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云深背着苏汐出现在总统府的医务室,踩着点来上班的孙教授正守在其貌不扬的小碳炉前,眯着眼睛煮茶喝。
见来人,他将老花镜往脸上一架,欢脱的笑话起来,“听说小苏汐回国了我还不信,这下信了!欢迎你两以后常来医务室报道啊。”
孙老头孙一德,国内外绝对权威的脑外科专家,首都医科大学名誉校长,一声荣誉无数,桃李天下,国宝级的人物。
退休后,在总统府谋了一闲职。
他看着苏汐和顾云深长大,没少给这两熊孩子治个磕磕碰碰跌打损伤。
对此眼前此情此景,怀念得不行!
“孙爷爷您能别说了么,我脚都肿成这样了……”苏汐苦着脸向他请求,单脚跳到沙发上坐下。
间隙,不忘瞪了顾云深一眼!
占便宜的是他,受伤的却是她,老天不公!
鉴于自己是获利方,遭到眼神攻击的总统阁下选择沉默到底。
孙一德先看了看当了总统后越来越讨人嫌的顾云深,真难得,这小子竟然满脸不自在。
他啧啧出声,再望向浑身颓势的苏汐,“唷!你怎么穿着护卫的黑西装?哦,原来是裙子被扯破了,谁干的?”
“孙爷爷……”苏汐欲哭无泪!
孙一德两手揣进白大褂里,不慌不忙,“你倒是说啊,有冤就喊,有苦就诉,总统府绝不姑息养奸!总统大人在这儿呢,必须让他给你做主!”
“算了我还是不看了,小扭伤而已。”苏汐认怂,起来就想溜,用金鸡独立的站姿,跳着走!
顾云深把她按回位置上,眉心压出两道严肃的折痕,对孙一德请求道:“您先给她看看好吗?从两米多的了望台上摔下来,都听见骨头声儿响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
他确实很想把苏汐留住,却不是用这样的……方式。
“了望台?还是后山那个?”孙一德斜目睨视受伤的那小只,很是嫌弃,“你怎么不长进呢,他逗你两句你就跳,你是不是傻?我要是你,我就把他推下去!摔死活该!”
苏汐被逗惨了,满腹委屈登时上涌,别开脸,红了眼睛,细声啜啜道:“你以为我想这样……”
她到底招谁惹谁了?
看她要哭,为老不尊的孙老头丁点儿不惭愧,“还跟小时候一样是个哭包,顾珩度假去了,你哭瞎了也没人帮你揍顾云深呐!真是个可怜见的。”
苏汐气得直喘大气,捏起小拳头就砸在某人的腿上。
孙一德兴致勃勃的怂恿,“这才对嘛,我跟你说,这人类啊,可是地球上适应能力最强的生物,你要学会在逆境里抗争!”
顾云深面无表情的做了个呼吸,拿出手机拨通电话,洛雪芙很快接起,他吩咐道:“上个月医务室申请的那套设备,从我的私人账户里拨出款项,立刻去买。”
结束通话,他平静的看向孙一德。
老头儿很满意,点点头夸赞道:“孺子可教。”
苏汐这才搞明白,原来她是躺枪!
……
孙教授达到目的,给苏汐看了脚,确实是小扭伤,遂,使唤顾云深去拿医药箱,冰敷一下,吃点消炎药,万事大吉!
他老人家说完之后,回到办公桌前哼着小曲煮他的养身茶,给苏汐包扎则由总统大人代劳。
顾云深乐意之至。
扭伤只需要简单的处理,坐在长沙发的一端,他把苏汐受伤的脚放在腿上,先将擦破皮的部分消毒,再进行冰敷。
过程不繁琐,就是要耗些时间。
苏汐是急性子,先前在后山出了那么大的糗,加上孙老头一阵调侃,她根本不想在医务室多呆。
看着顾云深耐心的帮她冰敷,怪异的滋味儿越来越浓。
“差不多就得了,你不用忙公事吗?”她没好气的说,试着把脚缩回来。
“别动。”顾云深一个眼色横过去,有意让她看到自己挂彩的侧脸,“我这样能见人?”
他的伤处其实不算太明显,在右边脸颊贴近下颌骨的地方,用点遮瑕就能盖住。
不过人嘛,总有想偷懒的时候。
“怎么不能见人了?”坏笑溢出眼底,苏汐故意道:“要是有人关心问起,阁下就说是走路不小心摔的。没准国民会觉得您更亲切,更有人味儿了。”
顾云深知她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才坐下一会儿就觉得闷了。
他好整以暇的冲她笑,清清雅雅的说:“你以为我是你?不但把自己挖的坑填得光滑平整,连别人给我挖的坑,你也要先跳进去。说起来,你还挺有奉献精神。”
苏汐炸毛,不管不顾的用脚踢他。
顾云深纹丝不动,任由一只恶脚直击胸口,结果,响起的当然还是某伤患的哀嚎。
孙一德也不嫌吵,舒服的靠在椅子里,喝着茶叹往昔,“云深要是不当总统,说不定已经成医生了吧?”
他这么说,不是没根据的。
假如四年前没有发生那场惨烈的变故,或许,大概吧……
苏汐不禁向顾云深看去,他先她一步收回视线,重新低下头,细心备至的为她做冰敷。
他恢复平静的俊容不见波澜,她的心里却漾起了涟漪,响起一句话。
按照律法,顾家的次子们必须在年满十八岁后离开总统府独自生活,以此避免与顺位继承人发生冲突矛盾。
那时那年,苏汐十三岁,顾云深将将十七,少年挺拔,出类拔萃,以优异的成绩获得国外多所名校的入学邀请函。
谁也没想到,他拒绝了出国留学的机会,选择首都医科大学临床医学专业。
林秋夫人为此和他大吵一架,生怕他留在国内被媒体诟病揣测,老总统顾珩给他三天时间,让他重新考虑。
一旦选择了,就要为自己的决定承担一切后果。
那个夏夜很宁静,漫天星斗,耳畔边总是不乏明锐的蝉声。
苏汐在总统府的后花园找到顾云深,担心的问他,“为什么不选国外更好的大学,难道、难道你想成为总统阁下么?”
很久以前,顾家的兄弟也曾为总统之位争得头破血流。
权利让人疯魔。
难得沉静的顾云深却是笑了,他说:“我想做医生,这样就可以留在总统府,照顾你们。”
那个‘你们’,除了双亲和兄长之外,还把苏汐也包括在内。
身为顾家的次子,他只是不想离开自己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