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凌晨,三环,警局。
录完口供,苏汐闷闷的从审讯室钻出来,接过等在外面的陈美珍递上来的咖啡。
“美珍阿姨,对不起啊……”她抱歉的蹙起眉头,笑得像哭。
今天的应酬都走到最后流程,那姓周的跟头黑熊一样朝她扑过来,洛雪铭迎上去就是一拳,直接把人放倒。
这还得了啊,周老板和他的朋友立刻不愿意了,一群非富即贵的人在包间外闹推搡起来,最后,就演变成酒后闹事。
其实苏汐心里端得清楚,洛雪铭根本不是护她,而是借机发泄。
事情到这地步,没什么好解释的。
这锅她背了。
“我看过饭店的监控录像,又不是你挑起来,用不着往心里去。”陈美珍披着栗子色的羊绒披肩,卸了妆容,不如白天在公司时那样凌厉,通身都泛着温和,“小芙给我打电话时候,我吓了一跳,还好你没事。”
这话说得,好像转成为了苏汐而来,一旁的助理和酒刚醒的Ben听得诧异。
再有,洛雪芙随同阁下出差还没回来,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苏汐满脸窘迫,心里头忍不住打小鼓。
看过监控录像啊,那是不是把她和洛雪铭先前的争执也看在眼里了……
陈美珍侧首看了一眼隔壁的两间审讯室,长子和幼子还分别被扣着,姓周的还不肯妥协,说要打官司,还要洛氏登报道歉?
屁大的事,看把他能的!
分局外被记者大军围得水泄不通,外面什么传言都有,陈美珍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把顾云深的宝贝护下来再说。
“明天暂时不用来公司,工作就在家里做吧。Ben,你带她走侧门出去,她男朋友在车里等着的。”简单吩咐完,便去问助理律师到了没有。
苏汐隐隐意识到明天又要上头条,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和秦人娱乐合作做真人秀的事更加说不出口了。
有一点洛雪铭没说错,她就该呆在总统府里,跑出来应酬什么的,这不是添乱么?
陈美珍和助理说完话,转过头来,看到一张愧疚难当的小脸,那闪烁的眼色里已有退缩之意。
“对了,秦人娱乐的秦总上飞机前和我联系过,这是个大项目,公司很重视,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们会全力支持你。”她拍拍苏汐的肩,以示鼓励。
“什么项目?”Ben眼睛一亮,明知多嘴也按捺不住要问。
秦人是海外鼎鼎有名的跨国娱乐集团,虽然一早就知道苏汐和秦识有份私交,但还是没想到那么快就要合作了。
小妮子才进公司两天,尽搞大动作,他们这些老人应接不暇,危机感越来越浓。
临了,苏汐只想打退堂鼓,“美珍阿姨,这个合作案……”
“这个案子交由你全权负责。”陈美珍一锤定音,欣赏的看着她,看到她拒绝不能。
苏汐沉默数秒,认道:“我会尽全力的。”
……
出警局的时候,Ben一直追着苏汐问到底准备和秦人搞什么样儿的大新闻。
来到萧索的侧门,索性抱着她的手臂赖上了,不说不让走。
苏汐抵不过他脸皮厚,只好压低声音,用平铺直叙的语气,迅速道:“为了帮天后拿到她想要的那个剧本演她想演的角色,我帮秦识说服了我那竹马参加真人秀,就是这样。”
“你竹马?”Ben先是一懵,然后一僵,紧跟着,面部表情呈慢动作扭曲,“你竹马?!!参加真人秀?!卧槽我没听错吧!!”
苏汐懒得理他了,拉起外套的帽子把自己的脑袋罩住,打开门弓着腰走出去,一头钻进停在路边的沃尔沃。
……
回总统府的路上,是专属于祁律大大的补刀时间——
“周一是跟云若兰在电梯里促膝长谈冰释前嫌,周二爆出我这个英俊潇洒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优质男友,我很好奇明天是什么?”
“哦,不用好奇了,洛氏大公子和小公子为你打架的消息已经满天飞,那个零售业的周大王的还说要打官司?”
“我看他是活腻歪了。”
“你别怪我事发没进来救你,那种情况,我要来把人放倒了,拿什么借口搪塞呢?”
苏汐垂头丧气的听了半天,突然找到突破口一般,回嘴道:“我没怪你,你不来是对的!”
祁律斜了她一眼,“这也是我的判断。”
苏汐再度无言以对,移开的视线不经意望到后视镜,镜子里,一辆小轿车保持距离跟在后面。
登时倍感沉重。
祁大爷见她表情变了,也收了声。
凌晨的路况很好,下了两天的雨总算停了,因为先前祁律等她的时候在车里抽了几支烟,便给车窗留了一指缝隙。
清爽的空气从那缝里渗进来,不断在苏汐的脸上扶扫,迫使她复杂的大脑里只剩下理智。
良久,祁律忽然听身旁的人问:“顾云深参加真人秀的事,你觉得靠谱么?”
“有什么靠不靠谱的?”他开着车,两眼盯着路况,“总统阁下就不是人了?要我说,顾云深是A国最大牌的明星,拿他当偶像崇拜的人多得数不清。”
参加个真人秀怎么了?
国民想看!
这在苏汐眼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本来我想拒绝美珍阿姨,可她看了出来,抢在我之前拿定主意,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即便公司放弃这个案子,秦识也会寻求别的机会,顾云深
苏汐根本做不了主。
“然后我就发现,好多事情看似我在做,但并非出自我的本意。”
这不是推卸责任,而是深深的无力。
从回到A国开始,她好像成为了提线木偶,不同的人扯着操纵她的身上的线,有些人她能看到,有些人,她是看不见的。
“在你背后的人是顾云深,顾云深意味着整个总统府,意味着A国不可逾越冒犯的顾家政权。所以你没法儿往后退,被人推着向前走的感觉,看起来很轻松,其实并不是个好的感觉,是吗?”祁律一语中的。
苏汐扬扬眉,垂下眼,“觉悟来得太晚,只能自己兜着了。”反应淡然得不像她自己。
沃尔沃转了个弯,通过小森林的第一重警卫,向山顶的总统府驶去。
或许处于好奇,祁律问:“怨不怨他?”
苏汐想了想,“一开始只怨他。”
现在么,仿佛习惯了。
习惯真可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