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其他人回家后,唐小仙仍坐在苏大维的家中。
唐小仙告诉苏大维,她已经安排好师兄的住处,今晚只有他们两个人。
苏大维自从和唐小仙相识一来,第一次发现她如此安静。
她用纤长的手指从盒子里挑出一支香烟,苏大维侧身替她点着火,微弱的火星闪烁不定,混沌的烟圈慢慢氤氲成一团云,他俩挨得极近,烟雾甚至将他们都笼罩在其中。
苏大维从来没有在这种微妙的氛围里仔细欣赏过女人。
唐小仙生的极美。
微卷的波浪长发稍遮住如丝的媚眼、纤细的腰肢被窄身的旗袍紧紧裹住。
千般艳冶,万种风情,一颦一笑都动人心魂。
苏大维可不是传说中的柳下惠。
何况,唐小仙口口声声说是自己的未婚妻。
搜索枯肠,苏大维确信,无论是在飞机失事前,还是到达这里后,他的记忆中从来就没有‘唐小仙’这个人的存在。
还是苏大维打破了两人之间良久的沉默。
“我一直也没有问过,究竟,你为什么会成为我的未婚妻?”
苏大维问的直接,他也希望唐小仙能如实相告。
唐小仙想要起身,修长的美腿隐约从向来布少的旗袍的中露出一小片肌肤。
像玉雕的藕节般光滑腻白,耀眼的叫人目眩神驰。
唐小仙也很干脆的反问道:“我告诉你了,你就会娶我么?”
这回答让苏大维为之一震。
按照唐小仙所说,苏大维在穿魂之前曾经遇到过她的师父金老头。
那时两人就定下了婚约,当时她的师兄金觉光也在场,这件事整个风水师族人都可见证。
不由得苏大维抵赖说已经记不得。
唐小仙见苏大维久久不愿回答,便想起身离开。
苏大维捉住了她的手指。
唐小仙的手指微冷。
在地底,万丈深渊她都肯为他跳了,人,不能无情无义。
两人在警察宿舍那张窄小的沙发上不停的拉拉扯扯。
唐小仙挣不开,苏大维不放手。
两人就这样奇妙的僵持着。
许久,苏大维怕唐小仙又再逃走,索性在她的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就一下。
唐小仙不挣扎了,她眼睛里的星星落在苏大维的眼底,映成一片璀璨光华。
密约深期卒未成。藏钩春酒坐频倾。向人娇艳夜亭亭。
相顾无言情易觉,归来单枕梦犹惊。眼梢怨泪几时晴。
宋代方万里的浣溪沙,古人写情,总是这般缠绵悱恻。
科学上来说,人类所有的思维和记忆都是储存在大脑中的,可是心脏,依然会在恰当的时候,准确的用心跳提醒着主人,他正热烈而幸福的活着。
没有心跳,可是依然会感受到悸动。
苏大维有些难受,唐小仙眼里的悲伤触及他空荡荡的胸口,令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失落和慌乱。
他把唐小仙的手指牵到了自己的腰上。
另一只胳膊将她轻轻带到了怀中。
这个拥抱充满了柔情和怜悯,却不似爱,更像是告别。
唐小仙的脸埋进了苏大维的颈窝。
他的衬衫领口处,微微濡湿了。
两人相依相偎,在沙发上坐了整夜。
苏大维在半梦半醒中,似乎记得唐小仙的手指贴在他的胸口,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沉重和灼热。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外射进来,苏大维揉揉惺忪的睡眼,唐小仙早就离开了,身上披着一件风衣,他四肢僵硬的从沙发上爬起来,全身都是酸疼一片。
淡淡的烟草味还残留在房间里,未曾散尽。
唐小仙在桌上留了一张纸条给他,约他早上七点在华亭路的一间花园洋房见面。
天光云翳,树影婆娑。
二层小洋楼被黑色的铁栏杆围着,红色的廊柱和拱窗,绘满精致的浮雕花纹,从侧面望进去,可以看见花园内种满了玫瑰和丁香,虽然还没有到盛开的季节,却也结满了漂亮的花骨朵。
苏大维不知道唐小仙居然会知道这个地方,有一位老裁缝在这里为达官显贵量身做衣服许多年了,无论是巡捕房还是日本人,都没有本事拿枪直接闯进这个地方,就怕惊扰了什么大人物,正在里面试衣裳。
这是苏大维第二次见到金觉光。
他穿着一件普通的青布长衫,因为肩宽腰窄,身材又高大,整个人显得格外挺拔潇洒,和秦家宝翩翩公子的气度完全不同,苏大维悄悄掏出引血符,想印证一下自己的猜想,这个看起来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的男人身上,为何隐隐有血腥之气。
如果是昨天地牢里的血气,那早该散了。
金觉光目光如炬,苏大维的小动作显然逃不过他的视线,他却像没看见似的,只是淡淡笑过。
反而是唐小仙,刚看见引血符刚发出一点红光,立刻打了个响指,把符灭掉了。
“这里是别人的地方,不要随便用这些。”唐小仙轻声警告。
苏大维还想挣扎,唐小仙干脆收走了他的引血符。
金觉光看两人表情有趣,嘴角微微翘起,似乎在笑,苏大维偷看了一眼,这男人实在太可气了,连笑也是像水上乍起的涟漪,层层叠叠,疏疏密密,荡着柔波,最后渺无痕迹的消失在人的眼底。
苏大维有点不开心了,虽然唐小仙一向说话不饶人,但也没必要非在这个人面前下自己面子吧!
金觉光这时道:“苏兄,昨日在下贸然出手,还请见谅。”
不说这件事他还没想起来,苏大维暗道,怪不得一看到这人就想生气来的,一个大男人,脸长成这幅样子也就罢了,出手还没个轻重,早上起床,自己的后背可是疼死了。
唐小仙看苏大维一脸不悦,急道:“师兄那可是在救你,要不是你连个小孩子也搞不定,也犯不着我师兄出手助你!”
苏大维一滴冷汗差点挂脑门上,不禁腹诽:
什么小孩子,那东西早变成僵尸了好吧!
我可是临危受命,身上什么武器也没带,能打赢就不错了!
你师兄哪里救我了,明明是他一掌打到我后背,没当场吐血算我命大了!
可惜这一肚子话都得憋着不能讲出来,苏大维觉得自己快被冤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