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设计虽然巧妙,却有极大的风险。
周怡吐吐舌头,看怪物一样的看着肖一苇,说,“如果机枪手慢一步,或者狙击手快一步,今天死掉的就是你,你没想过后果吗?”
不管他有多少非抓住罪犯的原因,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会!”肖一苇摇头,淡淡的说,“再好的狙击手,在目标出现到瞄准之前,也至少有三秒的时间,而机枪手的机枪早已经对准小楼,而且不用瞄准目标,看到反射光扣下扳机,最多只需要零点五秒!”
“你赌的就是那二点五秒的时间差?”周怡咋舌。
这个人,是不是二百五啊?
“当然不是!”肖一苇淡哼一声,看一眼计怀,闭嘴。
又懒得说话了……
计怀摸摸鼻子,只好替他解释,“正常人突然受到枪击,一定会有本能的躲避反应,狙击手心理素质再强,也不能避免。在他躲避到再次举枪瞄准,中间最少又有十秒的时间,足够老肖躲进安全位置。”
“可是这一环里,机枪手的反应是关键,不是吗?”周怡又问。
话说的隐晦,可是意思却很明显。如果机枪手走神,甚至失职,或者反应稍慢,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才埋伏两个!”听到她对警队提出质疑,计划本能的皱皱眉,可是并没有反驳。
两个也不排除那种可能!
周怡眨眨眼,看向肖一苇。
对上她的目光,肖一苇微勾了勾唇,点头说,“当然,或者两个人都会失误!”
“什么?”计怀瞪眼。
如果两个人都失误,他肖一苇哪里还有命在?
肖一苇对他杀人的目光视而不见,取纸笔画出小楼和楼道的位置,画一个人形,再拖出一条黑线,在小楼后方画一个圈,淡淡的说,“阳光在我背后升起,我的影子在我的前方稍斜,小楼的影子在更前一些,上边有人举枪,我怎么会不知道?”
原来,并不需要枪声提醒,他肖一苇的命,也不会交到别人手上!
计怀瞠目,喃喃的说,“昨天你可没说……”
“我不用说!”肖一苇接口。
知道就行!
是啊,整个布局,就是为了把狙击手引上小楼,只要他来,计划就已经成功,至于机枪手早几秒还是晚几秒开枪,其实并不重要!
周怡看看肖一苇,微微抿唇。
虽然,她也有一样的担心,可是……他从来不相信任何人吗?
对两个人愣怔的表情视而不见,肖一苇起身,说,“我去瞧瞧那些尸体!”开门往外走。
“一起吧!”计怀也跟着起身。
周怡也忙站起来,说,“我也一起去!”
既然这些案子都有联系,或者从这起枪击案,可以查到绑架案的线索。
十三具尸体,已经被搬入警署的停尸房。
周怡跟在最后进去,就见在停尸房清冷的灯光下,十三具尸体齐刷刷的排成一排,空气中泛出浓浓的血腥味儿,显的有些阴森,不禁缩了缩脖子,迟疑一下,还是跟着进去。
学医五年,各种各样尸体不是没有见过,可是这么多的新鲜尸体一下子摆在眼前,心里还是有些不适应。
肖一苇一一掀起盖尸布,见十三具尸体都是面朝上摆放,流在尸床上的鲜血已经凝固,同时凝固的,还有十三具尸体脸上的表情。
周怡见十三具尸体脸上各有不同的痛苦狰狞,不禁皱眉,看看肖一苇,轻声说,“除了狙击手,他们竟然还派出这么多人来,还真是非杀你不可!”
“幸好我们早有准备!”计怀点头。
这个计划,虽然是为了引出狙击手,可是也不排除有别的杀手出现,所以除了在医院内外安插下堵截狙击手的人马,还在外围设下埋伏。
肖一苇对两个人的话恍若不闻,目光掠过十三具尸体,冷冷的说,“果然都是短褂,胶鞋!”
周怡微微皱眉,说,“在北平,这种打扮最常见,能从中看出些什么吗?”
计怀轻轻摇头,说,“最常见的是短褂、布鞋,胶鞋相对要少很多!”
周怡想起小金那明显穿小的鞋子,心里暗暗叹气,点头说,“嗯,也要昂贵一些!”
肖一苇不加评论,绕过尸床,一一细查尸体的鞋底,微微挑眉,低声说,“看鞋子的鞋面,这些鞋子大多都还是八成新,可是鞋底磨损严重,说明……”
“说明常走坡路或者山路!”计怀接口,看着他说,“他们应该是那个女人嘴里,雇人进山做工的一批人!”
“嗯!”肖一苇点头。见部分鞋底纹理的夹缝里带着些石头的碎屑,取小刀刮下,交给计怀,说,“这些东西拿去检验,或者可以找到线索!”
“好!”计怀点头。
“他们到底在山里做什么?”周怡不解的摇头,目光掠过最近的一具尸体,突然“咦”的一声,凑近去瞧。
这个人身上连中三枪,其中一枪打穿肺部,临死时应该是在大口的呼吸,嘴巴大张,眼睛恐怖的大睁。
计怀拦住她,皱眉说,“都是被机枪打中死的!”
一个小姑娘,总瞧些尸体,终究不太好。
“我知道!”周怡推开他的胳膊,又凑近一些,低声说,“奇怪,这个人有汞中毒的迹象!”
“什么?”肖一苇抬起头来看着她。
周怡向计怀问,“有尸检工具吗?”
“有!”计怀出停尸房,很快取尸检工具给她。
周怡戴上口罩,取口腔反视镜伸进死者嘴里,又用手电筒照射,仔细看一会儿,慢慢的说,“死者唾液量多而粘稠,全口腔粘膜充血,牙龈水肿剥脱,牙槽骨有萎缩的迹象,牙齿松动,有两枚脱落。”皱皱眉,又低声补充一句,“口腔里还有一股金属的味道,典型的初期汞中毒!”
北平的工业,虽然已经较为广泛,但是,一个杀手,又怎么会汞中毒?
肖一苇皱眉,低声问,“你确定?”
“确定!”周怡点头,指指死者,说,“可以提取他的唾液和牙龈,做进一步的检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