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树说的不错,下午的确是个好天气。在这样终年有雪的地方,太阳实在是很稀缺的存在。他和林梓两人站在屋门口,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冬日里的太阳总让人感觉十分惬意,全身暖洋洋的。
“喂——”迟树斜眼瞥了瞥林梓,他已经知道林梓的姓名,却还是叫他“喂”。
林梓则回以一个挑眉。
“咱们来玩点什么吧?”迟树说。长这么大他的生命里还是头一回出现第三个人,不由得有点兴奋。
“好啊,打雪仗怎么样?”紧接着林梓突然毫无征兆地凑到他耳边,坏兮兮地说:“开——始——!”说着,林梓迅速抓起了一把什么从迟树脖子后面塞了进去,大笑着跑开了。
“啊——!”迟树瞬间抓狂地大叫。他感觉后背一凉,一股冷冰冰的东西从脖子顺着脊背掉进了衣服里,他猛跳几下之后从衣服里落出了些雪块。
“你!”迟树一脸狰狞,咬牙切齿道:“真是幼稚!谁还玩打雪仗这种低龄游戏啊!而且!是我说开始才对!”
说完,他也迅速抓起个雪球,追了林梓跑了过去。一场“腥风雪雨”,“疯火连天”的雪仗就此拉开序幕。
林梓在前面狂奔,迟树没命的追着他跑,这种“低龄”,“幼稚”的游戏两人“不知廉耻”地玩了整整一个下午。
最后林梓夺路逃上那座终年覆雪的长桥,抚胸狂喘,一脸挑衅地看着停在桥头犹豫不决的迟树:“你来啊?”
迟树徘徊在桥头止步不前,一手靠着桥头的柱子,同样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你,你有本事就下来。”
林梓站在桥上逗他,模样十分欠扁:“我没本事,不下来你又能怎么样?”
迟树简直没想到林梓会厚颜无耻到这个程度,这个明显比他大,却还如此无赖的家伙简直是为老不尊!
“噗——”的一声,无耻的林梓完成了最后的暴击,一个雪球砸过来正中迟树脑袋。迟树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啪”得一声断了。
“林梓…..!”迟树顿时咬牙切齿,一手抓起一个雪球,左右开弓,誓要一雪前耻。
可是当他追上去,脚刚踏上桥的瞬间,脑袋“嗡——”的一声,许许多多从没印象的画面一下子突然涌现出来。无数个关于林梓音容笑貌的片段如走马灯般快速略过,迟树感觉脑袋像被人活活敲裂了一样疼,他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只“啊”地哀叫了一声,便倒在雪地里失去了意识。
迟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林梓正坐在他身边剥松子。他剥得很专注,手边已经剥好了一小堆。迟树微微动了动,伸手也想拿。
发现他醒了,林梓转头笑了笑,直接把剥好的松子递到他手上,又问:“喝不喝水?”
迟树轻轻摇了摇头。
房间里很暗,中间摆了个火盆。迟树一边吃林梓剥好的松子,一边打量他。下午的时候他觉得林梓很疯很无赖,而现在林梓坐在他身边,给他剥松子的样子又很温柔安静,像个标准的居家好哥哥。
“怎么突然晕倒了?”
“不知道,”迟树想了想,很老实地回答:“感觉头很痛。”
“你从来没到桥上去过吗?”林梓盯着他的眼睛问。
“恩。”
房间里安静下来,林梓没再说话,只听得见轻轻的,细微的剥松子的声音。没过多久空气里就有了饭菜的香味,门外奶奶喊:“孩子们吃饭啦!”
吃完晚饭,或许是白天玩得太累,迟树没过一会儿就去洗漱,上床睡觉了。
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没有i pai,一切现代娱乐设施都没有,一朝回到解放前。林梓也感觉十分无聊,便洗洗投奔迟树去了。
迟树还没睡,床头灯亮着,正聚精会神地趴在枕头上看漫画。林梓示意他往床一边挪挪,给自己留块儿地出来。老半天迟树都没反应,林梓只得在他脑袋上拍了拍,迟树这才不满地哼哼两声,往边上动了动。
床不大,一个人睡刚刚好,两个人就有点儿挤。可是从小到大他们一直这么睡着,手足相抵,半点儿没感觉挤。
躺下后林梓把迟树的漫画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和他一起看。大概看了十几页,迟树就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对林梓说:“睡觉吧。”
林梓点点头,迟树便合上漫画书放到枕头底下。林梓注意到枕头下还放着个小盒子,上了锁,不知里面放着的是什么。
迟树从小就喜欢把东西放在枕头下,越珍贵,不给别人见的东西,越喜欢往枕头底下藏。似乎在他的世界观中枕头底下是最安全的地方。
林梓准备翻个身睡了,却见迟树定定地,有点小期待地盯着他看。
林梓:“?”
迟树:“关灯啊。”
林梓:“你离灯近啊。”
迟树:“我冷……你手长嘛。”
林梓:“……”
关了灯,黑暗里,林梓突然开口说:“冷吗?你脚冰冰的。”他蹭了蹭迟树的腿。
迟树敷衍地“嗯”了声,声音带着恹恹的倦意。他刚想说,别吵我要睡觉,就再一次受到了林梓的惊吓。林梓一下子钻到了被子里,在被子里动了动,从被子的另一头钻了出来。紧接着,迟树感觉自己的脚就被一股温暖包围了——林梓把他冷冰冰的脚抱到了怀里。
迟树有点不好意思,想把脚抽出来——他觉得这样林梓一定很冷。
“别动,”林梓却说,“一会儿就暖和了。以前冬天,我弟弟脚也总是这样。”
“你弟弟?他也叫阿树吗?”迟树想起第一回见面时林梓说的话。
“恩,”林梓说,“……他和你长得挺像,很胆小。”
“……我不胆小。”
“小时候他想翻到人家园子里去逗人家的猫,结果爬到墙上之后又不敢跳下来,在墙头趴了一个下午。”
那真够胆小的,迟树在心里想。
“到天黑的时候我才找到他,他居然在墙头趴着睡着了。”
“然后呢?”
“我在下面接着他,他跳下来跌在我身上,我们回家了。”林梓说。
“噢,”迟树问:“现在他不见了吗?”
“恩,”林梓回答道:“我在找他,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肯和我走。”
“唔,也许……”迟树声音渐渐变轻,睡着了。
黑暗里,林梓无声而十分纵容地笑了笑:“晚安,阿树。”他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