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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阴司
凌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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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据说人死后灵魂不灭，于天堂地狱轮回转生，有的魂灵死时执念不散，遂逗留人世间；只有等到走阴司者，以灵为媒，方能渡化执念，即便不入轮回灰飞烟灭也心甘情愿。
2016年夏，正午两点，天空万里无云，耀阳正盛，光线无所阻碍铺满整个世界。行人道上树影斑驳，夏禅凄鸣，缕缕热气在马路上翻滚蒸腾。
及腰黑发垂落肩头，身着白色长裙的安聆脚步虚浮地走出有树荫的行人道，站在烈日下的十字街口，等着红灯停绿灯行。
手撑花伞的少女侧头瞥见身边一道白影，吓得花容一变，霍然跳开了几步。慌忙低头看向地面，清瘦的影子赫然在正前方，少女不由得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偷偷打量起这状似鬼魅的女子。
低着头的缘故，那人的长发从额角落下，遮住了脸面，站得近点似乎能听到她在呢喃着什么。少女在这大热天里生生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地又跳开几步。周遭的行人也有意无意地站开几分，边偷偷打量这女子，边怪这红灯等待的时间太久。
其实，也不过30秒。
绿灯好不容易亮起，行人匆匆，把安聆撞了个趔趄，脚步交缠退了几步，终于站稳了身子。安聆慢慢地抬起头，苍白的脸上，一副硕大的黑眼圈快把眯缝的眼睛盖过，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在说着困啊饿啊之类的话。
恍惚模糊的视线中，凌乱交织的脚步踏上灿白的斑马线，梦中马路上游荡的白影重叠到眼前，纠缠不休。安聆眉头紧皱，眸光中尽显不耐，却丝毫未见恐惧之色。
被冲撞着往前行了几步，安聆回过神来，凭着印象中的条件反射跟着人潮过了这个红绿灯，左转，又过了一个红绿灯，在路口转角第三家店铺前停下。
甜品店呢？小小的破旧的店面，左边靠墙一排长桌，摆着高脚凳；右边是一个冰柜，一排灶火煨闷熬着甜品的瓦罐。经过靠近十字街的路口就能闻着飘香的甜味，甚至有些甜腻的味道。
记忆中的味道并没有闻到，记忆中的店面也没有看到，此刻伫立在安聆面前的店铺是一家打通了三家店面的咖啡馆，鼻尖嗅到的味道是带着苦涩的香浓气味。三年过去了，原来熟悉的东西竟然已经面目全非。安聆退后了几步，站到了临街的边沿，抬起头眯着眼睛望向这家店的招牌。
通体的黑色店面，象牙白的字体写着“梦魇”两个大字，炽烈的光晕透过镜面反射晃得眼前一片金星，那两个大字似乎透着阴森森的惨白，要把安聆的灵魂都吸附过去。
精神恍惚中，安聆隐隐约约觉得此刻她的站位，她对着的门店，像电视画面跳着雪花转换成一副黑白默像。画面中，青砖砌成的楼房，门面上的招牌挂着彩灯，招牌上被磨去的字迹似乎写着“丽香照相馆”。一个穿着民国校服，扎着两条粗辫子的女孩站在十字街口，高高昂头看着招牌，双眼望眼欲穿。安聆眼看着女孩迅速老去，佝偻着腰身，拄着拐杖，依然高高昂头，一动不动地望着对面，布满皱纹的脸上除却浓的化不开的哀伤，还有眼神中透着的一抹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