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昭昭就被许穆从客房里拖起来,要带她出门。
作为一只四大凶兽之一的饕餮,睡眠只是昭昭的爱好。但平凡的人类许穆,却由于几乎半晚上都没睡觉,眼睛底下乌青一片。
“你真的不再睡一会儿吗?”昭昭看着熊猫眼的许穆问。
“不,我睡好了。”许穆悲伤地有苦说不出,他总不能直接说出“我想把你早点喂饱,早点变回去”这种话吧。
许穆先带着昭昭去了甜品店,在老板震惊的目光下几乎把所有的品种的甜点都点了一遍,然后在昭昭仍然没有任何“我饱了”的表示下,只得又转战西餐厅。短短三个小时过去,西餐厅终于也在昭昭的狼吞虎咽下阵地不保......
“我们再去哪里?”昭昭啃完最后一个鸡翅,一脸意犹未尽地看着许穆。
“......”许穆对着自己的钱包无语凝噎,痛并快乐道:“美食城......”
似乎终于领悟到自己吃东西是要花钱的,昭昭竭尽全力,小心翼翼,以自己觉得十分体贴的方式安慰许穆道:“其实你还是挺划算的,花这么点儿钱就能拥有一只活的上古神兽,许多人都求之不得呢......”
“不,”许穆十分麻木地开口:“这是城管叔叔对我买地摊货的诅咒实现了......”
从美食城里出来时已经接近下午一点,许穆下午有节艺术课要上。
昭昭自称不会打车,不会用钥匙,不知道许穆家怎么走,是个“三不知”的纯洁凶兽,要名真言顺,理所当然地跟着许穆去上课。
许穆拿“画室什么吃的都没有”来哄劝她多次,无果,最终只得一脸不自在地带着昭昭去上课了。
昭昭穿着件白色棉质单衣,缀着些毛绒绒的小球,配上她一张小巴掌脸显得十分清秀可爱。许穆没打算把她带进画室,只给她买了些零食,让昭昭在画师外的大树下等待。
然而有史以来就臭名远扬的四大凶兽如果真的能安分守己,乖乖听话的话,那简直就是对他们名号的最大侮辱......
安静的画室里,美术生们都在专心致志地勾勒着线条,只听得见电风扇轻微的转动声。
自进了画室以来,许穆就心神不宁,左眼狂跳,削铅笔的时候甚至差点伤到手指。
他深深呼了几口气,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今天的课是临摹一幅仕女图。
图中女子亭亭立于一颗枣树下,臂弯中挽着一个竹篮。微微弯起的唇角带着七分天真,三分赧然,神态十分娇憨可爱。
许穆先没有急着下笔,而是沉下心来,仔细思索了一下画中情景。这女子衣着平凡,也几乎没佩戴什么饰物,应当是百姓家的一个普通女子。她静静站在枣树下,笑中带羞地看向画外,好似每一个初长成的姑娘,十分羞怯地看向意中人的模样。
作为一个右脑开发远远不够的男生而言,许穆觉得这次自己的画面塑造感简直是个飞跃。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与其遥遥相呼应,就像他曾经真的见过这个场景一般。
“许穆,许穆......”正走神之际,许穆突然听见有人压低了嗓音低声叫他。许穆蹙眉环视四顾,余光里看见是昭昭趴在窗外。
“许穆,你还要多久啊,我等得好无聊喔。”许穆的位置靠窗,昭昭便直接将窗玻璃拉开了一条缝,脑袋凑过来向许穆小声嘀咕。
“......零食呢......吃完了?”
昭昭十分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许穆飞快地瞟了眼四周,确定老师不在后,只得同样跟特务接头似得把钱夹从窗缝里塞出去:“想吃什么去超市随便买,还要再等一会儿我才能走。在树下等着我,别乱跑。”
昭昭对许穆眨了眨眼,伸了脑袋往画室里瞧:“你在画什么啊,为什么要这么久?”
许穆实在无力于向一只兽类解释什么叫素描,什么叫仕女图,只简单扼要道:“画画,别闹,乖。”
面对许穆的极力安抚昭昭无动于衷,仍然好奇地一个劲儿往画上看:“哇,许穆,原来你在画我吗?哎呀,这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你直接告诉我就好嘛。”
许穆的手正放在她脑袋上,准备把她摁回去,闻言不由一惊。他惊讶地看着昭昭近在眼前,晃来晃去的脸,突然发现昭昭似乎真的和图画上女子有几分相似。
仕女图和现代照片相比虽有一定差距,但许穆原本就是学美术的,对古人表现人物五官的方法十分熟悉,仔细对照之下,昭昭的眉眼唇形竟真的和画中女子如出一辙。
什么情况?许穆皱了皱眉:“你以前,呃,大概是几百年之前,也有显过形吗?”
昭昭以惯有的无辜眼神看着许穆:“我不记得啊。”
“......”许穆再次深感无奈:“算了,没什么,你还是去买零食吧。”
昭昭便点点头,小声哼着歌走了。
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许穆再次执笔勾描的时候,怎么看都觉得画上的女子根本和昭昭一模一样。不论是微微婴儿肥的脸颊,还是极为少见的平眉,杏目,甚至连下颔的美人沟都如出一撤。
如果这个人是昭昭的话,画上署名为沉煜又是谁?神经如此粗糙的昭昭,居然也会有这样羞怯的神情?他们......是恋人么?许穆呆呆地想。
这之后,整节艺术课许穆都在天马行空,心思完全不在画上。他没由来地好奇起昭昭和这幅画的作者沉煜的关联起来。
然而说起来许穆最关心的问题,仍然是如果沉煜真的遇见过昭昭,那他是怎么填满了昭昭的胃,让她终于变回去了的呢?
许穆从画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日暮,昭昭一脸无聊地坐在树干上,两条腿不停地晃来晃去。她刚一看见许穆,就“嗖——”地从两三米的树干上一跃而下,大力飞扑到他怀里。
虽然早已知道昭昭不同于一般女孩儿,许穆也还是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的手足无措:“昭昭,就算你的原形是饕餮,现在的外表也是女孩子啊......”
昭昭嘻嘻地笑着,歪头看他:“我饿了嘛,等你好久啦。”
“不是把钱夹给你了吗,怎么没有自己去买?”
“我怕你找不到我了呀,”昭昭鼓起脸颊,瘪了瘪嘴,一副生气委屈的模样:“谁知道你要那么久。”
闻言许穆一愣,这句娇嗔而抱怨的话令他的心莫名地柔软起来,心中涌上一种奇异的感受,就像一枚青枣,混合着甜与酸的味道。
许穆在昭昭脑袋上轻轻揉了揉,安抚道:“晚上带你去吃东西,这样可以不?”
“晚上本来不就应该要吃晚饭么?”
“......哦,那带你去吃好吃的东西?”许穆加了个定语。
“可是我又不挑食,这个条件对我没意义。”
也对,传说中饕餮可是连自己的身体都吃掉了的贪吃神兽,是农家馒头还是西式牛排对她意义确实不大。
许穆只得问:“那你说怎么办?”
听到这话昭昭立马转过头来,十分狡黠地笑了起来,非常得寸进尺地说:“我要你给我画一张画像,还要明天带我出去玩。”
晚上许穆带昭昭去了自助餐厅,昭昭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攻克了水果柜,肉食柜,最后在老板震惊而心痛的注视下淡定地走向蔬菜柜。许穆在一旁看得几乎要拍手称快:往前他每次吃自助时都要靠多吃几个蛋挞来挽回损失,这回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雪前耻了!
但估计是还惦记着许穆要给她画画像,到八点的时候,昭昭终于在老板如释重负的目光中走出了餐厅,一边走,还一边意犹未尽地对许穆说:“这家店的东西好好吃诶,明天我们还来吧?”
闻言老板这回终于再难以维持冷静,立马回复道:“我老婆明天要生孩子,不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