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对联,只有一种情况下,才会张贴在大门上,那就是这户主人家的直系亲属里有人过世。
“希望死的不是马德吧。”苏大维耸耸肩,上前敲了敲门。
这时,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门房将脑袋伸了出来:“请问二位找谁?”
苏大维和秦家宝虽然面生,但是一看气质打扮就知道都不是普通老百姓,那门房的语气还是十分客气。
“呵呵,我们都是巡捕房探长,来找你家老爷马德了解一个案子,麻烦通传一下吧。”苏大维微笑道。
那门房一听到巡捕房几个字,脸色微微一变,低声嘀咕道:“案子?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
然后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马上换上了一副悲色道:“两位长官,我们家老爷,已经去世了啊!”
“哈?死了?怎么死的?”苏大维有些愕然,没想到好的不灵,坏的灵,还真被他一语成谶了。
“这个……”提到马德的死因,门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色,“二位长官,不如我进去向我家夫人通传一下,您二位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可以直接问夫人。”
说完,那门房朝着两人拱拱手,转身匆匆进门去通传了。
片刻之后,门房再次出现在两人面前,躬身将两人引进了院中。
这是一个带着私家小园林别墅,亭台流水,回廊曲路,假山雕塑,一个都不少,各种元素都堆叠在一起,虽然说不上有什么品味,但是无处不透着一股土豪的气息。
两人在院子里走了半天,终于到了正厅,正厅里坐着一个身着玄色孝服的中年妇人,旁边侍立着一个丫鬟,一看到苏大维两人,便迎到了正厅门口。
那大厅中央,布置了一个小小的灵台,燃着三根香,那香台后面,是一个干瘦老头的黑白照片,想必就是那刚刚去世的盐商马德。
“两位长官,小女马刘氏,不知道找亡夫想要了解什么案子呢?”那中年妇人眼角和脸颊处还留有泪痕,一脸凄然。
苏大维打量了那中年妇人几眼,然后朝着灵台处微微弯腰行了一礼之后,才朝着马刘氏道:“马夫人,节哀,我是巡捕房的苏大维,这位是我同事秦探长,来找马先生,是想要了解一下马先生之前娶的一个小妾,红月的事情。”
“啊?又是红月那个婊……”马刘氏一听到红月的名字,脸色陡然一变,声音都尖利了起来,不过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匆忙掩口道:“两位长官,我那夫君,被这个红月害得好惨!”
“唔?夫人有什么冤屈,不如跟我们说说看?难道马先生是被这红月害死的吗?”苏大维马上摆出一副正义凛然脸说道。
“多谢长官,我家老爷花了大价钱给那个红月赎身,娶回家之后也是百般宠爱,想她出身烟花之地,我也没有嫌弃她,谁知道她自打进了府内经常恃宠而骄,对我这个正室毫无尊敬,可是老爷对她处处维护,我也就由得她去了,可是,万万想不到,她淫性不改,居然趁着老爷出门经商时,在外面偷人,还与那奸夫合谋,利用老爷对她宠爱和信任,在老爷的酒里下毒,生生将老爷毒死了,想要谋夺马家家产,可怜我那老夫君啊,就这么惨遭横祸,真是家门不幸啊……”马刘氏打开话匣子,一边抽咽,一边将红月谋害马德的过程讲出来,说道最后,似乎是十分动情,悲从中来,掩面大声嚎哭起来。
“夫人节哀,我们一定会查清此事,还马先生一个公道的,请问那红月现在在什么地方?已经和那奸夫一起潜逃了吗?”苏大维咳嗽两声,终于止住了马刘氏的嚎哭。
“哼,潜逃,怎么可能?!当天我就报官了,多亏你们巡捕房的李探长,断案如神,马上就查明了真相,将红月那个贱人还有她的奸夫,一同捉拿归案了,这时候应该在大牢里等着受死呢吧。”马刘氏有些快意地答道。
“案子已经破了,人也已经抓了?这么快?”
马德这才死了多久,估计才过了头七不久吧,这案子居然就已经破了,这实在不符合巡捕房里平均破案效率啊,苏大维摸了摸下巴寻思道。
“呵呵,既然案子已经破了,那我们就不打扰夫人了,不过马德先生能有您这样一位结发妻子,也是他的福分了,想必您今后就要准备在上海为马先生守着贞节了?可惜现在已经变了世道,不然怎么也要向上官请示给您立个贞节牌坊不可。”苏大维看着还在悲痛不已的马刘氏说道。
马刘氏脸色微微一顿,声音有点发涩:“守贞节这事,呵呵……小女也是想的,可是我家老爷在生前就说过,他比小女年岁大不少,若是有朝一日先走一步,还是希望我能再找一个好人家好好过日子,小女万万不敢违背了亡夫的一片爱护之心。另外,长官可能弄错了,小女不是我家老爷的结发妻子,而是续弦。”
“原来如此,马先生和夫人贤伉俪夫妻情深,相互爱护实在是让人羡慕感动,既然如此,我们便告辞了。”苏大维再次朝着灵堂和马刘氏微微点头示意,转身和进门来就一言不发的秦家宝一起,告辞离开了马府。
除了马府大门,秦家宝一上车就冷冷道:“那马刘氏演得很浮夸。”
苏大维哈哈一笑,一边点火一边道:“秦兄好眼力,你也看出来了么?”
秦家宝冷哼了一声:“别套近乎,和你不熟,另外,你的演技,也不怎么样。”
苏大维脸色一僵,略过了这个话题道:“马德的死,秦探长怎么看?”
“线索太少,无从判断,不过,马刘氏说了不少谎。”秦家宝答道。
“呵呵,她当然说谎了,要我看来,偷人的不是红月,而是马刘氏自己才对。”苏大维笑道。
秦家宝眉头微皱:“马刘氏偷人?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