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县,破晓。
天光渐渐射向大地,邓县前一支甲胄森严的军队正列阵在前。
孙坚带领着诸将策马出阵,还如往昔一般意气风发,殊不知自己的命运在无声无息之间已经被一双大手给牢牢握住,正在拽向死亡,而他却一无所知。
“这黄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不敢仗着军队多在外面与我们决战!”程普笑道。
“这黄承德是什么人?虽然是粗鲁了些,但是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不为别的,便是我孙坚的名字他也得掂量掂量。”孙坚笑着示意黄盖领着使节上前,有些时候还真需要使节来传话,也好落个师出有名不是?
黄盖受了孙坚的指示当即便点上身后的使节,领着三十个亲兵策马上前。
“嘚!为何阻挡我军去路?”驰到城墙之下,黄盖直接向着城上的喝道。
黄祖的头从女墙之中探出来,看向楼下的黄盖,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黄公覆啊!我奉州牧命令在此屯兵,一面南阳战局波及其他郡县,还请公覆兄见谅啊!”
“无耻小儿,哪个州牧让你在此阻我?我等乃是长沙郡孙太守帐下,伐董归来,现要率军回归长沙郡。尔等敢拦,便是与这天下诸侯为敌!”
黄盖的不留情面直叫这城楼之上的黄祖气愤不已,直接向着城下的黄盖喝骂道:“黄盖匹夫,我敬你也是我黄家弟兄不想与你为敌,你竟然这般说话那便来!看看到底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城墙硬!”
黄祖撂下这一句话后便直接向着身边的人喝道:“弓箭手,准备!”
城下的黄盖见这好好谈话已经不可能了,只得把转马头,领着这三十亲兵向着大阵奔去。
“准备进攻!”
孙坚右手缓缓抬起,身后大阵的前排盾牌手们纷纷将手中的盾牌举起,准备向着前方的邓县城楼冲锋。
“杀!杀!杀!”
士卒们的环直刀在这盾牌之上敲击,只有这整齐的敲击声,喊杀声,方才能够让他们热血上涌,不惧生死。
“主公,黄承德那厮不愿让路!”黄盖驰马到了近前,翻身下马,从亲卫手上接过盾牌和环直刀,向着孙坚道:“便让我黄盖给主公夺下这邓县!”
“公覆,便交给你了!”孙坚向着自己的爱将看去,四目相接,二人默契的颔首。
他的右手缓缓放下:“进攻!”
“咚咚.”战鼓之声立时便响了起来。
黄盖走在这军阵的最前方,手中长剑敲打在这盾牌之上,暴喝道:“弟兄们,随我拿下邓县!”
“杀!!!”
孙坚军气势如虹,宛若溃堤之水向着邓县的城墙涌去,荆州之战的第一战总算是打响了。
“放箭!”
孙坚军进入了黄祖军的射程之中,箭雨立时便从这城楼之上倾泻而下。
黄盖将手中的盾牌斜向上,步伐不停,听着那不断敲击在盾牌上的声音,他正在寻求这嘈杂之下的宁静。
作为亲自率领攻城的将军,热血可以翻涌沸腾,但是他必须要冷静下来,冷静的在前沿指挥这一切。
这一箭之地的奔跑,不少人在这里为人生划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这无数士兵之中,或许这些人是最幸运的人,因为他们错开了后面无休止的战斗和厮杀。
身边适才还谈笑的战友,现在却已经淹没在了这人潮之中,永辞于世。
终于奔到了这邓县城楼之下,黄盖将手中盾牌向上谨防敌人落石,一双虎目却打量着前方正在快速赶来的部队。
‘攻城锤速度太慢,看来得先将城楼控制下来,减少敌军对攻城锤的伤害才行!’黄盖转眼看向涌来的士兵,喝道:“架云梯!”
“嚓!”极速奔跑和极其紧张的状态之下,并没有多少人还具有相当好的协调性。
士兵们手上的云梯撞在了城墙之上方才停歇下来,急忙将上半部搭在城墙上。更有不少士兵用简易的云梯翻转而起,搭上城墙。
黄盖当即便寻了一个最近的云梯,挤了过去,率先开始攀登。
顶着盾牌的手上一股灼热的感觉传来,但是他却不敢将手上的盾牌抛开,因为身下正传来士兵们被热油烫伤的惨嚎。
几十步云梯迅速便攀登而上,所幸这黄盖在这里并没有准备多少守城工具,只是士兵着实不少。
站在女墙之上,黄盖盾牌上前,整个人扑将上去,立时便撞到了好几个士兵。
然而就在他还没有起身的时候,四面八方立时便刺来无数长枪,意图将他彻底格杀在此。
这种情况黄盖早已见怪不怪了,身体习惯性的向着一侧翻滚堪堪躲过这无数要命的长枪。
他将腰间的短剑拔出来,这是自己刻意装备的东西,也不再有丝毫迟疑向着身边的这些腿割去。
这一划之下立时便伤了数个士卒,围着他捅杀的长枪阵也不攻自破,他急忙站起身来,趁势仗剑冲杀。
而在这个时候,城楼上的孙家兵越来越多,这一个个悍不畏死的战斗着实让这些久疏战阵的荆州兵惧怕不已。
“黄祖,今日便留下你这人头!”黄盖发指眦裂,看着向城墙之下奔去的黄祖忍不住大声吼道。手中更是加快了动作向着那个方向杀去,意图将之对方留在邓县。
这荆州兵虽然久疏战阵,但却如何会让黄盖如愿以偿?几番冲杀之下,立时便将他又给拦了回去。
眼见这突阵无望,而此时城下又传来攻城锤敲击的声音,黄盖只得痛下决定,向着慢慢汇聚在身边的孙家兵喝道:“控制城楼!”
说罢不甘的看了一眼城下,转身向着城楼前杀过去,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敌军将攻城锤损坏,不然前功尽弃。
“咚!轰”
在城楼上的战斗如火如荼的时候,城下的城门也轰然倒塌,哪些还未登上城墙的士兵们纷纷向着门洞涌去,一场残酷的争夺战便在这狭窄的门洞之中展开。
殊死的战争,这里没有一丝一毫的仁慈,有的只是人最为原始的人性,残暴、厮杀。
太平盛世,人们需要克制这种人性,因为畏惧战争。
乱世纷争,人们需要发扬这种人性,因为畏惧死亡。
邓县最终还是攻下来了,只是这些捍卫与进攻的战士们却并没有留下任何名字,最终的归宿便是城外的万人坑,或者付之一炬。
黄盖浑身浴血,领着身后的那一群幸存的士兵们静静的矗立在这血泊之中,只有活下来才是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