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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吞食人的魂魄后必须马上将其融入自身的内丹中，否则二者一旦不相融合，必将相互影响，如同一山不容二虎，对宿主也有一定危害。小妖精从前是城灵，对这一块的知识储备不足，一时无知酿成了大祸。
如果她早些发现这一问题，容貌变化些许也就罢了，一来江书枝也是个美人，她们美上加美，锦上添花，而来小妖精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内涵的，就算妖精和人的容貌融合了会显得有些违和感，自己还可以通过超然脱俗的性格征服别人。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外貌变成什么样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妖精在这张和江书枝八分相像的脸时遇见了沈子晗。
“枝妹！？”沈子晗急步上前，一把拉住了小妖精的手，在小妖精脸上不住逡巡的目光带着种惊喜至极的意味，甚至连他的声音都是颤抖着的：“是你，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小妖精的大脑瞬间空白，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她下意识用力想将手从沈子晗掌中抽出来，逃离这里，但沈子晗抓着她手腕的力气大到惊人，仿佛要将她手腕生生折断，也绝不会放开。小妖精实在不知道一个病愈不久的文弱书生为何竟有这般大的力气。
“枝妹，我找了你许久，京城，扬州，渔村，几乎都快翻遍了......”沈子晗一面拉着她，一面往沈家内院走，仿佛怕不在室内他好不容易心心念念才找到的人就会再次消失一般。
“枝妹，你的眼睛怎么了？”巨大的惊喜之后，沈子晗终于能够静下来好好看看眼前的人：“怎么变成了蓝色的？”
此时小妖精已经被他拉倒了书房，面对沈子晗一连串的疑问她根本无从作答。之前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沈子晗正面相遇，也从未想过沈子晗会把她当成江书枝。
小妖精重重地喘了口气：“我，我不是......我不是江书枝。”
方才一直喜盈盈望着她的沈子晗蓦然僵住了。房间里的空气也仿佛被冻住，一片寂静里几乎落针可闻。
“你说什么？”沈子晗咽了口唾沫，问。
“我不是江书枝，”小妖精指尖冰凉，她紧紧地握着拳，指甲深深地刺进了皮肉里：“你认错人了。”
“不会的，”沈子晗蹙了蹙眉。眼前的人眉眼，鼻梁，和唇形都和江书枝像极，除了蓝色的眼睛和脸型稍有差别，连背影看上去都如出一撤。而脸型的变化，沈子晗则认为是在外面风餐露宿才会从从前的鹅蛋脸变成现在稍稍偏瘦的瓜子脸：“况且你若说我认错了人，我方才却并未提到枝妹的名字，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小妖精百口莫辩，欲哭无泪。
“枝妹，你在躲着我吗？”想起刚才小妖精想要挣脱他的举动，沈子晗的眉皱了起来。
“......”小妖精的脑子里现下一团乱麻，完全不知说什么好，只怕越说越错，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脱离了她的控制。
“让我静一静，”小妖精将沈子晗推得远离了自己几步，手足无措道：“让我静一静。沈.....子晗哥哥。”
沈子晗本为她推开自己的举动有些失落，却又在听见那声“子晗哥哥”后心中柔软起来。
“好，枝妹，”他笑着说：“我在门外等你。”
沈子晗带上门出去了。小妖精近乎是麻木地坐在桌前，她呆滞地为自己倒了一杯冰冷的茶水：“.......怎么办？江小姐，现在怎么办？”
没有人回答她。藏在小妖精躯壳里的江书枝全身都在颤抖，她捂紧了唇，努力不要让自己哭出声来。
“......可以留下来吗，”一片冻住的寂静里，江书枝沉默了半响，用哭泣后尚且带着鼻音的声音颤声说：“对不起，我太自私了。我想留下来，我想留在子晗哥哥身边.......”
小妖精过后曾想过，其实或许在自己内心的潜意识里，也是想要留下来的。从她要沈子晗出去，却称呼他为“子晗哥哥”开始；从数十年前无穷无尽的黑暗里，她只能听见沈子晗的声音开始；从她几乎被孤独逼疯，尝试着幻想沈子晗是在对自己说话开始，现在的一切都已经是注定了的。
小妖精在书房里给自己做了许久的心理暗示，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要慌，才终于鼓起勇气，用掌心已经布满密汗的手缓缓推开了木门。
“枝妹，你出来了，”等候在门外已久的沈子晗眼睛倏地亮了，他亲昵地抬手，帮小妖精擦去额上的细汗，笑着道：“里面热吗？”
小妖精心擂如鼓，呼了好几口气才开口道：“......对不起，子晗哥哥，我之前不是有意躲着你。”
“无妨，”沈子晗含着笑意的眼睛一直紧紧看着小妖精，目光片刻都不曾离开。
“是因为我患了眼疾，”小妖精抬起水蓝色的眼睛望向他：“想治好之后再见你。”
沈子晗心中微微一动。这双水蓝色的眼睛，这样抬起头望向他的目光，记忆里仿佛有一帧熟悉又陌生的画面一闪而过，沈子晗不由怔住了片刻。
“没事，我会和你一起找大夫，这些都无碍。”沈子晗笑着附上小妖精的头顶：“无论你变成何样，我都喜欢你。”
——就算以后你好不了了，我也会一直陪着你，把你想要的，喜欢的，全部拿到你面前。
遥远的岁月里，小妖精曾听沈子晗如此对江书枝说过。那时她闻言心中一颤，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占据了她的心，及至今日，沈子晗当面对她说出这句话，小妖精的心上仿佛爬上一条小蛇，小蛇在她的心上咬了一口，泛出丝丝酸而甜的汁液。
原来是这种感受啊，小妖精想，原来有人陪伴，被人喜欢着，是这种感觉。
她感觉沈子晗握住了她的双手，一股温暖从指间探入，就像发了芽的枝条，顺着血液一路流转，一路生长，直到在她的心上开出花朵。
沈子晗的双手很温暖，小妖精双手都被他捂得热了起来。被温暖包裹的恍然间，小妖精却想起曾经在黑暗里，她用左手握紧自己的右手，装作也有人想传递给她温暖一般：“你的手好凉呀，我给你暖暖吧。”
她以为那是幻想，是永远照不进现实的奢望，却从未想过居然能够真的发生。
小妖精被这温暖烫得几欲流泪。她偷偷吸了吸鼻子，心里却响起一个声音说：这是偷来的呀，这温暖是偷来的，这双手也是偷来的。因为沈子晗想温暖的人，从来都不是她。她不过是个顶着别人名位，偷取温暖的盗窃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