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棵很粗很高的松树前面,站着很多人。
挤到前面,我看到这里用绳子围了一个很大的半圆,有几个人站在绳圈附近维持秩序,防止人群挤进场子。
挨着大松树,架着一顶帐篷,作为后台,帐篷左右两侧,向前方固定着一段两米高左右的木板墙,绳圈的两头,就拴在两侧木板墙前端的铁环上,帐篷前面的大片空地,就是算舞台了。
舞台中间面向观众立着个靶子,靶子上面是个一丝不挂的美女图像。一个人站在距离图像十几米远的地方,右手掐着一沓飞刀,左手掂着一支,口中念念有词:
“嘿!
南来的,北往的;
当官的,下岗的;
有钱儿的,没钱儿的;
包小三的,白玩儿的;
贪污的,受贿的;
走后门的,排长队的;
拉弓的,射箭的;
玩卫星的,扔导弹的;
耍飞刀的,没有白看的。
各位大爷大妈大叔大婶大哥大姐帅哥美女七大姑八大姨五连襟六舅妈,在下南飞刀草上飘,今天有缘千里来相会,结识了各位衣食父母,父老乡亲,现在,在下就给各位表演一个雕虫小技,露手绝活!”
他用飞镖指着美女图像喊道:“看到没有,这是一位妙龄少女,还是原装!”
他双手举过头顶:“看到了吧,我手中有十只飞刀,我要离她二十步开外,背对着她打出飞刀,各位指哪,在下就打哪,百发百中,刀无虚发!”
他放下手,比划着说:“那位说了,他不疼吗?嘿嘿,我告诉你,她不疼,你疼!为什么她不疼你疼?因为她是假人,你是真人,看美女中刀,你的心疼……”
这种套路我是见过的,忽悠到最后,就是“有钱捧个钱场,没钱碰个人场了!”之类的了!
我一看,这个南飞刀草上飘长相和刘娜模拟的画像一模一样,就是衣服有点儿不一样。我静静地观察着他,想等他打完手中的飞刀再动手抓捕。因为围观的群众太多,密密实实的,我恐怕他狗急跳墙,伤到无辜群众。
童燕也静静地注视着草上飘,偶尔用眼角瞟瞟我。她知道,我在等待时机。
南飞刀草上飘忽悠来忽悠去,也不见刀飞。刘娜有些沉不住气了,以为我没有认准这个人,便对着我说:“焦处长,师姐说的就是这个人。”
我示意她,已经知道了。
就在这时,不知道是草上飘听到刘娜叫我“焦处长”,还是认出我来了,突然转身就跑。
草上飘突如其来的反应,确实令我吃惊!没想到这家伙警惕性这么高。围观的人群中出现一阵躁动,都露出惊讶的眼神!
我毫不迟疑,跳过绳圈追上去。
草上飘名不虚传,几步跨到栅栏前面,飞身跃起,在翻过木板墙的同时,向后打出一枚飞刀!
“嗖!”一道寒光像我射来,但被我伸手接住扔在地上。而他已斜着向山上跑去。
这里的山势平缓,树木高大稀疏,眨眼间他就蹿出二三十米远。只见他身轻如燕,微微弓着腰,两只细细的小罗圈腿飞速交替,看不到脚沾地,整个人就像漂浮在草地上!
跨越两米高的木板墙一点难不倒我,我的百米速度曾跑进过十一秒,追上他也不成问题。但他打飞刀的功夫已达炉火纯青的程度,看也不看,冷不防回手就甩出一两把飞刀,准确刺向我的咽喉和心脏,我必须躲避,这样,就影响到我的速度,追了一阵,我和他之间一直保持着二十几米的距离,不能拉近。
当他手里的飞刀用光后,我和他的距离已拉近到十几米,很快就要抓住他了。
突然,他双手伸向腰间,猛然同时向后一挥!
这一次,他是饱和式攻击,飞刀像一堵墙迎面而来,无处可躲。我只能腾空而起,抓住最高处的那把飞刀,从刀墙顶端跃过。
真危险,如果他把刀墙再提高几公分,我将不止身中一刀!
就这一功夫,他又和我拉开二十几米的距离。我继续追赶,距离开始拉近,他再也没甩出飞刀。我估计,他可能弹尽粮绝了。于是,我放心大胆往前追,他拼尽全力奔逃。
论速度,论耐力,草上飘都不如我,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近。我运运力气,应该一个冲刺就能抓住他了,而前面,又出现大面积荆棘,他已无路可逃。
看来,“02X案件”可以结案了。但他竟然纵身跃到荆棘上面,踏着荆棘飞奔。
草上飘名不虚传,不但能在草上飘,在荆棘上也能飘!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很难相信世间还有如此高人。
我没这个本事。如果我要通过这片荆棘,将是非常缓慢,那时,他早已经逃脱了。
假如他是小偷小摸的人,或者单纯是对我报复,我都会放弃追赶,但他只是个杀手,或者是“02X案件”的主犯。这么厉害的杀手,不知身负多少条人命,放虎归山,不知还要有多少人受害。
我正要掏枪,忽然发现手中还拿着一把飞刀。我已来不及多想,照着他的小腿将飞刀抛出去。
我的手法也够准确,飞刀划出一道漂亮轨迹,准确刺中目标。“啊。”他只是很轻的叫了一声,就落入荆棘里。
我穿过荆棘丛,走到他身边。我们两个四目相对,都大口喘气。
南飞刀草上飘半躺在地上,胸脯剧烈起伏,痛苦的望着我,那把飞刀还扎在他的腿上,他并没有拔下来的意思。
这时,萧燕和刘娜都是气喘吁吁地赶到了。
我说:“为什么要杀我?”
他说:“你不应该管闲事。”
“谁让你干的?”
他咬着牙,汗顺着脸往下淌,说:“我不会告诉你!”
我说:“我没想杀你,不知道飞刀上有毒。”
他说:“我罪有应得!”
我说:“解药在哪里?”
“焦处长,你是第一个在我手中逃过活命的人!”
看来,他不但自负,也是个下手绝不留活口的人。
这时,班主和他的伙伴们赶到了,手里拿着刀枪棍棒,进到荆棘丛里将我围住!他们以为我是砸场子的,就要动手。
草上飘吃力地叫道:“王老大!不要动手,我有几句话要说!”
王老大是位五十多岁的男子,匀称的个子,黑红的脸膛,叫道:“兄弟,怎么回事?”
草上飘先对我说:“焦远,我草上飘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我佩服你是条好汉!好汉做事好汉当,我的事,和班子里的所有人毫不相干!希望你保下我这帮兄弟不受牵连!”然后,他对王老大说:“班主,对不起了,我给你惹了麻烦。我是个职业杀手,只不过借你的地儿打个掩护,这位焦处长是公安部的刑侦专家,能栽到他的手里是我的荣幸!我命案累累,罪有应得,我相信焦处长会让你度过这个坎!”
王老大蹲下去,握住草上飞的手,哭着道:“兄弟,你说什么!你不会是这样的人,你没事的!”然后,他叫手下打120.
童燕说:“我已经打过了,120正赶过来!”
草上飘有气无力地说:“老大,没用了,飞刀上有剧毒,只有我师父那里才有解药。”
“你师父在哪里?我去找他!”王老大说。
“我也不知道。”草上飘声音已经很弱了。
王老大还不了解真相,说:“焦处长,我兄弟腿上的飞刀是怎么回事?”
没等我解释,草上飘说:“老大,飞刀与焦处长无关,是我自作自受!”
说完这句话,草上飘全身痉挛一阵,然后就死了。
这时,远处已传来救护车和警车鸣叫的声音。
王老大有些不知所措,说:“焦处长,你看看我们怎么办?”
童燕接过去说道:“草上飞袭警,罪有应得,其他的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王老大会意,长长舒了口气,带上他们的人撤后。
我知道这件事戏班子无关,但要追查责任,他们也难脱干系,最起码审查审查,罚些钱也很正常,但是,这一夏天的生意就搅黄了。
想不到,这件事童燕和我想到一块去了。看来,这丫头只是对我冷酷,对别人,还是很有人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