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五】
这是一场惨烈的血战。
鬼子的两辆坦克车在挺近到距离陆团阵地还有百米左右的距离后便开始停滞不前,协同鬼子藏在坦克车后面的掷弹筒一起,对我守军阵地上的轻重机枪等火力点开始了定点拔除。
陆团手上装备的机枪本就不多,如今又受到鬼子这般的重点打击,几乎每一挺机枪都只能坚持很短的时间就要哑了声音。
要知道,无论坦克炮又或是掷弹筒打过来的榴弹炸开都要辐射一大片的区域,就算阵地上的陆团机枪手个个都是作战经验丰富的老兵,在这种情形下,却也难以逃开鬼子精心布下的杀网。
死亡,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着……
情势已然危急到了极点,在陆思年的命令下,全团各部从各个方向上一连派了数波敢死队出去,却连鬼子的坦克车都无法靠近,就要先一步倒在鬼子的枪口之下。
因为,就在鬼子坦克距离陆团阵地这短短不到百米的地带,早已经遍布着自后面冲上来的鬼子步兵。
这些鬼子步兵本就正在一步一步的朝向陆团阵地逼进着,即便敢死队员们选择的是自侧后方突入的战术,又如何能逃得开鬼子枪弹的扫射?
阵地上的机枪无法发挥效力,所以叫鬼子有了更加肆无忌惮向陆团阵地冲锋的能力。
同样因着阵地上的机枪难以再给战士们提供支援,是以无论是想要挺枪还击的陆团战士又或是冲出阵地意图拔除鬼子坦克的敢死队员,都只能徒叹奈何,却不能对鬼子有半点办法。
“这群狗曰的!”
由于有了坦克与地形的双重掩护,鬼子甚至连重机枪也搬到了阵前,以密集的火力网对陆团阵地进行了封锁。
战士们便是连抬下头都备显困难,就更不用说开枪瞄准射击了!
只以安国来说,除去战斗刚开始时还凭着自身枪法打中了几名鬼子以外,到了后来竟是连一个鬼子也没能打上!
怀中抱着步枪斜靠在战壕掩体中,安国口中忍不住又愤然骂了起来,“这群狗曰的,要是让老子找到了机会,非得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排长,咱们连……”不远处刚探出身形胡乱开了一枪的陈喜子听见安国的话后颇有感触,正想说话却遇上鬼子一阵激烈的流弹打来,只能先抱着脑袋往战壕下缩了缩。
直等没有了子弹打来,这才拍了拍头上沾了的灰尘,冲着安国大声说道,“咱们连枪都没法仔细瞄准,这仗还怎么打的下去!”
陈喜子说出的话,正是眼下几乎所有战士的心声。
鬼子的火力实在太猛,众人连枪都没法去仔细瞄准,又该怎样将这场战斗进行下去?
陈喜子心中无奈,安国心中也同样无奈。
他用力一圈砸在身前的阵地上,口中愤然说道,“除了想办法叫咱们的机枪也能响起来以外,就只剩下咱们所有人冲出去,和小鬼子搅在一起这一个法子了!”
安国眼睛浅浅眯起,“那个时候,看他小鬼子的坦克还怎么开炮!”
……
一营阵地上,战况同样惨烈。
“团座!”一营的三连长眼下猫着腰趴伏在团长陆思年的身侧,口中急声求告道,“您倒是给拿个主意啊!”
无论是战是退,如今都已不能再拖下去了。
一营营长已经在先前的战斗中牺牲殉国,一营的二连长亲自带了敢死队上去也没有回来,在除去早就牺牲在昨日昌村战场的一连长。
眼下的陆团一营的军职干部,竟只剩下了在陆思年身旁面色焦急的三连连长一人!
连军官都伤亡至此,那处在一线对敌的战士们呢?
不用三连长来说,陆思年也明白眼下局势已然危急到了极点,若不再拿出改变对策,等待着陆团众人的或许真的就是一个全体殉国败亡的命运!
“一营的营长,就由你来暂代!”
陆思年眼中神光变化不定,到了最后忽的扭头看向一旁的三连长。
“现在,去给老子把富贵找过来!”
目中隐隐透出的赤红将将三连长几乎吓了一跳,而陆思年随后说出的言语,也让三连长瞬间明白了陆思年的选择与觉悟。
“是!”
是以,当陆思年指着三连长让他去把老炮兵洪富贵找过来时,三连长的面上没见一点犹豫,便立即弯下腰往阵地后方窜了出去。
既然团座已然下定了死战的决心,他们这些人大不了也就是陪着团座一死,又还有什么好想?
“团座?”瞧着三连长的背影快速远去,公孙航敛去自己因听闻一营长殉国牺牲而在心底生起的悲怆,强打精神看向陆思年,问道。
陆思年看着眼前的公孙航,口中沉声说道,“咱们得想办法冲到小鬼子跟前去!”
他的视线往周遭的陆团阵地上扫过,视线掠过正同鬼子浴血苦战、却叫鬼子压制的难以抬头的己方战士,眼中隐有泪花闪现,“真打起一场白刃肉搏战来,我这一个团的弟兄可不会怕了他狗曰的!”
说完了这些,陆思年便不再说话,公孙航也没有再出言相问。
他们两个都在等,等洪富贵带着那门迫击炮上来,等洪富贵用手中迫击炮替众人挣出一个反攻的机会。
虽然其中必然伴随着更为比眼下更为惨重的伤亡损失,但对于陆团众人来说,他们,早已别无选择!
在三连长的带领下,洪富贵与他的那个炮兵班的弟兄很快就到了陆思年的近前。
自战斗开始,便被陆思年派去阵地后方鼓捣那门迫击炮的洪富贵等人,早就因着前沿阵地发生的惨烈激战而急坏了心。
若不是因着陆思年的严令,恐怕他与身边的弟兄早就扛着枪杆冲上了前头,又哪里还会等到三连长特意去叫上一趟?
不过也正是因着在后方阵地上被憋急了心,洪富贵等人就只能将心思放在如何让迫击炮的射击更为精准上面。
已经有好几年未曾摸过炮管的他们,不仅用这极端的时间找回了当年的感觉,更凭借各自的丰富经验,对手里握有的这一门迫击炮进行了细致的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