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面前这一群被鲜血覆盖的人,从荥阳开始便造就了一片千里大屠杀。但凡自己和刘岱的军队几番阻拦,却都没有将之拦下,却也为此付出了无数性命和将领。
桥瑁的神色有些复杂,面前的三百多人的确让人又敬又恨,敬的是他们那一份忠心护主的精神,恨的是他们一路走来留下的冰冷尸体。
“说罢,你想要谈什么?”典韦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看着不远处的桥瑁,心中暗暗盘算击杀对方的绝佳距离。
桥瑁这才颔首,道:“你知道,袁盟主要你身后人的性命。把他交给我,我可以放你们走。”
典韦不屑的冷哼一声,道:“想要我家主公,你便从我尸体上踏过去便是!”
“他已经死了!典韦,犯得着为一个死去的人付出性命吗?”这典韦一路上的表现确实让他震惊了,令他敬佩,同时也生出了爱才之心。想想自己现在帐下还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武将,故而也想用这一次谈判看看能否将典韦拿下。
“有些人不是你能懂得。”典韦双目之中不屑之意更甚:“且莫说我家主公生死与否,便是死了我典韦也要将他送到青州,然后再自裁以谢主公知遇之恩。自从我典韦追随主公那一日,我生是刘家人,死是刘家鬼。便是豁出这条命,也要护住我主。”
桥瑁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生气,反而心中更是对这人敬佩不已:“真乃义士。不过既然他已经死了,便没必要在为一具尸体多做不必要的牺牲。从荥阳到这里,尸横遍野,已经够了。”
“桥太守,典某先前便说过,挡我者死。”典韦只是冷声道:“荥阳到这里,典某杀了很多人。并非是为了博一个名,而是为了护送我家主公回青州。尔等身为汉臣,却在皇室罹难之时落井下石,不觉得羞耻吗?可别忘记了,你今日之所以有这等成就,乃是蒙皇家所赐。你身上的官服,你东郡太守的位置也是皇家赐给你的。”
桥瑁露出一丝微笑,道:“你此言不错,我确是汉臣。但是我如何在皇室罹难之际落井下石了?我又如何对不起陛下和皇家?便是因为我挡了你身后织席贩履之辈吗?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刘备不过在涿郡织席贩履为生,如何便成为皇室了?”
“桥太守此言差矣,我家主公乃是先帝亲自任命的骠骑大将军。便是在哪金銮殿上,也早就正名。如今又蒙皇恩,受封齐王。更是在董贼乱政之际挺身而出,号召天下有识之士共讨董贼,如何便不是皇室?敢问桥太守,这般人物你怎么能够与他作对?怎么能够于袁绍同流合污,毒箭害我主公?”说到这典韦暴怒不已,握着手戟的右手青筋暴起。
便是此时,一声微弱的叹息在典韦后背响起。
“唉”
“主公?您.您.您醒了?”典韦欣喜若狂,甚至激动的双目老泪纵横。身旁三百虎贲更是双目噙泪,一个个都激动不已。
远处的桥瑁也听到了典韦欣喜若狂的声音,心下咯噔一声,难道这刘备还真没死?
“典韦.告诉桥瑁放我等过去既往不咎。”刘备低沉的声音若有若无,但是还是被典韦听的一清二楚。
这个铁汉伸出右手,将面上的眼泪轻轻抹掉,对着远处的桥瑁喝道:“桥瑁,我家主公说了,你放我们过去既往不咎!”
此话一处,立时必然不远处的桥瑁心中一阵胆寒,但是却又迅速稳定了下来,向着典韦喝道:“若齐王真的没死,无论如何我也会让开这条路。”
此话的意思很明显,趴在典韦身后的刘备自然明白,对着身前的典韦道:“放我.下.来。”
“主公,不可!”典韦激动道:“您现在身子骨不行。”说罢,也不待刘备回答,便对着桥瑁喝道:“桥瑁,你便是要故意为难我家主公?我且跟你说明白,今日莫说是你一万人在这里,便是十万人,白马渡我也去定了!你也拦不住!”
“咳咳.”刘备轻轻咳嗽了几声:“典韦.放我下来。”
不远处的桥瑁此时心中也在做着剧烈的挣扎,非是他不愿杀死刘备,也非是为了日后的后路着想。很多时候,确实是为了心中一份良心。
想来自己当初也有传檄天下的打算,但是却被这个齐王捷足先登。自从入盟以来,齐王无不浴血奋战,几条大计更是攻入洛阳。这般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儿,谁又愿与他为敌?
只是自己又何尝不是有自己的苦衷?自己的顶头上司刘岱站到了袁绍一边,自己如何能够违抗?便是如张邈那般?
便是在典韦抹着眼泪要将身上布条斩断之际,只闻战鼓之声逆流而来,直直传入众人耳中。
典韦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相信,这熟悉的战鼓声音!他将目光看向远方河道,只见无数大船向着此处行来,无数旌旗迎风招展,援军终于到了!
桥瑁军中也渐渐引起一阵骚乱,只见那百余艘大船和无数小船在河道之中一字排开,每一艘船上都站满了甲胄森严的军士。
“贼厮,安敢伤我主公?”无数军士震天的呼喝声传来,夹裹着愤怒,令人颇有些胆寒。
“准备放箭!”
“准备放箭.”无数大喝自船上传来,那船舷边上一张张床弩已然满弦,神臂弓也纷纷张开,便要对着岸边胆敢阻挡刘备脚步的人来一发。
无数小船,载着手持唐刀的水军士兵向着这河边慢慢靠来,桥瑁军临岸的士兵也纷纷调转枪头,看来一场厮杀便要在这白马渡展开。
“锥形阵,准备冲阵!”典韦暴喝一声,身后的虎贲们纷纷策马赶将过来!
现在场中的形势已然逆转,齐军善战他桥瑁如何会不知道?如果硬碰硬,只怕自己这一万人还不够齐军吃的。
眼见一场厮杀在所难免,桥瑁急忙喝道:“且慢,且住了!”
典韦有些错愕的看向前方的桥瑁,竟然不敢相信这人在这个时候良心发现?真他娘的贱,不真刀真枪逼他他还蹬鼻子上脸了。
只见桥瑁幽幽长叹一声,向着典韦抱拳道:“齐王,非是在下摄于齐王虎威,也非是在下不愿与齐王为敌,有时候在这个位置身不由己。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今日在下放齐王一条生路,只是想要问心无愧。”
说罢,他右手一挥,喝道:“撤开一条路!”
身后的士兵们本就不想在此间有一场厮杀,纷纷向两边移开一条路出来。桥瑁也策马到了一边,向着典韦做了个请。
典韦更是毫不犹豫,当即便策马向着白马渡口赶去,丝毫不担心对方会在自己陷入军阵之后如何。
这桥瑁倒也守信,并没有趁着典韦等人入阵之时动手。
看着被小船接走的众人,桥瑁这才长长出了口气,今日的这一番人情只怕卖的并不如意想之中那般好,要早知道对方有军队接应,自己便不做那恶人。现在倒好了,走了刘备,只怕刘岱如何也不会饶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