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怡没有心思去管那个疯女人,见他不说话,又忍不住问,“鲁大师家具行可疑吗?”
计怀摇头,低声说,“鲁大师是北平的老字号,照理不会做这种事,可是……嗯,也不能不防!”向街道两边张望,看到一家店面停下,说,“我进去打电话,你车上等着!”说完跳下车跑进店去。
隔一会儿回来,看到周怡眼里的疑问,解释说,“我打电话回署里,让兄弟们查鲁大师家具行有没有什么不妥当!”
周怡点头,叹口气说,“还是你想的周到!”说到这里,又自然想起另一个人,问,“肖一苇还在城外?”
“嗯!”计怀点头,轻声说,“那女人死了太久,现场不会留下什么,可是对孩子下手的凶手,应该还有什么痕迹留下。”
“哦!”周怡点头,想到那具小小的尸体,心里又堵的难受。
赶到两条街之外的鲁大师家具行,家具行刚刚开门,见两人进来,伙计忙迎上去,含笑躬身问,“二位看家具?里边请!”
“老板在吗?”计怀随口问,目光扫过整间家具行。
虽然各式家具很多,却很整齐干净,一目了然。
伙计一愣,拭探着问,“先生、小姐认识我们老板?”
计怀摇头,说,“不认识,有事找他问问!”
“哦!”伙计恍然,含笑说,“这位先生,我们老板生意做的大,不常在店里。您瞧上什么家具,我也能给您折扣,不用非得老板,要不然,我替您叫掌柜的出来?”
计怀向他注视一瞬,问,“昨天下午,贵行往北平国小送过一批桌椅,是吗?”
伙计点头,说,“是啊!”跟着又疑惑,问,“怎么,是那桌椅有什么问题?还是数目不对?”
“昨天是谁送去的?”计怀紧接着问。
“我们掌柜的!”伙计忙答。
“请他出来,我有话要问!”计怀取出证件,在他面前一晃。
“警……警官……”伙计的脸都变白了,连忙躬身哈腰的说,“对不住警官,我不知道,这就去!这就去!”说完转身跑进里间去叫人。
家具行掌柜的是一个五十余岁,清瘦的男人,穿着长袍,戴着瓜皮帽,一听计怀和周怡的来历,鼻子上架的小圆黑眼镜几乎掉下来,双手连摇,吃惊的说,“长官,我们可是正经生意人,怎么会绑走孩子?”
“不是绑走!”计怀摇头,安抚他坐下,才慢慢说,“两个孩子从学校失踪,学校又没有见他们离开,那个时间,只有你们的车子出入,我想知道,你们有没有看到什么?”
“没看到什么!”掌柜想想,连连摇头,苦笑说,“长官,我们要看到什么,怎么会不说出来?”
也是!
计怀点头,细想一下,问,“昨天拉桌椅的车,不知道在不在店里,我们能瞧一下吗?”
“车不在店里,平时停在后边的厂院里,长官要看,就请长官移步?”掌柜的试探着说。
“好!”计怀答应,和周怡一起起身,跟着他出店,穿过一条胡同,往厂院里去。
厂院里是鲁大师家具行加工家具的地方,整个院子堆满木头,空气中新锯木料的香味和油漆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掌柜的指着离院门不远的一辆没有套马的四轮马车,说,“行里有两辆马车,昨天送货的是这一辆!”
四轮马车虽然宽大,可是在没有装东西的情况下,车上有没有人,也是一目了然。
计怀皱皱眉,围着马车转一圈,仔细观察。
周怡跟过去,轻声说,“难道是我们猜错了?”
如果不是马车的主人特意把人带走,这辆马车又怎么藏得住人?
计怀轻轻摇头,沉吟一下,突然一躬身钻进车底,隔一会儿,又钻出来,看看周怡,轻声说,“他们果然是藏在车底出去的!”
“什么?”掌柜的和周怡同时吃一惊。
掌柜吃惊的是孩子失踪和他们有关,周怡吃惊的却是周谨和朱小星会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如果在路上摔下来……
看到两个人眼底的疑问,计怀取手帕擦擦手上沾的黑油,指指车底说,“车轴上,黑油被蹭掉两片,还有明显的孩子指印,还很新鲜。另外,辕木上也有黑油指印,明显攀爬的痕迹。如果说不是他们,这未免太过巧合!”
掌柜的听的脸白,连声说,“长官,我们真不知道孩子会藏在车底,这……这也没有查啊!”
“掌柜的!”计怀摆摆手,示意他不要着急,问,“麻烦掌柜的想想,昨天你们给学校送过桌椅,还去过什么地方,在什么地方停过?”
“送过桌椅……”掌柜的想想,点头说,“昨天马车送过桌椅,还出城拉一趟木料回来!”说着向墙边一堆木头一指,说,“喏,就是那些!”
“出城?”周怡脸色有些发白,摇头说,“怎么可能?”
就算两个孩子能藏在车下出了学校,可是以他们的力气,怎么可能攀住车辕坚持到出城?
计怀明白她的意思,又向掌柜的说,“掌柜的,你再好好想想,出城之前,还在什么地方停过?”
如果孩子是自己摔下来,大白天的,不会不被人注意到。
“出城之前……”掌柜的想一会儿,突然一拍手,说,“对了,路过老庄成衣店,给我老婆取过件新做的衣裳!”
“老庄成衣店?”计怀挑眉。
“就是西大街上那家,和北平国小也就隔着半条街。”掌柜的忙答。
“应该是那里!”计怀点头,说,“麻烦掌柜的!”向周怡说,“走!”两个人出家具行厂院,开车直奔西大街。
周怡心里不安,轻声说,“如果他们是从那里下车,成衣店的人未必会注意到!”
“先问问看,或者能找到什么线索!”计怀回答。
周怡点头,不再多说,却一阵又一阵的心焦。
到底是为什么,周谨和朱小星会躲在马车下离开学校,隔了整整一夜,他们又去了哪里?为什么什么地方都找不到他们的踪影?
而这些,只能是她心底的一个疑问,她没有问出口,是因为,这同时也是计怀心底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