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乐音一个急转,曲调陡然升华。
无邪公子垂首之余,却于瞬间捕捉到一个熟悉的气息,眸光变得柔和起来。
抬头,只见一个蒙面女子踏着舞步翩翩而入,如同一只飞舞的蝴蝶,轻快灵动。
眉心处的飞仙印如墨如烟,更添几分妖异。
一席黑色裙裳摇曳飞扬,裙摆上缀有数朵白荷,含苞待放,盈盈而立,皎皎如月辉。
漆黑的眸子是那样的迷惑人心,仿佛欲将人的魂勾去。
只是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其余舞者都变得黯淡无光,显然成了陪衬。
更妙的是,随着女子舞动旋转,裙裳层层展开,如同海面涟漪阵阵。上面嵌着的朵朵花苞,居然相继绽放,远远望去,似真似幻,美不胜收。
女子腰肢柔软,欢快空灵,宛若碧空长虹,轻盈美好。
顷刻间,乐音紧促起来,女子适时调整了舞步。
面上轻纱随着舞步微微飘起,美丽的容颜半露半隐,更加引人想要探知纱下的容颜。
好似一束火焰,所及之处尽数点燃。
不多时,已经舞到无邪公子身侧。
女子执起桌上酒樽,缓缓递到他嘴边。
无邪公子眸光一凛,显然不悦,一把攥住应紫流手腕。
“居然穿成这个样子。”凛冽的声音,透露出极度危险的信号。
应紫流显然被无邪公子的反应吓到了,身形一颤,纱下红唇微启,眸若秋水:“怎么?无邪公子不喜欢小女子的舞曲?”
“退下!”一声冷喝当头劈来。
应紫流身形一颤,强压下心中的仇恨,回头望了一眼,在接收到无极宗主‘不可生事’的目光后,缓缓退了出去。
无邪公子起身,手中折扇已于瞬间化为琉璃斩,直取对面人要害。
“你竟敢擅自操控她的记忆?”那声音凛冽如刀,杀气渐浓。
无极宗主不怒反笑,“无邪公子怎的这般沉不住气?或许还不清楚此刻我在她心中的分量。倘若杀了我,流儿定然不会独活。”
无邪公子并没打算罢手,反而使得琉璃斩紧紧贴着他的喉咙。
无极宗主明显觉得脖颈一阵寒凉,依稀泛着点点腥红。
清冷的月光洒下,照在殿前,将人儿身影拉的老长。
头顶,见不得一颗星,漆黑的夜空如同一张幕布,沉寂的可怕。
此刻,应紫流坐在门外的石阶上,心情有些沉闷。
不知为何,分明见到了灭族仇人,可应紫流心中却并不想与那无邪公子为敌。
想到这里,某一处便隐隐作痛,痛的喘不过气。
混沌趴在一旁,也默不作声。
应紫流瞥了它一眼,疑惑道:“混沌啊混沌,你不该是掌般大小的吗?”
混沌低呜一声,像是在回应。
为什么在她的潜意识里,会有一只小小神兽呢!
正念及此,只见一个雪白的小脑袋从门缝里探出头来。
混沌不由警觉了几分,看向门缝处的眼睛充满了敌意。
应紫流分明心中喜欢,可总有一股力量在与之抵触。
“你是上古神兽——白泽?”
白泽点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沁着一丝欢喜。
应紫流又道:“好难看的白泽,还是混沌漂亮些。”
混沌闻言,受到鼓舞,雄赳赳,气昂昂,不由头抬高几分,自信满满,隐隐含着几分得意。
白泽眨巴眼睛,含着幽怨,忽的蹦到应紫流怀中,舔了舔她的脸颊。一招‘歪头杀’萌遍天下,无不缴械,企图唤醒应紫流逆天的审美。
如此呆萌的小神兽,应紫流确有想要抱在怀里的冲动,可手中动作,却是一把推开。
口中嫌弃道:“小东西,你很烦耶,我的混沌不知比你可爱多少倍。”
白泽毫无防备,冷不防被这么一推,一个踉跄,翻滚在地。雪白的皮毛沾上了灰尘,显得狼狈。
应紫流边说,边抚了抚混沌的大脑袋,一脸满意模样。
混沌更是得意,撒娇的蹭了蹭应紫流臂弯。
白泽漆黑的圆眼睛依稀闪着水光,明显很受伤。低低的‘嗷呜’一声,满是哀怨。
混沌登时咆哮一声,撼天动地,几欲撕裂了这苍穹,恶狠狠盯着欲再凑上前的白泽。
白泽忽的恢复真身,也弓起身子,准备随时发招。
应紫流站起来,本想挡在两兽中间,阻止撕斗。
手中,却不由自主的飞出情殇剑,剑光凛冽,气势汹汹,直直刺向白泽。
白泽目光一寒,瞬间口吐重重冰障,将情殇剑阻挡在外。
混沌也发起攻势,一黑一白两抹兽影不断交错,缠斗。
殿内,空气依旧沉闷,一场较量蓄势待发。
“我说过,杀了我,流儿也活不成。怎么?你想试试?”无极宗主肆意的笑着,眼眸中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含着几分讥诮。
许是觉得此话不够力度,悠悠补充道:“你可知‘连命梭’?”
这一仗,他不战而胜。
上古天神,不伤不灭,看似无懈可击。
可若是心中有了牵挂,便是软肋,极易拿捏。
而六界主宰,须得是断情绝爱之人,不能有丝毫的弱点。
无邪公子错愕。连命梭?无药可解,唯一的方法便是……自恃清高的上古天神,如何做得出那样不堪的事?
此时,无邪公子愤然出掌,狠狠击在对面人心口处。
无极宗主身子毫无预兆的飞了出去,刚好撞在贡桌上,只听‘咣当’一声,碟碗落地,碎裂声清脆明亮。
殿外,二人一兽亦斗得正欢。
几乎是在同时,应紫流也是一阵痛心疾首。听得里面嘈杂,忍着痛楚闪进来,对眼前的白衣男子怒目而视。
“公子来者是客,为何伤我宗主?”
无邪公子见她捂着心口,便知所言非虚,黑眸闪耀,于瞬间站到应紫流跟前,白皙玉手抚上她的脸颊。
“奸佞之人,留着他,必遗祸四方。”
那只手分明清凉无比,应紫流却仿佛被烫了一般,急速后退。
“宗主不惜舍命相救,此恩此情,如何忘怀。公子想要伤他,先杀了我吧。”应紫流挡在无极宗主身前,那种义无反顾的神情依旧刺眼。
无极宗主讪笑着,显然应紫流的反应令他极为满意。
应紫流凝气成力,不多时,手中火光大作,汹涌澎湃,直朝无邪公子而去。
热浪激起,劲风铺过,白衣舞动,魅惑浅笑。无邪公子非但不躲避,反而靠近她。
劲力逼近,逐渐化去。
“随我离开。”
白皙的玉手揽在腰间,应紫流瞬间僵硬了全身,丝毫动弹不得,求助的望着无极宗主。
无极宗主却是没有相救的意思,自然也没有那等本事。
‘流儿记住,不可轻举妄动,必要时伺机夺取上古神器,报仇之事我自有安排。’
声音冲进脑海,原来是无极宗主启动传音术,只有他二人能听到。
而无邪公子何许人也,此等雕虫小技,自然也没能逃过他的耳朵。
嘴角浮起一丝浅笑,两抹身影,一白一黑,掠过云海。
白泽也停了争斗,插入天际。
殿外,冷冷月辉洒下,映在银质面具上,散发出阴涔之感。
“宗主就这么让她走了?”夜千行探出身,疑惑不解。
一阵狂佞笑声飘过,无极宗主目光阴冷,“随她去吧,输赢尚未可知,成败皆源于她。”
夜千行更是不解,却也没有再问。
阴暗天牢内,夜追影站定,屡次探望季慕遥,却回回遭了冷眼。
直觉告诉她,记忆定是出了问题,而且此人必定知道什么。
只是还未等她有所行动,黑衣魅影已经笔直的站在眼前。且牢牢扣住她的脖子。
“宗、宗主。”声音嘶哑,夹杂着两分恐惧。
闻得动静,季慕遥眼中泛起怒意,这个魔女,苦肉计吗?以为他还会上第二次当?
“我说过,见过我真面目的人,都难逃一死。你不努力寻找生机,反而在此生事,实在叫我寒心。”
夜追影声音嘶哑,“属下……咳咳……”
见她有话说,无极宗主稍稍松力。
夜追影摸着脖子,大口吸气。“兹事体大,请宗主移驾。”
片刻功夫,已是正殿,空旷的没有一丝人影。
“四个月后,将是万年一次的‘七星凌日’。”
“那又如何?”
“宗主既想一统天下,无邪公子便留他不得。七星凌日,日月无光,神力羸弱,犹如新生。而那日,却也正是上古天神天元归期。神识离体,神元虚亏,最易得手。”
“你如何得知?”
“属下不才,懂得些通灵之术。”夜追影说的云淡风轻,可是内心隐隐不安,在她的记忆中,通灵之术乃是禁忌。
“如此窥测天机,不怕反遭天谴?”
“为宗主效力,追影在所不辞。无邪公子当日为救应紫流性命,不惜以心换心,神威早已不复往昔。天元归期,岌岌可危,我们何不趁机夺取神元,化为己用?”
无极宗主极为满意,笑着点头。风遗族的后人,果然有些本事。
“很好,你可有办法?”
“宗主可听说过,月韶有一种阵法,‘破天缚神阴阳阵’?当年无涯老祖座下凶兽混沌,被凌云子封印千年而不出,宗主何不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