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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滞静默的空气里，正中央一个脸色严肃的男人指了指小乖，道，“这是你带来的？”
苏豫神情沉静，看上起镇定自若，手心里却早已布满了密汗。
在他们已经知道小乖是妖怪了的情况下，假若苏豫承认与它有关系，恐怕会被当做同谋，失去好不容易才得到的除妖师认证，甚至被取消终生报考除妖师的资格。但假若她不承认，咬定不知情，只是无意将小乖带进来的，那么无论小乖被怎样对待，她都没有立场能再为小乖求情了........
苏豫看了一眼笼子里的小乖，白色的卷毛儿似乎脏了些，但所幸没有什么明显的伤，苏豫看过去的时候，黑溜溜的圆眼睛还对苏豫眨了眨。
“我......”苏豫涩声说。
野餐时那个怯怯不敢靠近的毛球；无数个夜晚乖顺卧在她脚边的小热源；比任何同伴都陪伴她长久的小东西......
苏豫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很久以前，一个雨天的时候，她妈妈轻轻抚摸着她头发说的话：
——小豫，即使你以后不当除妖师了，也很好。就你，妈妈，还有小乖，我们在一起，像普通人那样生活，也会幸福快乐的。
在苏豫的生命里，小乖是第一个没有轻易离开的活物。它都没有选择抛弃，那么苏豫自己，又怎么能就轻易放弃了啊.......
紧紧掐着的指甲缓缓松开，苏豫抬起头，直面所有人的目光，字句清晰地说，“是。是我带小乖进来的。”
当首一个训练师的眉头皱紧了，语气更加严厉地再次质询一遍，道，“你确定？”
苏豫毫不犹豫地点头。
......不管是什么。
......不管结果是什么了。
只要她没有愧对自己的心，只要即使最后分开，也不是她首先选择的离开......那么苏豫就了无遗憾。
肃容的训练师从靠椅上站起来，缓缓踱步走到苏豫面前。苏豫不受控制地感到紧张与害怕，但她始终竭力克制着，使自己目光无所畏惧地平视前方。
“你这孩子啊。”
然而没想到训练师长叹一口气，竟伸手在苏豫头顶摸了摸，叹气道，“你明知在基地带入式神是禁止的，干嘛还非要这么做？不过敢作敢当，这一点很好......以后要知错就改，知道么？”
.....什么？式神？
苏豫难以置信地猛一抬头，脸上满是错愕。
训练师见状疑惑道，“怎么，不是你的式神么？刚才你不还说是你带进来的？”
式神也是妖怪，只不过他们是已经被除妖师驯化，能够为己所用了。但为什么小乖会被当做苏豫的式神.......
“我们在他身上检测到了你的灵力，”训练师道，“没有半分其他人的气息。”
没有其他人的气息？
那张若冕的灵力........苏豫心中一跳，难道与小乖没有关系？
不敢在众多人面前流露出太多表情，苏豫匆忙地对他们一鞠躬，道歉并保证下次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飞快地抱着小乖逃了出去。
她飞奔着穿过长长的走廊，跨越一切黑暗，停在尽头撑着膝盖喘气。小乖乖顺地在苏豫脚边蜷成一团，用柔软的肚皮蹭她。
“......你是妖怪。”苏豫垂着眼，低声喃喃道，“小乖，你是妖怪么。”
这是个疑问句，苏豫却分明用的是肯定语气。她已然肯定答案，要的不过是小乖一个回答。
妖怪也分三六九等，若是最低等的，只比四脚动物好一点点，一旦受了伤，很容易失去内丹死亡。而更高级的，则可以幻化人形，甚至吸收得来的灵力，化为己用。
训练师说在小乖身上检测到了苏豫的灵气，她便下意识把小乖当成了其中最低等的那一种，以为小乖是意外受伤，才和她在一起时吸收了灵力。
白色小绒团子被她看的一缩，仿佛十分内疚自己的过错，乌溜溜的眼睛怯怯地瞧着苏豫，和当初遇见时的神情如出一撤。
苏豫神情复杂地看了它半响，最终轻声道，“......那考核的时候，也是你用妖力救了我，对不对？”
小乖轻轻打了个呼噜。
“.......你救我的事，与吸走我的灵气抵消，”苏豫蹲下身，缓缓摸了摸小乖的卷毛，“加上你陪我的这些时间，好像还是我赚了呢......”
她眼神柔和下来，把小乖抱进怀里，“那.........只要你停止这么做，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你还留在我身边，当我的式神，好不好？”
苏豫乌黑清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她冰冷的手指慢慢在小乖的体温下捂得热起来，冷淡的外表下，是初生的婴儿一样对这个世界最原始的纯善。
然而在这个世上，越是柔软的腰腹越容易受到伤害，她这样隔绝自己与他人千里之外，那颗从未被人触碰过的心脏，是最容易摔破的易碎品。
小乖犹豫着动了动，终于抬起头来看向苏豫，与以往一样，用湿润的舌在她掌心舔了舔。
在这之后，苏豫曾无数次回想过，假如那时她不是那么孤独，不是那么期盼得到陪伴，而是果决的把小乖送走，那么之后的一起伤痛都不会发生，她妈妈会不会还和从前一样，每天放学后给她准备饭菜，在餐厅的玻璃瓶里插上一支玫瑰？
只可惜，时光漫漶，一去不返，这个世界终没有那么多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