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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三点，首都以南，八百公里外的T市。
凌晨苏汐在F区的小别墅被抓个正着，仅仅过去半小时，她就被迫搭上直升机，从总统府带往机场，随后又由专机 ‘运’到T市，辗转来到顾云深下榻的酒店。
关在顶楼，直至此刻。
房间里的所有窗帘都紧紧闭合着，有心和南方城市的阳光作对似的，未曾让那一缕半指渗进来丝毫。
苏汐收起双腿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听到门响，抬起头望去，就见西装笔挺的顾云深走了进来。
她僵滞许久的思绪登时重新开始转动。
“狩猎复仇女神计划是什么？那是多久发生的事？和绑架云若兰那伙人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列为需要总统特级密码才能打开的机密？”
阿阳自称Apollo，还有父亲出现时他们对话里提到美杜莎，这些都是希腊神话里的人物。
直觉告诉苏汐，复仇女神也是那个神秘组织的一员。
“复仇女神墨格拉，国际刑警的逮捕名单上名列前茅的杀手。”顾云深走进，坐在她的对面，交叠双腿，面无表情的望着她，竟是没有隐瞒。
苏汐意料外的愣了愣，又见他进来时手里握着几只牛皮纸袋。
重要文件么？
还是有关墨格拉的机密？
心里的疑问更多了，却问不出口。
她不说话，顾云深就主动道：“凌晨四点多那会儿听说有人打开了内网机密档案，我吓一跳，后来又告诉我是你，怎么说呢？意料之中？好像也不是，还是有点儿出乎意料的。听说你只输入了一次密码，一次就中，忽然我觉着我在你眼皮子底下是有点儿无所遁形。”
冰凉的话语声，苏汐并不陌生。
这让她想起四年前的对话，那时的顾云深也像此刻这般冷静极了。
在他的面庞上找不到丝毫情绪，你只有听的份，听他说完了，接受他的安排。
意识到这一点，苏汐重新垂下脑袋，低声地问：“我要为此负责么？”
“负责？怎么负责？”顾云深都懒得告诉她事情有多严重！
内阁已经知道这件事，强烈要求他把人终生监禁。
他从政四年，从来没见这帮老家伙心那么齐过！
苏汐到底是有自觉的，无力的笑了笑，说：“要把我关起来么？还是驱逐出境？”
凡事皆有代价，她在做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
可是，哪怕把她关一辈子，她也要知道真相！
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个人，真的是太了解了。
只凭她一个眼神，说话语气里的起伏，顾云深便能完全洞察她此刻的状态，接下来做了如何的打算。
“破釜沉舟了是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师出有名，所以挺理直气壮的？”
“不然呢？需要抱着你的大腿喊冤吗？我不冤，只是有很多不明白，你告诉我。”
她要死个明白，这是她拿自己一条命赌来的。
沉默足足持续了五分钟。
顾云深似兀自做了一番调整，再度开口，语色是绝望的严寒，“几天前绑架云若兰的团伙是国际上声名狼藉的犯罪组织，成型三十年之久，成员以神话人物命名，墨格拉是其中之一。”
“这个组织早先的据点在C国南部苏克云州，成员最多时达到十二名，他们来自不同的国家，几乎每个人都有从军经历。”
“所以他们训练有素，身手不凡，并且贪婪。”
“组织的首脑代号宙斯，就是那天你由始至终没见到长相的中年男人。”
“以宙斯为首，组织常年游走在灰色地带，窃取各个国家的机密在黑市上高家出售。”
“宙斯对内部背叛零容忍，一旦发现，必斩草除根。”
“二十四年前，我国总统府前特勤指挥官苏岳明奉命前往C国执行一项秘密任务，为期五天。”
“过程中，他偶然救了一个女人。”
“根据后来的调查，并非偶然。”
“女人是杀手组织的成员之一，代号墨格拉。”
“巧合的是，她的目标和苏岳明一样。”
“这当中具体发生了多少事，至今无人知道。唯一清楚的是在那之后，墨格拉回到C国据点，策划了一系列针对组织和她个人的脱身计划。”
“她成功了。”
“半年后，她以C国首都大学副教授海乐的身份再度出现，并跟随C国的学术交流团来到A国。”
话到此，顾云深停了一停。
苏汐果真无法镇定，以着一副怔怔然的脸容望着他，似在向他寻求真实。
——这就是真实！
“墨格拉很聪明。她知道如何伪装自己，迅速成为大家的朋友。”
“C国学术交流团结束为期三个月的友好访问，她选择留下。在收获与苏岳明爱情的同时，还赢得诸多友谊。”
“自此，可以开始正式称呼她为：海乐。”
“经我母亲介绍，海乐利用林家的关系在首都图书馆任职。素日积极的与宋婉年做慈善，还成为了闺蜜。”
“她往来于四大世家之间，风评甚好。”
“没有人知道，甚至连她的枕边人苏岳明都没察觉，她是个相当会居安思危的人。”
“看上去羡煞旁人的婚姻生活并未给她带来安全感，她害怕有一天被组织找到，一直在暗中做准备。”
“窃取A国的机密，搜集云、洛、林三家的秘辛。”
“她想有朝一日，这些会成为她自保的手段。”
“真厉害！”
“又过了半年，她怀孕了。”
身体里孕育了全新的生命，墨格拉有了不同于从前的期待。
腹中的孩子每天都会给她与从前截然不同的感受，她的存在变得有意义。
若说苏岳明让她知道什么是爱，那么这个孩子无疑教会她如何去爱。
她蜕变成完完全全的海乐，生命中没有任何一个时刻比那时更渴望活着，好好的生活下去，平凡，安宁，直至死亡。
可是，人生远远没有那么容易。
“……然后呢？”苏汐弓着背蜷缩在沙发上，不敢正视顾云深。
她咬着拇指的关节，瑟瑟发抖。
预见了不美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