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为了不引起白飞羽的怀疑，也为了印证自己的设想，苏大维和秦家宝朝着主楼那座超过20米高的钟楼走去，分开前秦轻摇曾告诉苏大维，学校的图书馆就在那里。
“如果这所学校真的有人对物理和医学感兴趣，那么图书馆的书，一定也不会放过。”苏大维小声对秦家宝说。
“你想查看借书记录？”秦家宝眼神一亮，苏大维在心里大大喘了一口气，还好秦家宝不是妹纸，要是他跟秦轻摇换个性别，自己此刻大概会被吓死，如此迅速秒杀自己心中所想的人，简直太可怕了！
苏大维惊魂未定，秦家宝居然就接着问：“你对我妹妹，是认真的吗？”
这话题转的，简直跟过山车一样刺激，苏大维顿时觉得自己跟孙悟空一样，被如来猛地扔了一座五行山给压了个正着，“额，这个自然是……当然了！”苏大维忙不急咽了一口唾沫，感觉自己舌头有些打结了。
“让她发现我们要去图书馆，不要紧吗？”见秦家宝又问回案子，苏大维这才镇定了下来，“就是要当着面，她才没机会做手脚。”
问题虽然回答了，但苏大维心里还是暗暗叫苦，这秦家宝的脑回路，实在是不得了，转念一想，以前不是特别不屑自己跟他妹妹身边转么，现在态度怎么变了？难道是破了兰心大戏院的案子，觉得自己还OK，准备接纳成为‘准妹夫’了么？
还没等他喜滋滋的想到关键之处，秦家宝冷冰冰的声音再度响起：“到了。”
“果然还是来晚了一步吗？”苏大维有些沮丧地来回哗啦啦翻动着书页，很显然，一般夹在书册最后一页的借阅记录卡，并没有好端端的别在物理或者医学方面的书册上，而管理图书管的修女，又碰巧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中文尤其不灵光，更加帮不上忙。
苏大维一脸愁容的问了那个修女半天一无所获，秦家宝却一言不发的翻起了其他的书籍，苏大维有些讶异，秦家宝解释道：如果借书卡上经常出现某些名字，或许她们来图书馆也比较多，这些书相对冷门，她们中有人会看到或记得这些书被谁借过也不一定。
正当俩人商量准备再去问问这些女学生时，校长助理安娜小姐却匆匆忙忙跑了进来，“电话，唐小姐的电话。”安娜不流利的中文发音让苏大维记起了一件事，这所学校大部分的教职员工都是外国人，“看来，我们有必要快点和轻摇汇合了。”秦家宝不可置否地抢先迈出了图书馆的大门，苏大维只好紧紧跟上。
这个年代的电话，因为工艺的缘故，机械和电流的嘈杂声混在通话声里，人的声音因为模糊不清反而有了暧昧而氤氲的意味，不禁让苏大维想起了王家卫的《花样年华》，只可惜唐小仙在电话里说的内容，却和浪漫毫不相干。
“是查到什么了么？”苏大维单刀直入。
唐小仙的声音有些冷：“没有，出了点事。”
“出事？”这出乎意料的答案令苏大维谨慎起来。
“谢利贞出去了。”唐小仙答道。。
“到底什么事，别支支吾吾了。”苏大维立感情况不妙。
唐小仙的声调里，没有一丝以往的戏谑和淡然，多出了一种让苏大维听起来脊背有些发寒的东西：“上街，收尸……”
“上街收尸？”苏大维突然恍然记了起来。
这是1938年的上海，天空无疑被厚厚的阴霾所笼罩，死亡，远比他们才刚刚经历过的各种诡谲案子，还要来得更汹涌、恐怖、残忍。
旧年淞沪抗战后，日军封锁了黄浦江各渡口，水上交通断绝，与内陆地区的联系也多被切断，大批难民因为无情的炮火而流离失所，纷纷涌进了公共租界，法租界首当其冲，一时间收容了难民达数万人。
而未能成功逃离的人群，就这样被死死挡在了租界外，最后在饥寒交迫中悲惨的死去。
几万具尸体，就这样触目惊心地被不断堆积在的两处交界的腐烂泥污里，骇人无比。
收拾尸体，焚灭烧毁，这就是谢利贞他们接到的指令。
“要回去帮忙吗？”秦家宝站得不远，他也听到了电话里声音，眼睛里已经泛起了一层冷冷的霜气。
“督察长说了，你们只管查失踪案，圣玛利亚可是贵族学校，这些女孩子的命，可比外边那群难民，金贵多了。”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估计是唐小仙身边的某个巡捕自作主张地插了一句嘴。
一时间，焦灼，愤怒，痛恨的负面情绪像暴风骤雨般席卷了苏大维，他握住电话筒的手背，也因为太过用力而泛起了青色，他确信，如果自己的心脏还会跳动的话，现在一定炽热且滚烫。
人命哪分什么贵贱！苏大维很想这么对着电话喊一句，但这间校长办公室里，不是只有他和秦家宝，还有一个听的懂中文的外国女人，这种窝火到极点的心情，当下只能狠狠藏起来。
“我们这边会快点忙完，就回去！”挂了电话，苏大维给了秦家宝一个眼神，心照不宣的俩人赶忙回头去找秦轻摇。
“谢利贞看来是帮不上忙了。”秦家宝低声道。
“这件事，还是不要告诉轻摇的好。”苏大维没吭声，当是默认。
校园小道才走到一半，就看到秦轻摇就站在路边，正盯着一面新砌的石墙发呆，要是平常，他一定会装成野兽扑上去吓她一跳，但此刻完全早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情。
“哥哥，大维，你们来看！”秦轻摇明显是发现了什么，挥挥手让他俩赶快过来。
顺着秦轻摇指的方向，苏大维看到了石墙后面的东西，碎石块缝隙里，飘动着白乎乎的一团，那是一面旗，绘着惨白的方块和猩红的圆点，甚是瘆人。
“日本国旗？”秦家宝蹙起了眉头。
“我虽然也回来不久，但是听崔西丝校长也说了，去年日本人就把学校给占了，大部分学生被迫借南京路的大陆商场临时上课，留在这边还没搬走的，没多少了。”秦轻摇解释道。
“他们占了学校准备做什么？”苏大维攥紧了拳头。
“崔西丝校长没说，不过我好像看到，里面好多人进出，可惜我学的不是日语，要不然……”苏大维忽然紧紧捂住了秦轻摇的嘴，他的余光里发现了一个日本兵，朝这边走来，立刻不动声色地轻声：“我们先离开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