何必嚷?山河迟早会变样,战士死了红旗扬!”

陈荣光气得脸发青,像只垂死挣扎的凶残野兽,疯狂地大叫大嚷:“放!放!放……”

15岁的少年英雄张锦辉牺牲了,但是革命的烈火在闽西苏区越烧越旺,多少人参加红军去了。一提到张锦辉的名字,人们就有了力量。那苍翠的青山,好像是她在微笑,那奔流不息的汀江,好像是她在歌唱。她没有死啊,她永远活在人们的心坎上! 9It9ymI6DeNClmT7F1sI4Zw4dnBvHT4JV/vM5GxpW5C3eEquQadS8GaXVUn3ZJ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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