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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随着清脆的铃声响彻全场，第一场交锋已经结束。除了宇文佑和胡晓早有心理准备外，这一场的情况出乎绝大多数人的意料。
虽然近几年中医在相关比赛之中遭遇西医总会落入下风，但如此惨痛的失败却是前所未有。以往的中医多数能够依靠精湛的医术和丰富的经验判断出病人的病情，虽然速度未必比得上西医精密的仪器，但面子上总体过得去。
但刘放这次糟糕的表现却有目共睹，况且他是出自欧阳家的中医高手。连欧阳家的中医都遭遇如此惨败，现场观众对于中医的预期瞬间大打折扣。
尤其是刘同用如此快地完成了诊断，让两者之间的对比更加明显。
“前一段时间中医院那么红火，我还以为中医有希望取胜嘞。”
“据说中医院能够起死回生还是因为他们操纵媒体，引导大众前去就诊。”
“别听他们胡说，明明是中医院出现了一个小神医，才引得这么多人去就诊。”
现场观看的人群中响起了许多不同的声音，这其中有一些人是商旭山提前暗插进去的。借着第一轮的胜势，这些人开始传播对中医不利的言论。
当然，群众之中也有不少了解真相的人，他们也在努力为中医院辩解。但即便如此，群众对于中医获胜的预期还是减弱了不少。
两位医师和夏步桓已经来到了舞台中央，而病人则被带下去由医疗协会的评审团进行更细致的检测。如果刘同的检测结果与医协的检测结果不同，那么第一场还能算作平局。而若是刘同与医协的结果是相同的，那么中医院便会痛失一分。
十分钟之后，医协检测的结果已经递交给到了夏步桓的手中，所花费的时间竟然和刘同相差无几。看了看手中的结果，夏步桓的声音响彻全场。
“刘同医师，说出你的诊断结果吧。”
刘同接过话筒，“经过我对耳镜成像进行分析，发现造成病人听力下降和耳鸣的原因是耳垢堵塞。”
“哗——”刘同的话音未落，现场便一片哗然。
耳垢是人们再熟悉不过的东西，很多人都有经常掏耳朵的习惯。他们很少听说有人因为耳中积累过多耳垢而造成耳鸣，甚至造成听力衰退。
但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人们发现，这样一个看似滑稽的病因，竟然让中医院的专家束手无策。一时之间，现场议论纷纷，对于中医院的期待在人群中降到了谷底。
这件事情的主人翁刘放，在听到刘同宣布结果的一刻，整个人眼前一黑。他从未想过有这种可能，尤其是在这种场合下，他根本无法冷静分析病人是否受到了其他因素的干扰。
仔细回想自己的诊断过程，刘放觉得矛盾的地方恰巧被这种可能性完美地解开。听着台下一波接一波的议论，刘放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他只希望从夏步桓口中说出的结果和刘同的结果并不相同。
“竟医协全面检测，结果是耳道耵聍阻塞造成的听力衰退和耳鸣，刘同医师的结果是正确无误的。”
夏步桓的话彻底消灭了刘放最后的希望，他险些瘫倒在地。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准备室的，而宇文佑和胡晓也没有丝毫表示同情的地方。归根结底，这一切都是他那有些可笑的傲气惹的祸。
因为第一场的胜利，西医准备室的气氛变得活跃了起来。商旭山作为医界大拿，竟然主动起身迎接刘同这样的新秀。此时刘同在他眼里成为了一定要争取的人才，虽然第一轮的问题并不难。
“郭鸿，第二轮就靠你了。对面那个胡晓的实力比起刘放还差一筹，只要你正常发挥，内科几乎没有人是你的对手，我们也能够提前终结这场闹剧。”商旭山拍了拍身边小个子医生的肩膀，微笑着道。
郭鸿理了理衣领，自信地回应道，“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
在夏步桓的主持下，第二轮的较量很快就开始了。胡晓不紧不慢地走到了舞台之上，完全没有刘放那般张扬的气质。而郭鸿则看起来更加年轻气盛，他甚至不屑地冲着胡晓撇了撇嘴。
“由于第一轮胜者是西医代表队，因此这轮郭鸿先行诊断，胡晓后手诊断。请双方就位吧。”夏步桓的主持丝毫不拖沓，比赛的节奏在他的掌控下非常快。
病人已经提前进入了郭鸿的诊室，双方医师也分别向各自的诊室走去。而夏步桓则来到了后台的医学委员会，那里正在通过几个小屏幕观察双方医师的动向。
“老夏，你觉得这轮谁能赢？”看到夏步桓来到后台，一个长胡子老者举起手招呼道。
夏步桓皱了皱眉，“我觉得胡晓应该能赢。”
“不是吧？老夏，你上一句可猜错了。”一个看起来六旬左右的老者开腔道，“这胡晓可能还不如刘放，你可不能对中医盲目自信啊。”
夏步桓没好气地回道，“难道你们很希望中医在京都最后的阵地也沦陷么？”
那六旬老者摸了摸脑袋，“倒也不是，只是如今中医界方法论和风气都不是很好。如果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话，那继续存在下去倒也不是问题。”
懒得和这群老顽固争论，夏步桓观察着场上的情况，“希望我能看到最后压轴那个小鬼的表现啊……”
冷眼观察现场的不仅是后台这群老者，还有坐在中医准备室里的宇文佑。和胡晓不一样，他是能够听到西医诊室内的风吹草动的。
相比之下，胡晓此时简直如坐针毡。虽然他能够看到西医诊室内的图像，但并不能得知对方使用了什么样的仪器，也无法听到其中的对话。从视频图像判断，郭鸿在不断询问病患问题，并没有使用什么仪器，这让胡晓一头雾水。
和胡晓差不多，郭鸿的内心也有些狂躁。他已经连续询问了十分钟，可是根本无法从患者处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这简直让他抓狂。
病人的症状是失眠、心情烦闷、身体虚弱、体重骤增。从这些症状想要诊断出病因是十分困难的，大部分疾病都会牵扯到这几条，如果有并发症的话情况则更加复杂。
面前的病人看起来毫无生气，昏昏欲睡，这让郭鸿心理压力巨大。如果这一回合他输给了胡晓，那么将再也没有巴结商旭山的机会。
“来吧，我们做几项检查。”郭鸿觉得必须要借助仪器才能完成诊断，这样下去根本只有浪费时间。
就这样，一个小时过去了，郭鸿带着病人做了数项测试，手中拿着厚厚的化验单。在对照很久之后，郭鸿终于按下了红色按钮。
“郭鸿医师诊断完毕，接下来请病人进入中医诊室。”
没有人知道郭鸿究竟做出了怎样的判断，没有人知道那一堆厚厚的化验单里究竟隐藏着什么异常。现场观众只知道，这个病人耗费了郭鸿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如今观众更期待的是胡晓的表现，毕竟中医在第一回合遭遇了惨败。如果胡晓不能够扭转乾坤的话，中医在京都的最后的据点将会被西医攻占。
“一个半小时，看来我要准备上场了。”和观众们不同，宇文佑全程看着郭鸿进行的问诊，早已胸有成竹。
而西医准备室则相对紧张一些，事实上商旭山和刘同的心中相当没有底气。他们都是擅长外科的医师，在内科方面几乎是两眼一抹黑。但考虑到胡晓的实力，他们心中却也并不沮丧。
胡晓自然不知道所有人在想什么，他正认真地为病人探秘。只见他手指不断变幻姿势，顷刻便对病人的情况有了估计。
“这种情况持续多少天了？”胡晓开口询问道。
“大概有两个多月了。”病人有气无力道。
胡晓的手依旧没有离开病人的脉搏，他微微思考片刻，便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之中，按下了桌上的红色按钮。
这是中医诊室的按钮第一次被按下去，而这次仅仅只花费了五分钟左右的时间。这种反差相比第一回合丝毫不差，胡晓的速度让全场汗颜。
只见胡晓在一张纸上写下一行字，随即从中医诊室走了出来。而一开始趾高气昂的郭鸿此时却气焰全无。
“两位请分别站到我的身边，”夏步桓再次来到了台上，“请你们将手中的诊断结果拿好。”
由于第二轮两人都完成了诊断，因此两人需要分别将诊断结果写下来，与医协的检测结果相互对照。而郭鸿的化验单则被医协的人回收，他们需要用现成的数据作为参考，从而尽快给出诊断结果。
第二回合的病患明显比第一回合棘手，在等待了半个小时之后，医协的检测结果才传到了夏步桓的手中。在瞄了一眼手中的结果后，夏步桓开口道。
“现在双方可以公布各自的诊断结果了。首先由先行诊断的郭鸿医师公布诊断结果。”
郭鸿黑着脸将手中的纸拿出，摄像机不断靠近，将纸上的字迹放大投射到屏幕上。
“早期抑郁。”
看到郭鸿的结果，胡晓眼中充满了疑惑，夏步桓不动声色地咧了咧嘴，而宇文佑则摇了摇头。至于现场观众则没有什么反应，抑郁这个词并不陌生，但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下面请胡晓医师出示诊断结果。”
胡晓拿出手中的纸，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好几行字。
“病人体质虚弱、五脏功能健全，当属内分泌失调导致，初步判断为甲状腺功能低下。建议以中药温养体质，以西医手段对该疾病进行治愈。”
胡晓的答案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个病虽然中医能够判断出来，但是却只能缓解病人的情况。至于治愈这种病，还需要借助西医的手段。
“一派胡言！中医为什么要借助西医的手段？”中医准备室里，一直默不作声的刘放突然跳起来，指着屏幕大声喊道。
“鼠目寸光，还敢在这丢人现眼。”宇文佑瞥了刘放一眼，“连中医的盲区都不知道，这些年中医算是白当了。”
刘放指着宇文佑有些歇斯底里地叫道，“不可能的！西医能够治疗的病中医为什么不能治！”
“蠢材……”宇文佑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听说过中医的概念之中提及过甲状腺么？你听说过中医能够修复哪一个内脏么？建立在模糊的解剖之上的中医本就有着自己的盲区，只有敢于直面这样的盲区，避开这样的盲区，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中医。”
反应激烈的不只有刘放，台上的郭鸿也是大惊失色，“怎么可能……”
回想起自己诊断的思路，郭鸿先入为主地将病人有些沉闷的反应视为心理方面的症状，紧接着依靠不断的化验来证明他的观点。可是他却忽略了病人的状态应该是来自身体的可能性。
的确，在毫无预知的情况下，一个这样的病患的确需要经过多重化验来进行排查。可是在巨大的压力下，郭鸿竟然鬼使神差地省略了其中的步骤，最终得出了不同的结论。从症状上来看，抑郁症和甲状腺功能衰退早期的确是十分相似，甚至几乎是相同的。
“下面宣布医疗协会的诊断。”夏步桓的声音响起。
“病人由于甲状腺功能衰退，造成代谢能力衰退，因而显现出失眠、体重骤增、烦闷、厌食、无力等症状。”
“经过比对判断，中医院的胡晓医师获得了这一回合的胜利。”
夏步桓的判定无疑让胡晓松了口气，坦白地讲，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说自己一定没有误诊。
毕竟内分泌问题对于中医来说是一个软肋，在传统医学看来甲状腺这一部分几乎是空白。而冒险提出用西医方法治愈，也是他为了病人的健康而考虑。毕竟针对器官病变，中医的确是束手无策。
“我方提出质疑。”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这个声音的出现，让在座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
其一，在这样的场合，大部分人都没有从技术方面观察比赛的能力，因而看热闹才是来到这里的重点。前两个回合的比赛虽然有来有回，但是看起来总是缺少一些爆点。而这个声音的响起，无疑会引发一场争议，很有可能是今天最大的看点。
其二，这个声音的主人大家再也熟悉不过。天仁医院的院长商旭山，不知什么时候拿着话筒登上了舞台。
“作为西医方的代表，我对第二回合的结果提出质疑。”商旭山来到三人身边，一字一句道。
夏步桓皱了皱眉头，“如果你对医疗协会所出的诊断报告有疑问，我们会向你展示相关的检测程序。”
“不，我并不是针对医协所出的结果，”商旭山摇了摇头，指向了一头雾水的胡晓，“我对他的诊断方案提出质疑。”
“说出你的理由。”夏步桓回应道。
商旭山冷哼一声，“作为一个中医，胡晓竟然在判断出症状的情况下拒绝对病人进行治疗，还在治疗方案之中加入西医手段。这是一个中医应该做的事情么？”
商旭山的话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引到了胡晓的治疗方案上，的确，经过商旭山这么一提醒，大家都发现这个中医竟然在治疗建议中推荐了西医。
“在判断出了病人的症状之后，竟然拒绝用中医手段进行治疗，而是采用西医手段。”商旭山嘴角露出嘲讽的微笑，“我能说中医太无能了么？”
胡晓自然能够看出商旭山是在进行挑衅，但此时他最苦恼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反击对方。而现场观众则被这句话推向了高潮，他们期待已久的论战终于要开始了。
“这种话证明不了中医无能，”就在此时，一个年轻的声音响彻全场，宇文佑在众目睽睽之下登上了舞台，“最多只能证明你很无能。”
如果说商旭山的话像是现场气氛的强心剂，那么宇文佑的话无疑为这场大战投入了一枚炸弹。原本有些枯燥的医学争论如今正要进入大众喜闻乐见的人身攻击。
但除此之外，许多人最关心的是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是谁。当然，还有一部分人在宇文佑出场的一瞬间就认出了他，他们其中大部分是受过宇文佑治疗的，一时间宇文佑成功将全场注意力拉扯到了自己身上。
“年轻人，注意你的言辞。”莫名其妙上来一个商旭山已经让夏步桓很不爽，此时宇文佑又大大咧咧地跑了上来，着实让他有些光火。不过熟悉夏步桓的人都知道，这老头子脾气很差，话能说成这样客气已经是十分罕见了。
“前辈息怒，只是这个小丑老在电视屏幕上面蹦跶，着实有些辣眼睛。”宇文佑不动声色抖了个机灵，“我说这人无能可是有理有据。”
“首先，这个人不懂规矩，在前辈已经宣布了结果时，竟然大摇大摆跑上来质疑您的判定。”宇文佑大言不惭地道，断然忘了自己也是这么大摇大摆跑上来的。
“其二，这个人不懂中医，却在这里公然质疑一个中医的素养，说明这个人好面子，不懂装懂。正统中医不擅长应对传统医学以外的概念，更无法应对器官病变或者功能衰退这一类疾病。”
“其三，这个人人品有问题，他忘记了作为一个医生的本分。如果一个医生面对病人束手无策的时候，不应该坚持为这个病人进行治疗，而是应该给病人更好的建议。这是对病人的生命和健康负责。”
“在这么多方面都有问题，”宇文佑装作惋惜地叹气道，“真是不知道你是怎么站在这个舞台上的。”
宇文佑这一串说词如同一根根针一般，不禁刺破了商旭山的颜面，更是刺激了在场所有人的神经。他们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口齿如此凌厉，以至于一上来就给商旭山安了这么多的帽子。
让商旭山更为崩溃的是，夏步桓此时也开口了，“小家伙说的很有道理。商院长，你还是先回去考虑考虑第三回合的事情吧。”
“小子，你……你别得意。”商旭山被宇文佑气得不轻，可现在他又拿宇文佑毫无办法。“第三轮比赛现在就开始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商旭山已经等不及要直接对上宇文佑了，自打他少年成名以来，即便是前辈也没在公共场合这样扇他的脸。宇文佑的一番话让他怒火中烧，整个人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
“看来你对第二回合的结果没有异议了，”夏步桓还不忘补一刀，“既然如此，你们就站到我旁边来吧。”
“由于上一轮中医院获得了胜利，因此这一轮中医院先行诊断。小家伙，你去诊室准备吧。”夏步桓的节奏依旧是这么快，在现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将节奏从争执引向了比赛。
但夏步桓把事情想得太轻松了，宇文佑并没有乖乖前往诊室准备。
“前辈，这个人没有资格和我较量。”
在场的观众们简直要爱死宇文佑了，他一次一次将现场的节奏带入高峰。
“什么？”夏步桓有些莫名其妙，“难道西医方最后一轮的医师不是商旭山么？”
商旭山也被宇文佑这一句说得有些火大，他正要说些什么，宇文佑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我怀疑这个人的医德有问题，因此这个人没有资格作为医生和我交流。”宇文佑一字一顿地说道。
宇文佑的话如同入海巨石，让现场观众一片哗然。要知道一个医生的医德可是他最后的尊严，而宇文佑竟然在挑战商旭山的尊严。但宇文佑接下来的话则让在场所有人更加吃惊。
“作为一个外科大夫，商旭山竟然患有脑动脉硬化这样的疾病。”宇文佑直直地盯着浑身颤抖的商旭山，冷声质问道，“不知道号称圣手的商医生，还能不能握住手中的手术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