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确实是应了一句话: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只有沈睡自己才知道,她活的小心翼翼,不敢造次。
她每日揣摩着皇上的心思,还要避着其他人的妒忌,一直行事低调。别人看来光鲜的头衔,她却一点不稀罕,只当那是毒蛇猛兽,一不小心就会将她吞吃入腹。
三十六年,也就是沈睡伺候康熙的第三年,康熙决定再次亲征噶尔丹。临行前一个月,康熙让沈睡呆在身边的时间越发多。濒临战事,皇宫内外的人都显得格外小心翼翼。
“李德全,小睡去哪儿了?”三更时分,正赶着批阅奏章的康熙打了一个盹儿,醒来就不见沈睡,于是询问李德全。
“皇上,您睡之前让沈尚义去端碗人参汤来,沈尚义恐怕还在吩咐御膳房做着呢。”李德全赶紧回话说。
康熙皱了皱眉,“朕不是说过那些事让其他人去做就成了?难怪朕只睡了这么会儿,原来小睡出去了。”
康熙在这几年里,养成了打盹儿前听沈睡念文章的习惯,要是哪天批阅奏章到深夜,而沈睡没在跟前念两篇,他就非睡不着。
李德全见皇上不高兴了,于是连连应声:“皇上别急,奴才这就出去找。”说着见皇上没吭声,就躬身退出去找沈睡了。
说来也奇怪,李德全找遍了整个御膳房也不见沈睡的影儿,心里那个急啊。他一边急走,一边见宫女太监就说:“沈尚义去哪儿啦……不知道?不知道帮忙找啊……”一边暗骂奴才们笨手笨脚,一边又着急的四处寻找。
而沈睡此时,正被宜妃挡住了去路。她刚盛好了人参汤要端去乾清宫,谁知道半路被宜妃看见了,于是被拦下回话。
“主子问沈尚义话呢!今晚皇上为什么改变主意了?”问话的是宜妃的尊等宫女小翠。
沈睡知道她们问的是皇上今天本来翻到了宜妃的牌子,可又突然改变主意不召宜妃侍寝的事,她自然是知道缘由的。
因为康熙突然有些不舒服,李德全要召太医却被康熙骂了一通,说是一月后即刻出发征讨噶尔丹,李德全将他不舒服的事说出去是居心不良,害得李德全跪了好一阵。
如此一来,宜妃自然就被抛之脑后了,可康熙还是继续批阅奏章,旁边只有她和李德全伺候着,直到累了才打了个盹儿。
“回宜主子,皇上这会儿没人伺候呢,先前说是要批阅奏章,刚刚奴婢才听李公公说皇上想喝人参汤了,所以奴婢才去御膳房的。”沈睡低下头,避重就轻的回答。
这事儿传的真快,看来皇宫里奴才们之间都是通的,一有风吹草动就传到后妃那儿去了。
小翠上下打量着她:“沈尚义成天呆在皇上身边,会不知道?”
接着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进沈睡袖中低声说:“沈尚义就透个信儿吧,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也好心里有个数儿。”
沈睡腾出右手将银子还给小翠,仍是低着头:“请宜主子恕罪,皇上还在等着喝汤呢。”
‘啪’!
宜妃出人意料的扇了沈睡一耳光,然后收回手像没事人似的。
宜妃轻笑着:“怎么?主子还不能教训奴才了?”
“宜主子,皇上正大发雷霆召沈尚义去呢,您就别为难奴才了。”李德全搬出了皇上。这沈睡在皇上心里究竟算是什么,谁也不清楚,他只希望宜妃别仗着自己着皇上疼爱而做出后悔的事。
宜妃放下手,看了沈睡一眼,说:“其实我也不是故意要和她为难,只是我的宫女问她话她不答,所以就小小惩戒了下。既然李公公说皇上要见她,那就这么算了吧。小翠,我们走。”
“谢宜主子。”沈睡见小翠扶了宜妃要走,于是再度低头道了谢。
李德全瞧她那副样子,心里也不由得心疼了下,这姑娘真是乖巧,也不愿惹事。
他叹了口气后,接过沈睡手里的碎片,安慰她说:“在宫里做事就是这样,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得,你去再弄碗汤给皇上送去,这里我让人处理就行。”
“李公公,您看我脸上这伤……”沈睡苦笑了下,然后迟疑着说:“能不能换别人去?万一给皇上瞧见了追问,怕是瞒不过皇上那双利眼的。”
李德全心里暗忖,如果替宜主子瞒下来,那皇上追着找他要人可怎么办?躲是躲不过的,只看皇上到底会帮谁了。他当即摇头:“不碍事儿,皇上不会追问的。”
沈睡笑了笑,也不再多言:“有劳李公公了。”于是她再度去御膳房盛了碗汤,又往乾清宫走去。
沈睡进乾清宫时,见康熙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奏章,于是也没出声打扰,将手中的汤碗轻轻搁在一旁,琢磨着他会自己发现的。
果然康熙放下了手中的奏章,端起了人参汤。这时旁边一个太监拿出银针样的东西要往碗里放,康熙将碗移到一边没让他放进去。
沈睡将头垂得低低的,却仍然听见康熙叫她了:“小睡,你来试毒。”
无奈之下,沈睡只得略微偏了偏身子走过去,将盘中另一只小碗盛了一勺,当着康熙的面喝了下去。
“你的脸,怎么回事?”康熙大惊,站了起来直奔沈睡面前。
沈睡连连后退,然后跪下说:“回皇上,奴婢在外面不小心撞到了树,所以……”
“上次是不小心落水,这次是不小心撞树,你真把朕当昏君?”康熙大怒,他最痛恨的就是暗下毒手的人。
“奴婢惹皇上生气,请皇上责罚。”沈睡轻声请罪。
李德全此时进来就看见这副情景,心里暗暗吃了一惊。他没想到皇上发现了,而且还似乎动了怒。
“李德全,你来告诉朕,为什么朕的尚义出去一会儿脸就肿得像小山?”康熙见李德全进来,于是便将气撒在李德全身上。
李德全‘扑通’一声跪下了:“回皇上的话,奴才……奴才……”皇上不下严令,他哪儿敢把话说出来啊?
“说!今天朕一定要知道真相!不说的话,今日当值的奴才全拖出去打二十大板!”康熙一瞧沈睡脸上的伤,就知道是被人打的,自己撞的决计不是那样的伤痕。
他若不下严令,这些奴才们怕是一个也不会说,其实不说他心里也已经有了底,发生这样的事,除了妃嫔还有谁敢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