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将很快便赶到了中军帐中,纷纷入坐。
只是出人意料的是陈温也来了,陶应虽然没有前来,但也派了赵昱前来。
这么久以来曹操是少数几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人物,赵昱自从即丘的水火连环计之中便已经成为这乱世之中传奇一般的人物。他来,曹操倒也没有料想到。
“诸位!”既然陈温和赵昱来了,那么有些话就得绕绕弯子了,曹操满面愧疚和无奈,向着陈温与赵昱抱拳道:“曹某实在对不起诸位。”
“曹公莫要自责,这临菑城的齐军乃是精锐,我等一时之间攻不下来也实属正常。”陈温根本没有看到曹操的退心,只是以为对方还是在自责,当下宽慰道。
“陈公说的是,还请曹公莫要自责。”赵昱也向着曹操抱拳道。
曹操此刻面上愧疚神色更甚,长长叹了口气,故作无奈道:“这临菑之罪曹某难辞其咎,只是在下却并非因为此事。”
“哦?”陈温有些诧异,现在能让曹操如此这般的倒也没有多少事情啊,看曹操的样子,莫不是要退兵?
旁边的赵昱到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应该多多少少也是料到了一些。
“曹某实在抱歉,在下的东郡在也无法抵挡吕布军的进攻,眼看便要尽数丢失,而袁公的援军也尽数撤去。我曹某为了伐齐大业,精锐尽数调到这青州来,看家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残,哪里抵抗得住吕布的精兵猛将?”说到这,曹操竟然愤愤的长吁短叹。
“近几日,兖州已经发来数封急报,催促我军回援。今日寻诸位来便是为了此事,但眼下伐齐大业却又未成,在下很是愧疚。唉!”
曹操的样子倒也装的不错,直把堂下自家的将军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纷纷嚷着要回去。
这陈温到是很错愕,看向曹操的眼神也甚是复杂,想来这伐齐之战已经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岂能说走就走?
前几日,若非是陶应的大军抵挡不住齐军的猛攻,溃退出来,自己等人现在早就将临菑攻下。便是那次机会丢了便丢了,现在曹操又要撤军,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啊。
“曹公多虑了,放眼这天下谁能如曹公这般大义?”赵昱是个聪明人,在这临菑既然合作不下去了,何不为后面的友好打下基础?
这伐齐之战胜败暂且不论,在这之后自家主公要面对的乃是中原的各路枭雄。而我徐州在此次大战之中,确实损失颇大,一时间只怕难以恢复。如果有曹操这般枭雄作为盟友,日后在这乱世之中倒也更有一线生机。
“东郡乃是曹公的兴起之地,乃是最为根本的地方。而曹公毅然不顾吕布在东郡的肆掠,依然率军在齐国作战,以响应我等诸军。此等大义凛然,又何须自责?此番袁公大军撤去,为了根本之地,曹公撤军在下众人若不谅解,岂不是如那猪狗不如的小人一般?”
赵昱的话深得曹心,原以为这人会反对自己大军后撤,想不到竟然答应的如此爽快,还一直给自己创造了很多大义凛然的理由,真乃智者!
“想我三军在临菑集结,曹公大军便一直冲锋在前,撤退在后,如此这般大义便是天下人也能够理解,又何况是我等?”
陈温转过弯来,知晓了赵昱此话的深意,当下也爽朗笑道:“曹公无需自责,赵大人所言甚是,若我等再强加责怪曹公岂不是令天下人唾骂?”
说罢,陈温向着曹操抱拳,道:“便请曹公放心归去,这临菑城便交于我等。”
曹操面上挂起感激,向着二人连连点头,看样子甚是感动。但是就是这般感动之下,他依旧没有提起让这二人撤军的想法。
乱世有时候很现实,当一个人即将落入死境,而我们却又知道的情况下,没人会告诉他这是一条死路。反而会在一旁冷眼旁观,直到他彻底死去,死透,方才会想办法如何侵吞他的家产。
刘备现在就是一头猛虎,便让他吞下这些人吧,便是一窝的虎豹也会有所损伤。
而越是这样,这些人就会越团结,越反对刘备,而自己就越有机可乘。表面上自己是坑了陈温陶应,但实际上又如何不是将刘备也坑了?
总归来说,在这里谁也不知道谁是蝉,谁是螳螂,谁又是黄雀。这个身份一直都在改变,主要看你想要扮演谁。
如果刘备一日不打消一鼓作气横扫中原的打算,那么他不过就是一直无比硕大的蝉,最终会被弱小的螳螂们分尸而食。
这就是乱世,这就是现实。
假如说把一群人带到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四面竖起高墙。这一场游戏很简单,那就是杀死所有你见到的人,只有这样才能通关,通关的人才能够继续活下去。
在这里大家的素质参差不齐,但是有一条是相同的,那就是谁都不想死。既然不想死而游戏又得继续下去,那怎么办?那就只能先联合起来,干死那些比自己强大的人。当所有人的素质基本上都达到一个水准的时候,要么所有人都有更多活下去的机会。
现在的曹操就是这样,他不会去告诉这二人里面紧迫的情况。这样,这二人或许会死去,但是他却能够活下来。他刘备杀的人越多,那么感到切身威胁的人就越多,就有越多的人想要联合起来干死他。
青州外海域。
四月底早已是晴空万里,风和日丽。
一直庞大的船队就这般慢慢的在这大海之中飘动着,这些人并没有前进的打算,不少士兵还在这水上嬉戏,享受着大海的赐给他们的清凉。
旗舰的甲板之上,一个面如重枣,长髯垂腹的将军正端坐在太师椅上,享受着这柔和的日光。
他身旁侍立着几个亲卫,一柄青龙偃月刀正架在一旁。
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男子穿着一袭白袍,倒也很是文质彬彬。他摇着一柄羽扇踱步到将军的身旁,静静而立,仿若在享受这轻轻的海风吹拂。
“主公的令船下令了,下月初四发动反攻,云长,总算该我们出手了。”
关羽睁开双目,丹凤眼中宛若射出一道冷电,威仪神态让人不寒而栗。他站起身来,双目看向远处的海岸线道:“早就该我们出手了!”
“即丘十万儿郎的耻辱必须要用敌军的鲜血来偿还,此番入青州的三十三万大军一个也别想出去。”
谈吐间,杀气横溢。
身旁静立的荀攸忍不住打量了一下这个男子,叹道:“果然,武安君书并非是什么好东西。”
关羽一怔,片刻后面上方才挂起笑容,向着身旁的荀攸摇头自嘲道:“着道了,着道了,看来我得抽点时间看看其它书了。这武安君书动辄便是歼灭,坑杀,看的我都平白增添了几分杀意。”
荀攸摇头叹了口气,想当初白信献书的时候自己心里面便有过那么一丝抵触,这武安君的兵法确实算得上是一个异类。
至少在他的认知之中算得上是一个异类,武安君的主张确实与史上的兵法名家大相庭径,以杀止战,以杀弱国。
杀一个人,是杀,不痛不痒。杀一百个人,郡守或许会有些惊讶。杀一千个人,将军或许会有些心痛。杀一万个人,国君震动,可止战。杀十万人,则国弱。杀百万人,则国除。
“子龙的军队现在正在时河上游,博昌到西安一带。而自从曹军撤退之后,西安的城防便被陶应接受了,敌军在妫山的部队也调往了东门,曹操也留下鲍信领兵一万在东门助战。对于到时候反攻,你可有何打算?”荀攸索性转移了话题,将二人的关注点转移到时下的战局上来。
听到这里,关羽也来了劲,向着荀攸说出自己早已谋划好的计划:“我军步兵三万,骑兵两万。我欲亲率轻重骑兵在重淄河东岸直奔妫山一带,切断敌军后撤路线。再由你监步兵从淄河西岸直插临菑敌军北大营,配合城中反攻。西安城有子龙可以克下,到时候敌军一旦溃败咱们再趁势南北夹击,必定要将敌军尽数歼灭在此。”
好一个计谋!荀攸也有些惊叹,这颇有几分武安君用兵的味道。他微微颔首,道:“便这般吧,到时候我军精锐赶赴战场,必定能将敌军歼灭在此。”
而此时,潍河,一直沙船组成的船队正在逆流而上。
最终,这一支船队停留在了都昌城外的渡口上。
无数人立时便被沙船轮流卸在了渡口,草草估计这些人约莫有一万八千人左右,都操着一口不算流利的汉语交谈,发髻虽然竭力想要学习汉人的打扮,却还是遗留了不少本族的传统。
“大公子,咱们也只能送到这里了。非是在下不愿再送大公子往前,只是这主公命令在此,需教大公子率军前往平寿。这入了都昌城,一路过去便是官道,甚为好走。”船上的副将向着岸边的诸葛瑾抱拳道。
诸葛瑾摆摆手,示意无碍。年方十八的他早已在这沙场奔波多年,从北境到塞外,都有他的身影散过。此时虽然年轻,但是却颇有一副老成的模样,无形之中倒也有些大将风范。
他转过身走向渡口前正在席地而坐缓气的士兵,这些从勿吉人、鲜卑人中抽调的士兵们一路走来倒也被这船好生折磨。一开始在大海之中的大船倒还好,一上了这沙船,便有不少人受不了这头晕目眩。
等大家伙都歇息得差不多了,诸葛瑾立即翻身上马,手中马槊倒提,领着亲卫疾驰而过。
士兵们见状纷纷都吆喝着翻身上马,不敢有丝毫怠慢,可见其治军倒也颇得关羽真传,将这些夷人收拾的服服帖帖。
“目标平寿县,前进!”虽然面容稚嫩,但是却没有人敢怀疑他的指令,纷纷跟在他身后催动着马匹向前奔驰。
因为他实在塞外与赵云面对鲜卑人和匈奴人的战争之中成长出来的将军,便是现在的塞外与辽东还有不少人称他为小骠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