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梦魇中挣脱出来,安聆头发湿哒哒地粘在脸颊,手指抚上额头,掌心沾满汗水,睡衣早已湿透,冰凉凉地贴着后背,甚是难受。
耳边依旧弥留着消散不去的孩子银铃般的笑声,还有越哭越凄厉的抽噎声。
安聆眼珠转动,瞟到挂在墙上的空调不知何时罢了工,阳光从遮光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光裸的脚背划下一道光疤,灼热从脚上的神经一路攀爬,烧得全身发烫。
眉头紧皱,安聆抹了一把汗水,跳下床进了浴室。
洗了冷水澡出来,安聆挖出好几年不用的电风扇,几乎贴上风扇钢罩,喝下一杯冰水,安聆终于觉得舒坦了些。
背过身任风呼呼地吹着滴水的头发,从床头柜挖出一个黑色的小本子,安聆几乎把本子翻遍,依然找不到维修师傅的电话。
记忆有偏差,她不记得是不是曾经记过这样的信息了。
双手耙了耙一头长发,已经差不多干了。
安聆揉揉张不开的眼皮,对上镜子看到一双永远水肿状态的眼睛,想到游弋嘲笑的脸,安聆叹口气起身坐到化妆镜前。
摆在化妆台上的护肤品已经沾了一层灰,安聆捻起眼霜用纸巾擦擦灰,再看了眼保质期,再次长叹一口气,默默把小瓶子放下。
捧着脸对着镜子发了会呆,安聆拿起那支还未过期的口红涂了嘴唇,血红色的一张嘴唇在镜子里突兀地反照得满脸的苍白,安聆心下一阵发毛,手忙脚乱扯过纸巾把口红擦掉。
一声叹息从喉咙长长吐出嘴里,安聆随手把头发扎了个丸子头,套上白色的长裙,动作顿了顿。拉开衣柜,清一色的黑白灰,还有一点浅蓝,似乎找不到一件亮眼的衣服。
砰地合上衣柜,安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久久地神游起来。
刚合上大门,安聆动作一滞,走道窗口刺眼的阳光洒在大理石地砖,反射的光线刺得眼睛酸疼。
眯着眼对着窗外瞟了一眼,安聆手劲一动重新开了锁,进屋一通翻腾,终于在阳台的杂物柜找到压在箱底的太阳伞。把厚厚的积灰擦干净,安聆这才正式出门觅食去了。
小区东侧门左走,从众横交错的街巷穿过三条街道就能正对“梦魇”咖啡馆,安聆默念记忆中的路线,埋头赶路。
心底默算的时间跟路程到了,抬头正对的是一条陌生的街道,行人稀少的楼面,俨然是一幢高耸的商务大楼。
左右看了看,竟无一丝熟悉的信息,安聆愣了愣,折返往回走。默默打开导航定位咖啡馆,又走了十多分钟,对着一会向左一会向右的箭头,安聆欲哭无泪。
就三条街道的路程,她迷路了!早知道就走正门,宁愿多绕点远路了。
一滴水珠从眉峰滴落睫毛,溅到眼睛的水渍酸辣得泪水盈眶。安聆手指抹了一把额头,一手的汗水。躲进路边屋檐的阴影,安聆手掌扇着风,手机上游弋的电话已经拨出去。
电话响了好一会才接通,那边喂了好几声,一声怒吼着安聆名字的男声把安聆的游魂叫了回来。
看着手机屏幕上游弋两个字,安聆不可置信,又一声大吼,证实了她真的无意识给游弋打了求救电话。
安聆可怜兮兮又小心翼翼地贴近话筒,说:“亲爱的邻居,游弋同学,是这样的,你上次带我走去梦魇的小路我找不到了……”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秒,然后传来犹疑的问句:“然后呢?”
“那个,我迷路了!”
安聆豁出去地一声大吼,电话咔的一声被挂断了。看着黑了屏的手机,安聆好一阵子回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