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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危楼这一跪，全场皆惊。
原来他说的让大家伙见证的，居然是他的求婚！
不愧是演霸王出身的，胆气够大，心气够高。这行为，若是放在十年以前，定然是大逆不道，伤风败俗的，但是现在，沪上已有东方巴黎之称，处处洋溢着罗曼蒂克的风气，尤其是能来兰心大戏院看戏的，自然也都是比较新潮的摩登人士，即便他们骨子里可能喜欢国粹更多于洋戏，但摩登思想还是要有的嘛。
于是，在场众人，反应过来之后，竟然有人带头鼓起掌来！
“李危楼，好样的，男儿楷模，哈哈哈！”
“玉珑小姐，答应他，答应他！”
“答应他……”
全场观众逐渐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声浪，纷纷鼓励和怂恿着玉珑答应李危楼的求婚。
“天哪，真没想到，李危楼先生，居然这么有勇气，这真的是好浪漫……”秦轻摇看着这一幕，也有些激动，一双小手把身旁的苏大维抓得更紧了，转头望向了苏大维，水灵的大眼睛的期待，不言而喻。
苏大维在心里苦笑了一声：“靠，这李危楼怎么玩这么大？”
要知道，这时候李危楼和叶蝶心《霸王别姬》在兰心大戏院的公演，简直要比后世最一线的明星在北京工体的演唱会影响力还要大，他居然敢在这种时候玩现场求婚，简直是视娱乐圈的潜规则于无物嘛……虽然现在基本连娱乐圈的雏形都没有……
苏大维吐槽归吐槽，最重要的还是如何面对秦轻摇这个清纯大美女无声的期待，想了想，苏大维只好拿出自己两生以来，最最真诚的目光望向了秦轻摇，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努力营造出一种，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感觉和意境，至于秦轻摇从中悟到了什么，苏大维就只能说句抱歉了。
他所能做到的，就是无法实现的承诺，至少忍住不说出口。
秦轻摇自然没能读懂苏大维真正的心意，反倒是有些感动的将脑袋埋向了苏大维的肩头，让他心中歉意更甚：“你爱的如此坦诚简单，叫我如何忍心欺骗，哪怕只是用眼神让你误会……”
这边苏大维还在失神，那边面对李危楼求婚的玉珑更加无措。
她原本只是想做一个在他孤独时，帮他排遣寂寞的替身而已，能够偶尔得他一笑，能够偶尔陪他一晚，能够偶尔在台下欣赏他一折戏，她原本，就已经非常地心满意足了。
可是，她怎么会想到，李危楼居然要娶她？还是在如此重要的公演上，公开向她求亲？一个仰望和暗恋的对象，突然变成了可以厮守一生的伴侣？
这一切，让玉珑感觉像是在做梦，甚至在梦里都是妄想的一幕。
“我……我……危楼……”玉珑捏着衣角，站了起来，眼泪如珠子一般往下流，只感觉喉咙间被瞬间夺去了开口说话的声音，迟迟说不出她心中千肯万愿的那一个好字。
她的身份，就像是一团巨大的乌云，笼罩在她的心头，而面前的那个男人，就像一团炽烈的阳光，能让她感受到温暖，却让她迟迟不敢迈出那一步，因为她害怕，害怕自己在乌云下呆了太久，会让他的灿烂从此蒙尘……
李危楼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激动和亢奋，在玉珑的犹豫间，变得有些焦虑和急切，他能从玉珑的眼中，看到她的顾虑和迷茫，他忍不住伸出了手，紧紧抓住了玉珑的手：“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玉珑从来没有从李危楼身上看到过如此的神情，在她的眼中，这个男人永远是腰背挺直，威武自信，可是现在的这种眼神，让她心瞬间揪紧。
她自然明白，李危楼口中，一直喃喃向她低声说着的“没关系”，到底的含义。
于是她终于鼓起了勇气，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将她的回答，喊出来。
“师哥，她始终，是个娼妓。”这时，舞台上，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幕的叶蝶心，突然幽幽地说道。
叶蝶心的话，让全场本来都在等待着玉珑答案的观众们，瞬间哗然。
虽然在场有不少人曾经关顾过新会乐里，也对长三堂子有位红倌人也叫玉珑有所耳闻，甚至有些还真就曾经当过玉珑的恩客，只是玉珑坐在第一排，除了最前排的几位之外，没人能看得到她的容貌，加上没几个人相信李危楼这么一个京戏大家，会明媒正娶一个堂子的女先生，所以也没人把玉珑的身份往长三堂子那边想。
可是，叶蝶心，自然不会说假话。
他说玉珑是娼妓，那玉珑就绝对是娼妓。
罗曼蒂克的大戏，似乎突然就往市井庸俗的方向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李先生，不可啊！”
“李危楼，三思，您要自重身份啊！”
……
围观群众，再一次群情激奋，大家秉承着要一定要为李危楼好，一定要对李危楼负责的心态，各自大声劝解了起来，完全忘记了刚刚怂恿鼓励玉珑答应李危楼的人，也是他们。
李危楼看到玉珑原本已经要说出口的答案，那个能让他期盼以久的答案，终于又被咽了回去，甚至连眼中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绝望时，心如刀割。
人生最痛苦的折磨，莫过于在你面前打开了幸福世界的大门，然后马上又在你眼前将这扇门永远的关闭吧。
“师弟，你什么意思？”李危楼，几乎是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大声朝着身后的叶蝶心吼道。
叶蝶心，这时也慢慢从舞台上走了下来，停在了李危楼跟前，看着他的眼睛，那眼神，苏大维十分熟悉，就在刚才，秦轻摇看向自己的时候，便是十分神似：“师哥，你忘了？咱们是怎么唱红的了？不就是凭了师傅一句话？”
李危楼低下头，没娶看叶蝶心的眼睛：“什么话啊……”
“从一而终！”叶蝶心几乎是喊着说出了这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