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聆微不可闻地叹口气,决定自作主张为孩子做点事情。
“我见到的李礼真的很讨人喜欢,他在那边挺好的,就是担心他的妈妈,所以他来找我了。”
女人不可置信又想相信她所言的眼神,安聆实在太熟悉了,她微微扯动嘴角,露出个安慰的笑容,继续说:“李礼左耳耳根有个小红斑,你姑且就当我是什么忽悠人的神婆吧。李礼没怪你,作为他的妈妈,你不是一直知道他很懂事吗?”
“你跟你前夫都沉浸在过去不能自拔,现在既然离了婚,李礼肯定希望他的妈妈能好好生活的。李怡萍,放过自己吧,你的儿子真的很爱你。”
即使知道最后会灰飞烟灭,也要来找我救救他的妈妈,安聆想,李礼小朋友一定很爱他的妈妈。
安聆瞪着无神的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久久不能回神。
说真的,见过太多梦人的断肠心碎,安聆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硬如磐石,但又绵软如棉。
又一次落入睡梦的安聆意外地再次看到李礼小朋友。
安聆忧伤地看着可爱的小不点,知道他很快就要化作点点光烟,随风而逝。
莫名的难过胀满心房,噎得安聆眼圈泛红。
安聆带着李礼又疯玩了一把,两人荡着秋千,安聆以为小不点就此告别了,却不曾想,突然迎面扑向安聆的小不点化作青面红舌,七窍流血的恶鬼,吓得安聆惊声尖叫,从高高的秋千上重重地摔了下去……
李礼托的事不是办妥了吗?怎么还纠缠在安聆的梦中,甚至变相吓唬她呢?
她出院回到家中都一周了,甚至上12楼看过李怡萍,知道她马上要离开这个城市重新生活了,李礼小朋友到底还有什么不满的?
被李礼小朋友恐吓,安聆又一次死皮赖脸大白天登了“梦魇”的大门,叮铃铃的风铃声和欢迎致辞让她差点眼眶一热,花钱点了游夜夜亲手做的咖啡,安聆才在梦魇求得一响安眠。
于是也就把李礼这个小梦人的事告诉了游夜夜,两人冥思苦想不得其果,最后是游弋一句话点醒了他们。
“既然那么懂事的小朋友,应该不止是关心妈妈而不管爸爸死活吧。”
安慰的话语安聆照样忽悠了李兴一遍,原本还正襟危坐的男人听到儿子爱着他时,一下子就无声地流泪,然后不管不顾地号啕出声,把看押的民警都惊动了。
等李兴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安聆听到了事情的另一个真相。
当天李兴因为应酬喝得醉醺醺回到家,只见灯光大亮却不见一个人影,醉酒的他虽然觉得奇怪但没作他想。
扑进卫生间呕吐之后,李兴习惯性叼出烟打火,却听到嘭的一声爆炸声,他就被爆炸的气浪掀翻到客厅。
瞬间起火的房子还在连续响起爆破声,被震醒的李兴慌里慌张爬出客厅时,他听到儿子的书房传来拍门声,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当下没多想就跑出了房子。
“其实,如果我当时去儿子房里看一眼,我的儿子就不会死!爆炸把他的书柜震塌了,抵住了书房的门……”
李兴捂着脸,脑袋一下一下磕到桌子上,半响闷着声对安聆说:“我一直麻醉自己,说服自己就是我老婆……前妻的错,但是,其实我们是同罪!我……安聆小姐,麻烦你帮我转告我老婆……前妻一句,我对不起她,对不起孩子!”
转告李兴的话时,李怡萍正拖着行李准备离开,听完安聆的转述,她独自站在大太阳底下,久久不能回神。
安聆不知道这对夫妻最后能不能放过自己,但是,她却知道李礼的灵愿已经达成,甚至,安聆还听到他说了一声谢谢。
也许这个聪明懂事的孩子并不是要她转达什么谅解不谅解,只是想还原当时事情的真相,而安聆自作主张的安慰,希望他的父母能听得进去,然后放过自己吧。
烈日下行人稀少的西街大道,安聆撑着黑色的遮阳伞,苍白的脸上眼圈甚是突兀。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是也不需要追到梦里提醒她还钱吧?
站在“梦魇”咖啡馆门口的蝴蝶树下,安聆昂着头望着灿白灿白的大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唉,总算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迷雾中一个苗条的身影从魂灵中穿过,飘到安聆面前,待看清楚眼前魂灵的模样,安聆很不厚道地噗嗤笑出了声。
一身黑色超短劲装,披着的金色皮衣肩膀上镶满了铆钉,烟熏妆可能哭过花了一张脸,最让安聆忍不住想笑的是,那一头金毛狮王的爆炸头,还有耳朵的一排耳钉,十足一个非主流摇滚少女。
以防被报复安聆双手捂嘴,憋着笑对这个魂灵点点头,等着她先开口。
非主流少女围着安聆飘了一圈,飘在安聆头顶上方,如同刮过铁器的阴冷声音落入安聆的耳朵:“你就是大家说的那个异类啊?看起来是有点不正常。”
安聆心里吐槽,我在你们眼里要是正常的,那才是不正常好不好!
“哎,异类,你找我借钱呗。”非主流少女落在安聆面前,几乎将脸贴在安聆面门。
安聆被那惨不忍睹的妆容骇得连退好几步,脑子里过滤了一遍非主流的话的病句,安聆不是十分确定地问:“你的意思是让我找你借钱?不是你要找我借钱?”
非主流少女趾高气昂地用鼻孔对着安聆,哼哼:“是的。姐我据说人傻钱多。”
凉丝丝阴冷的空气咬得安聆起了鸡皮疙瘩,黑洞洞的眼珠闪着幽幽的红光,仿佛安聆跟少女就是两块可口的肥肉。
呼呼的风啸声是周围魂灵的窃窃私语,躁动引起的气流刮起地上厚厚的落叶,一张张树叶变成一张张红彤彤的毛爷爷,铺天盖地的朝安聆拍了下来。
惊喜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安聆两眼放光,伸手接过一叠叠的钞票,嘴角拉着笑开怀的弧度。
还未来得及享受被钱砸晕的幸福,一张惨白的小脸,咧着血盆大口扑向安聆,那化着烟熏的黑洞洞的眼睛幽幽发着红光,喉咙嘶吼着“找我借钱找我借钱”。
被血盆大口咬上之前,安聆眼睁睁看着红彤彤的毛爷爷变成了一张张燃烧着的冥币,叹息还没出口,四周的魂灵受了刺激般个个张牙舞爪,面目可怖地一起袭向安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