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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了一会儿，前方渐渐有了光亮，温暖的火光裹着喧嚣的人声。
“好期待呀，”宁西道：“不知道妖怪的集会是什么样？”
“和你们户外活动差不多，”柚子微微笑着道：“都是能化成人形的妖怪才能参加的，是很模仿人类的一种集会。”
说话间他们已走到了尽头，只见前方一片空地上堆着一叠高高的篝火，篝火周围已坐满了妖怪。他们外形与人类无异，猛然看上去与人类晚会并无不同。
“柚子，你看那个小孩，尾巴露出来了哦，”宁西捂着嘴偷偷笑着道：“毛绒绒的棕色尾巴呢，是狐狸吗？”
柚子随着她的目光望去，看见一个穿棒球衫的小男孩正吐着舌头对身边的另一个孩子做鬼脸，却忘了太高兴，还要把尾巴藏好。
柚子轻轻笑了起来，却感觉自己的头上的小角也突然微微一凉。
“抓到你了哦，”宁西伸出一支手，另一支手则捂住自己的眼睛，就如同小时候玩捉迷藏的那样，煞煞有其事地在柚子的小角上捏了捏问道：“这是哪家的小鹿这么调皮，把角露出来了呀？”
柚子将自己微凉的手也覆到宁西手背上，含着笑意轻声回答说：“是柚子家的呀。”
“哈哈哈，”宁西还是绷不住笑了出来，她松开手，揉了揉柚子的脸颊，觉得十分感慨：“柚子小朋友，请问你为什么这么可爱，难道有什么独特的可爱技巧吗？”
二人又胡闹了一阵儿，才嘻嘻哈哈地在草地上找个了地方坐下。带着暖意的火光印在他们脸上，被拉长数倍的影子在背后融到了一起。
宁西双手抱着膝盖，一小截枯木在手中转来转去，漫不经心地望着中心的篝火：“居然在夏天办篝火晚会，你们妖怪真有个性。”
“那不是真正的篝火，是用术法变的。不仅不会热，温度还是冰冰的噢。”
宁西嘻嘻笑道：“妖术？”
柚子将掌心伸到宁西面前，很神棍地吹了口气，手心里便“唰”地一声燃起道火光。
“哇！”宁西顿时一声惊叹。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火苗上碰了碰，果真不仅没有半分灼烧感，反而冰凉舒爽。
“其实，我以前还担忧过你会不会被这里的妖怪欺负呢。”
“不会啦，”柚子收回手撑在身后，身体往后微仰，仰头望着满天星辰轻声道：“能达到化形的妖怪都是很厉害的喔。”
“但你看起来总是傻傻的呀，”宁西弯眼笑道：“一只会迷路的麋鹿。”
“......”出乎意料地，柚子这次没有再反驳她，反而莫名地沉默了下去。
“怎么了？”宁西看篝火映在他白皙的脸上，明明灭灭，一时猜不透柚子的心思。
“西西，”沉默半响，柚子缓缓开口道：“我觉得.....我可能，以前是个很坏的妖怪。”
“唔？”
“虽然我没有遇见你之前的记忆，但我依稀记得是怎么回事。”柚子安静地闭了闭眼，好似在回忆：“我记得周围都是白色的，但是什么也没有......能听得见有人说话，但我意识很模糊。”
宁西转过头专注地望着他。
“后来，树林里有个被除妖师抓住过的妖怪。她说在结界瓶里的感觉，和我说的是一样的。唯一不同是她记得之前发生的一切。”
“.......然后呢？”
“所以我觉得我以前或许是个很坏的妖怪，不然怎么会被除妖师封进结界瓶呢。”柚子把自己环在双臂之间，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但是我却一点儿都不记得，我到底做过什么......”
浩瀚深蓝的夜空下，穿着米黄色T—恤衫的少年紧紧环绕着自己的双臂，清隽干净的脸上却满是彷徨而不知所措的神色：“我不记得我做过什么，我不记得了......”
“......”宁西微微静了一静：“有什么关系呢？”
“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她说：“我们家柚子，现在可是个好孩子哟。”
宁西轻轻将手搭在了柚子肩上。
柚子从臂弯中抬起眼，不及防对上宁西看向他的目光，明明漫天的繁星都盛在她眼里，柚子却独独在那瞳孔中清楚地看见了自己。
“虽然以前总是很爱哭吧，但从没偷吃过隔壁老王家的小鱼干哦。整体来说，我们柚子是很不错的妖怪哟。”
她一边说，一边看着柚子。见他竟一直呆愣愣地望着自己，一脸傻萌傻萌的模样，刚正经起来想安慰安慰人家的心又立刻变坏了起来：“咦，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虽然没偷吃过小鱼干，但是有没有偷吃草地我不知道。来，麋鹿小朋友，告诉姐姐有没有偷吃？”
柚子终于被她逗得“噗嗤”笑了出来：“西西，谢谢你。”
“不谢不谢，”宁西很大哥地摆了摆手：“咱们兄弟多少年了，组织帮帮你，应该的哈。”
话还没说完，柚子刚亮起来的眼睛，瞬时又不易察觉地黯下了几分。
晚会还在继续，时不时有妖怪跑去篝火中心跳舞，舞姿毫无节奏又混乱至极，欢呼和掌声倒是接连不断。宁西很是身临其境地感受了一把什么叫“群魔乱舞”。
柚子一直很安静，偶尔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宁西说话，眼睫微微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西西，我和你讲个笑话哦。”
宁西揶揄他：“从前有一只麋鹿，然后他迷路了的笑话吗？”
“不是的，”柚子笑了笑：“是一只发条小熊环游世界的故事。”
“唔？”宁西将头搁在了手臂上，作出一副认真洗耳恭听的模样：“讲吧。”
“从前呀，有一只发条小熊环游世界。”柚子轻声开了口：“出发前，他在自己身上挂了个木头牌牌，上面写着：‘善良的朋友，当你看到我不动时，请帮忙到我身后拧一下我的发条。’然后有一天，森林里的孔雀发现小熊没动，它看了眼木牌上的字，刚想帮忙，小熊突然开口说话了——”
柚子笑微微望着宁西：“西西，你猜它说了什么？”
“它说了什么？”
“小熊说——”柚子微微一笑，正欲接着说下去，眼角的余光却不知瞥到了什么，他神色蓦地一变，竟一句话没说便突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