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雨停。
洛雪芙在老城区有一套复古的宅子,二楼的窗户能看到小森林顶端。
这夜,总统府的灯火仿佛比往常明亮些。
苏汐洗完热水澡,换上洛小姐的睡裙,站在窗边向那方向看了一会儿,心想:这应该是她的幻觉。
随后走出卧室,摸到亮着灯的厨房去。
餐桌上摆着两碗刚煮好的香菇肉丝面,洛家大小姐出品。
闹腾了一晚上,苏汐早就饿了,嗅着味儿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刚拿起筷子准备开动,正在洗锅的洛雪芙脑袋后面长了眼睛似的,忽然回过头一声呵斥,“慢着,把话说清楚才能吃!”
苏汐当即苦脸,趴在桌上哀嚎,“别这样折磨人好么,古时候死囚在斩首前都还有顿大鱼大肉呢。”
洛雪芙被她气得笑了出来,“我这儿又不是刑场,你打完人还离家出走,有理了是吧?”
回来的路上,气氛那叫一个紧张!
李泽开车,洛雪芙坐副驾驶,那两冤家坐在后排,中间的距离远得可以容下万水千山。
时隔数日,再度挨了掌掴的总统大人脸黑了一路,车里那低气压简直让人分分钟窒息而亡!
苏汐开启待机状态,全程埋头发呆,只怕她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洛总助超级无敌郁闷!
心说今年命犯太岁还是怎么的,被这两个家伙弄得美容觉都睡不安稳!
最绝的是,进了老城区,她以为看到黎明的曙光,抑制着狂喜之情让李泽停车,她要回家了。
就在那个时候,冷不防苏汐来了一句——今晚我要去你家睡。
李指挥官条件反射的看顾云深的脸色,随之,车里响起冷冰冰的驱逐,“让她去!”
坦白说,当时洛雪芙只有一个心情:想辞职!
她是总统阁下的特助,不是居委会大妈,不想管他们小两口掐架闹别扭!
回到此时此刻,看着已经拿起筷子呼呼吃面的苏汐,她由衷生出几丝钦佩之情,“你怎么那么有气质呢,下车前还把门摔得震天响,你就当跟我谈谈事发后的感想,到底在闹哪样?”
苏汐停了停,正色望住她,意识到今晚横竖躲不过去,只好把事情经过巨细不漏的说了一遍。
末了,她用平缓的语气总结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又对他动手,可仔细的想想,当时我试着和他讲道理,他却只想和我做不可描述的事情,换做是你,你怎么办?”
洛雪芙被反问得发愣,“我不是你,就算回答了你的问题,你也不可能照搬来解决。”
差点被套路!
苏汐疑似胜利的轻哼了一声,继续吃面。
见她毫无悔意,洛雪芙没辙的摇了摇头,拿起一袋零食打开,边吃边叹道:“家暴总统,我也是服气了。”
这回顾云深脸上的一下挨得比上回狠多了,明天早上多带几种遮瑕去上班吧,家丑不可外扬这句话可真心酸呐!
苏汐不服气,“你以为我想家暴,是他先耍流氓的!”
洛雪芙叼着半根栗米条,把眼色瞠得圆大,“姑娘,你知不知道男人对自己老婆耍流氓天经地义。”
“我和他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苏汐郁郁的细声,放下空掉的碗,酝酿半响,咔在胸口的嗝怎么也打不出来,难受死她了。
洛雪芙受不了她这副委屈样儿,连连摆手,“得得得,赶紧睡吧,明天和我一起回去,不管怎么说,打人是不对的,你得向他道歉,这是原则问题。”
没错,打人是不对的,不对的苏汐无可反驳的低下头。
……
洛雪芙说,半夜三点钟致电总统私线,顾云深能神清气爽的和你唠嗑,从时事政治到股市行情,明星八卦到诗和远方,没有总统阁下聊不开的话题。
意思就是:今日是今日毕。
不好好的道歉,明天回了总统府,大眼瞪小眼,动不动就伸手打人的你好意思么你?
苏汐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忐忑的拨出他的号码,没想到这天是特例,顾云深接起‘喂’那一声,明显是睡了的。
一时间,她没敢吭气。
顾云深也不急着说话,靠坐在床头继续缓缓的释放低气压,故意晾了她一会儿,才开口道:“什么事?”
问得特别官方。
苏汐这种急性子,最受不了温水煮青蛙。
他的声音触发她的语言开关,指令下达,她立刻快速道:“今天不该打你,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可是,不对啊,是他招惹在先,她才动的手。
从事发原因的角度出发,苏汐还想做补充发言,熟料顾云深先她一步启声,“好了,我知道了,早点睡。”
言毕,她还没反应过来,耳朵里只剩下连串的忙音。
苏汐放下手机,看着屏幕上1分24秒的通话时长,这段时间里,他们至少有1分钟在沉默。
他说,他知道了。
那调调凉淡无味,一点温度也没有。
好奇怪,她心里失落个什么劲儿?
……
次日,上班时间。
洛雪芙开着从祖母那儿继承的甲壳虫1951,载着苏汐,驶向小森林顶端的顾家总统府。
路上自然而然的说起凌晨那通反常的电话。
“哪里反常?”握着方向盘,洛雪芙平静的注视着前方的路况。
问时,她心里已经有了想法。
苏汐却还糊涂着,眉心浅浅蹙起折子,“我也不知道,总觉得不对劲,他的语气……什么的。”
洛雪芙瞥了她一眼,饶有兴趣的问:“他的语气怎么了?”
苏汐默了半瞬,不是滋味道:“冷冰冰的。”
洛雪芙噗的笑了,“我们家总统阁下一直都是冰山脸,合着你今天凌晨才发现?”
“不是的……”
“不是什么?你觉得顾云深对别人冷冰冰是正常表现,对你就冷就不行?”
苏汐一怔,愣愣的望向洛雪芙,萦萦转转的眸色变了好几回,终是气道:“叛徒!”
居然帮着顾云深来教训她!
洛总助把着方向盘长叹,半响,决定说出酝酿了许久的话,“其实我早就跟顾云深说过,不要把你逼得太紧,可他坚持,谁劝得住呢?经过这些天,我也改变主意了。我觉得他的做法虽然激进,但对你这样油盐不进的只能往死里逼,不然你要在你的壳里躲多久?你让他给你一点时间,可你在他给你的时间里,除了逃避,别说他对你的感情了,你连自己对他的感情都不敢正视。”
……
灰色的甲壳虫1951缓缓驶入总统府的正门,车里的两人先看见孙老头欢脱的向她们走来。
洛雪芙把车靠边停,降下车窗,就听孙老头得意的笑说道:“那小子病了,高烧,41度,这回总算栽在我手里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