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之后,苏寒对唐米的态度突然变得有些莫名的冷淡。
冬训还没有结束,新生们依然是早晨六点半在操场集合,奶茶店也每天八点准时开门。但唐米却再也没有见过苏寒。
她提前准备好了三十杯奶茶,来时还给苏寒带了一笼酱肉豆腐的小包子。苏寒最喜欢吃酱肉豆腐包子。这是唐米在买遍整个包子铺,发现他吃酱肉豆腐的速度最快,又多次实验后推理出来的。她甚至还记得苏寒那天在吃完之后,趁她转过身的时候偷偷舔了舔嘴角的豆腐渣。
无论什么时候,唐米想起这个细节总会忍不住弯起嘴角。
“姐姐你好,我要三十倍奶茶。”一个模样尚且稚嫩的男孩子走进来,对她礼貌道。
唐米向柜台偏了偏头,对他示意:“喏。”
“谢谢。”
“苏寒呢?”男孩子临出么前,唐米还是按捺不住,开口问道:“他怎么不来了?”
“苏寒学长呀,”男孩子露出个恍然的表情:“苏寒学长好像身体不太舒服,这几天我帮班里带奶茶。”
“身体不舒服?”唐米蹙眉,“他吃早饭没有?”
男孩子对唐米的问题微感意外,反映了一下才道:“不知道诶,好像没吧?”
“喏,能把这个帮我带给他吗?”唐米从柜台下拿出还冒着热气的包子:“不吃早餐对胃不好。”
男孩子立马露出个“我仿佛明白了些什么”的表情,极为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星期过去了。
“苏寒的感冒还没好?”唐米一直以为苏寒是上次去医院时淋了雨。
男孩子挺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啊,不知道耶。”
唐米:“......”
唐米在心里偷偷给这个带奶茶的男孩子取了个别号,就叫“不知道”。因为无论唐米问他什么,他最常说的都是不知道。每天活的开心又简单,仿佛一个快乐的单细胞生物。
“等等,”唐米叫住男孩子,从柜台里走出来:“我和你一起去看看苏寒。”
外面的风很大,还夹裹着刺骨的寒气,杀伤力顿时上升了一倍有余。唐米的围巾总是被风吹得飘到后面去,再被她费力地一次次抓回来。
“姐姐你为什么要把围巾固定在前面啊?”男孩子看着唐米一次次失败,再一次次坚持不懈地尝试,觉得十分励志的同时,心中也十分不解:“在前在后不都围在脖子上吗,保暖效果应该都差不多吧。”
唐米几乎迎风飘泪:“因为在前面好看啊。”
“姐姐你很喜欢这条围巾哦?”
“对啊,”唐米的革命事业终于即将成功,她把围巾的端压在了羽绒服领子下,“我很喜欢这个颜色。”
男孩子立即露出了个迷惑的表情:“可是我看你上次还用它包小笼包啊。”
唐米:“......”
太丢脸了!居然被看见了!唐米在心里想,但是绝对不能承认,我还有救,我得再挣扎一下。
于是她义正言辞地反驳道:“是你看错了,我从来没——”
“是这条啊,”男孩子抓住在风中飘舞着另一端围巾,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执着而无辜地说:“你看,还有豆腐味呢。”
唐米:“......”
这下终于不是“几乎”,唐米真的迎风飘泪了。
一路上,唐米都沉浸在自己悲伤的世界中无法自拔,拒绝与耿直的“不知道”男孩进行任何形式的交流。到了操场,唐米把围巾取了下来。她原本觉得这条围巾和今天的衣服很搭,想搭配在一起去见苏寒,却被男孩子一句“豆腐味”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再也无法直视这条围巾,只得悲痛地割爱。
“嗨,苏寒。”唐米走到帐篷里,对苏寒打招呼。
苏寒又穿着件低领毛衣,带着他骚包的红色耳机在看漫画。
“感冒了怎么也穿这么少?”她笑嘻嘻地把早餐放在苏寒面前,拍他的肩:“感觉怎么样,好点没?”
苏寒十分冷淡地抬头看她一眼,连耳机都没摘,不冷不热地说:“嗯。”
“‘嗯’是什么意思,”唐米没发觉苏寒的敌意,只觉得有些奇怪:“是好点了么?”
这下苏寒连抬头都不抬了,根本不理她。
唐米懵了。她太了解苏寒了,这个男孩子就像一只傲娇的猫咪,对陌生人都带着种生人勿近,拒人千里的冷漠感,但一旦彼此熟悉了,就会很亲昵地凑过来,别别扭扭地对人好。但不过几天功夫,怎么已经“熟人认证”过得唐米,一下就被拉进了黑名单呢?
帐篷里有些尴尬。从那天唐米过来看望苏寒,又有人看见苏寒和唐米一起出学校,新生们纷纷猜测他们苏寒学长是不是要脱单了。再后来,知道唐米还每天给苏寒准备早餐,这个猜测基本上就是被落实了。但此刻看着苏寒完全无视了唐米,气氛一时冷了下来。
“学姐,学姐你坐会儿吧。”那个一直去店里取奶茶,和唐米较为相熟的男生给她递椅子。
唐米也尴尬万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完全没想到苏寒会根本不理她。
“不了,谢谢。”
唐米脸颊渐渐热了起来。她无所适从,站立不安,手脚都不知道改往哪里放了。
“苏寒?”她又小声地叫了句。
静了两秒,苏寒的几米漫画翻了个页。
帐篷里的乱七八糟的声音渐渐都消失了,大家都安静下来,忍不住偷偷往这边看。唐米脸烫的可以煎鸡蛋了。再僵持下去也毫无意义,她甚至连再见都没说,便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就在帐篷里待得这一小会儿,再出来时外面竟已经开始下雪。唐米步子走得飞快,平常要走十分钟的路,她四分钟就走了回去。路上她一直低着头,不然唐米会觉得好像谁都在看着自己。
她逃回奶茶店,给自己做了一杯咖啡,尝了好几口都觉得苦涩。加了好几勺糖,却还是苦得不行,唐米气恼地觉得这咖啡是不是和自己过不去了,干脆就把把一罐子糖全一口气倒了进去。
她小小尝了一口,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道:“怎么还是这么苦呀。”
唐米捧着咖啡杯,怔怔地望着前方虚无的空气。
“啪嗒”,一滴液体顺着她脸颊滑下来,落入浓稠的咖啡里。
苏寒不理她的原因,唐米心里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