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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牧牧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过来，一睁眼就感觉脖子酸痛，她一边揉着脖子一边从床上缓缓坐起来。
“醒了？要喝水吗？”一个声音从床边的沙发上传来，第一回尚且觉得悦耳好听，现在苏牧牧听起来简直可恶。
“我的瓶子呢？”苏牧牧冷冷质问。
男生悠悠然向她抛去一个瓶子，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书，怀里抱着只黑猫。
苏牧牧一接到瓶子，就看见上面的封印已经破开了。她顿时怒极，一手便将瓶子扔向男生。男生却看也不看，甚至连手都没抬，瓶子就在距离他几厘米的地方就如同碰到了什么阻碍一般，直直落了下去。
“阿默是我的，不能给你。”他转过头，温和地笑了笑：“不过，我可以请你吃甜点作为补偿。”
明明是个妖力十足的厉害妖怪，外表却清俊温柔，而且到目前为止，对身为除妖师的自己也表现得毫无恶意。最奇葩的是，他居然养猫！并且那只猫也是个妖怪？
这简直是苏牧牧活了十一年以来觉得最令人难以理解的事了。
所以一直到她和男生一起坐在面包店里，苏牧牧依然在思考这个严峻的问题。
男生点了一份草莓味的甜点和两杯柠檬汁，穿着件水蓝色的衬衫，白色帆布鞋，看起来和普通男孩毫无区别。甚至因为眉眼清秀，皮肤白皙，坐在他不远处一群女生们的视线一直往这边瞟。
甜点就放在苏牧牧面前，但她却动都没有动，只冷冷看着男生。虽然只有十一岁，但从小的训练令她比同龄人更加冷静成熟，对任何事物都抱有警惕感。就像个奋力张开全身的刺，随时紧密观察着周围的小刺猬。
“你不喜欢吃甜点么？还是在换牙齿？”苏牧牧的敌意已经很明确了，男生却像没感觉到似得。
“他是妖。”静默许久，苏牧牧才冷冷开口。
“人有好坏，妖也有。”男生咬着吸管，声线平淡：“谁都不能因为它是妖怪，就剥夺它存在的权利。”
“你这样说是因为你是妖。”
“你这样说不也是因为你是人吗？”
苏牧牧一下子被噎住了，顿了半响，才愤愤地说：“总有一天我会封印掉你。”
男生没有答话，只咬着吸管淡淡地望向窗外，神情平静。天空的云朵倒影在他浅色的眼瞳里，有种温柔而悲伤的错觉。
静默很久，苏牧牧以为男生不会再说话的时候，才听见他轻轻叹道：“那你要快点了，不然也许会没机会的。”
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像讽刺，可苏牧牧却觉得，他的语气里似乎参杂了很浓重的哀伤。
苏牧牧始终都没有看男生买给她的甜点和柠檬汁一眼。他们一直坐到了黄昏，天空变成深深的珐琅色，远方的火烧云连成一片。
“我送你回家吧。”男生说。
说起来，那时的苏牧牧对男生实在是没有半分好感，甚至说有点讨厌也不为过。而苏家从百年前便从事除妖师，本宅的符咒、阵法可谓是天罗地网。既然男生这么送上门来，苏牧牧自然没有理由不好好整他一把了。
像个密谋着恶作剧的小孩，苏牧牧狡黠地笑了起来：“好啊。”
一路上苏牧牧手心里尽是冷汗，她既有点激动又有点紧张。初时她没想太多，只顾着想向男生打击报复，可现在仔细一想，又觉得如果他真落在苏家手里，恐怕就凶多吉少了。这个人下午还带她来面包店，给她买了甜点，虽然不是自己喜欢的芒果味吧，可从未有过人这样温柔地对待她。
这么一想，苏牧牧不禁又有点担心男生，不由得后悔起来。
他看起来那么厉害，应该不会死的，苏牧牧在心中宽慰自己道，再不济，大不了一会儿自己帮他一把，寻个空子，让他跑了好了。
可是，家里那些老头子布的阵法，又向来凶辣，寻常妖怪无一不是一击毙命。她偷偷看了一眼男生，虽然这家伙昨晚表现的挺厉害的，可到底妖力如何，苏牧牧又看不出来。尽管看起来有点讨厌，可也没真的伤害过她，要就这么死了……苏牧牧觉得有点难过。
不知不觉间，苏家已经快到了。不远处的四合院门前挂着一副牌匾，在现代社会颇有几分古色古香，历史沉淀的味道。
还有不足三米，就要进入布阵的范围。苏牧牧握紧了拳，指甲深深嵌入皮肤中，额前不知何时竟布满了虚汗，就在她走入阵法的一瞬间，还是不由得喊出声道：“等等——！”
却还是晚了，男生已经随着她一起走了进来。
苏牧牧立刻惊惧地屏住呼吸，转过头紧张地关注着周遭四处有没有什么变化，生怕一道雷突然劈下来，将男生劈得元神俱散。
“怎么了？”男生蹙眉问她。
“……”苏牧牧仔细观察等待了一下，周围却没有任何变化。
怎么回事？老头子们布得阵法过了有效期吗？苏牧牧有些奇怪。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她才惊魂未定道：“没事。刚才，恩，你脚下有团蚂蚁…...”
一直走到宅院门口，布下的阵法都没有任何反应。苏牧牧从没听说阵法也有保质期这一说，但除这之外她又想不到其他的缘故。
“就到这里吧，”男生停下，拍了拍正在走神，非常不解的苏牧牧的脑袋，笑了笑说：“再往前的阵法，我就解决不了了。”
“什么！”苏牧牧瞬时一脸震惊：“那些阵法是被你破掉的？”
难怪没有启动，居然是被他破掉了！可是，可是那些阵法可是家里的老头子们联手设下，凶狠异常的啊！这样都能做到么？苏牧牧顿感自己的世界观被颠覆了，这个强悍的家伙到底是什么妖怪啊！
男生温和地笑了，他弯下腰和苏牧牧平视，摸了摸她的头，神情温柔：“你是个好孩子，以后也会成为一个优秀的除妖师的。”
还没等苏牧牧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就转身离开了。苏牧牧不知道他所说的“优秀的除妖师”是什么概念，可听起来应该并不是仅指能力出众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