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伙。”丁残雪一听,脸上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慢慢地朝着木燕儿走了过去,轻声道:“要我走可以,你若能胜了我,我马上就滚。”
带着稚气的脸上,带着几分高傲,两条柳眉一扬,冷笑着看着木燕儿。
木燕儿身子一颤,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下,恐怕也没几个人敢对他如此的口出狂言,猛地一咬牙齿,冷笑道:“那今就让你尝尝小爷的厉害。”手中的木棍一抖,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丁残雪扫去。
“等等。”丁残雪急忙道:“等一下。”
那木棍在离她面门不到两寸的距离,猛然停止。
木燕儿并不想真正的伤她,所以并没有使用出力道。否则,恐怕等不到她出声,那木棍已经落到她身上了。
高傲的微笑,依然挂在木燕儿的嘴边。
丁残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若是就这样打,到时说我欺负你看不见,你等我蒙上眼睛,在与你一较高下吧。”说着,解下腰上掌宽的腰带,胡乱地缠住双眼,在后脑上打了一个结。
笑容,在木燕儿的脸上僵住了。
天下,奇怪的人太多了。可是,像这个找死的人,绝对不在大多数。
银牙轻咬,手中的木棍一抖,朝着丁残雪扫去。
他原本就不是个话多的人,既然眼前的这个人如此的不知天高地厚,那就让手中的木棍告诉她死字是如何写的吧。
那一棍,凝结着他莫名的怒火。虽不是用全力攻出,可也不可轻视。自那记事以来,一直有父亲与大内的高手陪他练剑。若不是碰上了夜蓝萧夫妻那样的绝顶高手,他断然不会输得那么的惨烈。
以木燕儿的身手,不要说生在这鸟不拉屎廖城中的小女孩,纵是武侯世家出身的人,也未必能接得了这一招。
可是,就在那木棍子带着风声扫过的时候。木燕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脸上那大病初愈的苍白显得更加难看。
那一辊竟然划过空气,发出休休的声音。那原本站在前面的丁残雪,突然就不见了。就在他如闪电一般快速出手的时候,分明听到面前那个带着浓重呼吸的声音,瞬间就消失了。
似乎,那个女孩根本就不曾来过。
脚步声,呼吸声,还有那一开始听得清清楚楚的心跳之声,几乎在一刹那的时间,完完全全的消失了。
他紧紧地憋住呼吸,两只耳骨发出阵阵鼓动,努力地听着周围的动静。他知道,所发生的一起,若不是幻觉,那么以丁残雪的身手,只要随便一出手,便能要自己的命。
终于,随着喉头一阵滚动,紧张地咽了一口气,轻声道:“你,你在那里?”声音带着浓重的颤抖,不是害怕,而是意外。那种意外就像是做了一个深远而恐怖的噩梦一般,挣扎着醒过来的惊慌。
他怎么也不想到,就在他出手如电的时候。那丁残雪轻轻一蹲,整个人如同兔子一般的蹲在地上。她的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慢慢地憋住呼吸。
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带着藐视的笑声响起,丁残雪慢慢地站了起来,轻声道:“燕哥哥,你的功夫不错。”那木燕儿出手快如闪电,手中的木棍所到之出,发出凌厉的呼啸之声。这样的身手,已然不凡。
木燕儿一听,略带苍白的脸上弥漫起一片潮红,紧紧地咬牙道:“你休要口出狂言,若是败在你的手下,只怪小爷学艺不精,怎么容得你如此的取笑?”
那笑字刚刚出口,手中的木棍再次递出。朝着丁残雪的面门刺去。
这一次,几乎凝结了他所学剑法中所有的精髓,快,狠,准三绝。
不要说是小孩,纵然是大内高手的统领,都无法接下这一招。曾经,那左统领与他对招之时,几乎没有还手的机会,只能抽身逃避。他如何又能想得到,那个大内第一的高手已经死了,而且是死在一个不会丝毫武功的小孩手上。
丁残雪发出一声冷笑,右手往腰上摸去。就在木棍刺到面前的时候,双手一横,两手之间已多了一根布带。那带子如长剑一般宽,正好档在猛然刺来的木棍之上。
木燕儿只感觉到那手中的木棍就像是刺到一团松软无比的棉花之上,那猛然而出的力道瞬间被化解得干干净净。他身子一抄,侧身抽回木棍,左手成弓形朝着丁残雪撞去。武林中有熊撞,虎扑与鹤啄,乃是近身搏斗最为凶狠的招势。
那木燕儿经常与大内高手过招,此等近身对招之术已然熟悉。丁残雪耳朵一动,脸上依然带着浅浅的微笑,右手一挥,化掌成砍,朝着木燕儿迎去。
丁残雪怎么也想不到,就在自己的右手迎上木燕儿的手臂之时,那如同弓形一般的左手突然改变方向,五指并拢,化掌为啄,直直啄向她的面门。
她猛然一惊,左手雷动,五指准确地扣到木燕儿的喉咙之上。
几乎是同时,木燕儿的手已经到了她的脸上,嘶的一声,扯下她眼睛上的腰带。
丁残雪慢慢地松开扣在木燕儿喉咙上的手,轻笑道:“我输了,我走便是了。”
那木燕儿的手,逼向她面门的时候,若是他真有杀心,恐怕丁残雪的双眼已经被抠了出来。就在那一瞬间,他扯下丁残雪脸上的布,才有让丁残雪有机可乘。
木燕儿的脸上,带着一丝冷笑,道:“丁残雪,小爷不需要你让,我输了就是输了,用不着你假装好人。”
丁残雪眉头一皱,奇怪地道:“你,你说什么?”
木燕儿慢慢地转过身子,冷声道:“我知道你的剑术比我高出了很多,刚才交手之时,你左手背在身后,难道不是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中么?”
丁残雪一听,吃惊地看着木燕儿,道:“你,你不是看不见的么?”
木燕儿哈哈一笑,道:“真正的瞎子,双眼是在心中的。我虽心中无眼,可我有耳朵。”
丁残雪走到木燕儿的身边,凑到他的耳朵旁边,轻声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要来找你?”
木燕儿冷冷地摇了摇头,只有无聊的人,才会问无聊的问题。一个人,若是问别人自己的动向或思想,很明显不正常人所为。
丁残雪咯咯一笑,道:“因为你是看不见的,因为你是个瞎子。”
木燕儿的嘴边荡起一丝轻笑,若他是真正的瞎子,听到这样的话必然会怒火中烧。可是,他非但不瞎,眼睛还不是一般的好。若不是食那通经活络之药,他也用不着将自己的眼睛蒙起来,成了这名副其实的瞎子。
丁残雪见木燕儿脸上带着冷笑,只道是说到他的痛处,轻声道:“对不起,我没那个意思的,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爷爷是瞎子,我父亲是半个瞎子,到了我这辈,非但不瞎,我的眼神比谁都要好。”
木燕儿冷哼一声,道:“你到这里,就是想告诉我,你全家除了你都是瞎子么?”
丁残雪摇了摇头,怒道:“你听我把话说完,行么?”
木燕儿眉头一皱,冷冷地扭过头。
丁残雪轻叹了一口气,道:“我曾祖父辈就是瞎子,因为常常被人欺负,所以在百年之前我的曾祖父就自创了一套剑法,虽不是惊世骇俗的绝世剑法,在江湖上却也能不受人欺负。”她凑到木燕儿的耳朵旁边,轻声道:“你可听说过盲剑?”
木燕儿神情一动,顿时来了兴趣。他从小便听过各种武功绝学,对从古到今各大有名的剑法早有耳闻,可是从未听过盲剑一说。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不知那盲剑是何剑法,我从未听说过啊。”原本冰冷的语气,瞬间缓和了不少。
丁残雪轻轻吐出一口气,道:“我与你说,你万万不可对别人说起。”
木燕儿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当然,除了你我,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的。你放心便是了。”
丁残雪凑到木燕儿的耳边,轻声道:“那盲剑法,因为是瞎子所创,故名盲剑。只有瞎子才能练习。”
木燕儿奇怪地道:“难道,看得见的人无法练习么?”
丁残雪点了点头,道:“并非不能练习,只是普通之人练习之后,根本发挥不出那剑发的威力啊。我祖父是瞎子,听说在江湖上无人能敌,到了我爷爷,依然是鲜有对手,可是到了我父亲的这一辈,他虽左眼失明,但右眼能看见,学成那剑法之后不要说闯荡江湖,就一般的江湖人都打不过。所以才带着我们来到这地方,就是不想涉足江湖之事。我父亲说了,就我学那剑法,恐怕杀只鸡都会被鸡啄伤的。”
木燕儿听着丁残雪的话,吃惊地道:“可是你的剑法,已然超出了不少的高手了,怎会说得如此的孱弱?”
丁残雪叹气,道:“我虽然学习了那传承数世的绝世剑法,可是我双眼正常,根本无法达到那样的境界啊。因为一个双眼睛光明的人,他的听觉是永远都无法超越盲人。盲者无眼,眼在心中,靠的就是那敏锐的听觉。有眼之人,往往靠的是视觉去判断敌人出手的方向,可是瞎子不会,他的眼睛在心中,所以对手还未出手,他便已经知道了破解之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