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慕言让着蒋荷露走在前面,自己则跟在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踏上台阶,步履缓慢,一阶一阶地走,有种莫名的隆重意味。
蒋荷露坐在钢琴前,不出意外的紧张。
刚才受到蒲慕言的邀请,脑袋一热也就没想拒绝,想想这样的配合还是第一次,心里多少有些隐隐的期待。这首曲子他们两人都很熟悉,蒋荷露已经不知被带着练习了多少遍。所以她才觉得没有关系,想要尝试尝试。
抬眼望向舞台中央的蒲慕言,她轻轻地呼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纤细的手指抚上黑白键,敲下第一个清音,舒缓的音符好像波纹荡开,流畅抒情的前奏缓缓而来。
“有多久……”
音色独特的嗓音发出了第一声,他很少唱中文歌,却也能演绎地极好。
蒲慕言只站在那儿,就已经十分耀眼。精致的面庞流露出不经意间的温柔,不知是对歌还是对人。
蒋荷露总算跟着放松下来,嘴边也不自觉地挂笑,两个人皆是一副享受的状态。配合尤为默契。底下的人有些恍惚看呆,凝神注目,呼吸很浅。
柔和的光束打在两人身上,蒙上一层梦幻的纱,很迷人。周莜檬这才恍然大悟地拿出手机来,对着台上拍了几张照片。又接着痴痴地笑,这两人,什么时候连对视都这么自然!
自然到,以为是恋人,以为是夫妻……
周莜檬并不觉得是蒲慕言身上的光芒在晕染着蒋荷露,即便没有他,荷露也同样耀眼,像星星一般。他们两人闪着光,映照出一片静谧的黑夜来。
演唱完毕,周莜檬带头鼓掌,嘴里叫着“好听”——她是有些激动了。
台上的两人往下走来……几个人都朝那边望去。
“你们看吧,阿言打小就是这副模样,不知道抢去我多少风头!”周岩带着明显骄傲的语气揶揄,听不出真心的抱怨。
就在蒋荷露即将坐下的时候,听了下一句话,面上就不再自然了。
“我还记得,阿言在高中的时候收到过好多女生的告白,有一个学妹,还在上初中,你们猜阿言怎么回的她……”周岩还没说完就自己噗地笑了出来,赚足了众人的眼球,“他就说了四个字——好好学习!”
这话念得抑扬顿挫,字字停顿,周岩末了还不忘挑眉。
是挺有趣的。可蒋荷露怎么也笑不出来。一想到蒲慕言当时漠然的表情、冷淡的眼,她总觉得心虚。要是自己硬着头皮去了,不知道会不会有更惨的结局。
蒋荷露跟着笑了笑,扯着嘴角,生硬又勉强。尴尬地弓着身子坐下,双手撑着沙发,又挪了挪位置,感觉不太自在。
周莜檬却不太服气,心头一动,目光狡黠地瞥了蒲慕言一眼。
“我们家荷露最受欢迎了,上学期间就有很多人追。对了,最近那个谁谁谁不是正在追你吗?人家还每天都把车停在小区门口等你!”
蒋荷露听她的话越说越不对劲,丢脸,难堪,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谁让你提这事了?
其实周莜檬哪里是想逗荷露,她摆明了是要逗蒲慕言的。
果然,某人的脸明显不大好看,可以说是阴沉,只恐待会儿打雷下雨。周莜檬却暗自得意,心里偷笑,眨巴着眼只当荷露的“提醒”是空气。
其余几人都觉得气氛有些微妙,周岩也不大敢开口,唯恐说错话。
“别听莜檬瞎说,哪里有这回事?”蒋荷露打着马虎眼,想糊弄过去。她不敢看蒲慕言,只好把气撒在周莜檬身上,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略带怒意的眸子始终不肯离开。俯身就拿起桌上的酒杯,直往嘴里灌。
没喝多少,却已经觉得晕眩。举止不过是想缓解一下尴尬,现在却并没觉得坦然,反倒有些心惊。
她用余光触碰,有些看不大清身旁人的表情。
“荷露!”周莜檬突然地一声大吼:“那是我的酒!”
“我去下洗手间。”周岩起身。
徐可晟一言不发,也跟着走了出去……
周莜檬像是寻到宝似的,奸诈地望着他俩的背影笑。
进了卫生间,周岩特意凑到靠里的便池,表现出对某人的严重戒备心态。
徐可晟却有些哭笑不得,朝那边的人望了一眼又收回视线,自顾自地解开了裤子。“你躲那么远干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哼~”明白他的暗示,周岩黑着一张脸瞪他,赶紧收拾好准备出去。不知什么时候,徐可晟已经跟了出来,就走在他的旁边。
过道里光线不大明亮,脚边的盆栽看得有些碍眼。周岩偏头瞥了一眼身边这人,悠悠地收回视线,轻轻地叹了口气,“你说阿言为什么还没表白?”
虽然之前确实没有见过蒲慕言追过什么人,可依他的性格,这样的迟疑犹豫还是让人觉得奇怪。
徐可晟双手揣着,这时却停下了脚步,不再继续往前。周岩也跟着止步,疑惑地等着他的解答。
“你真想知道原因?”他就这样直视着他,黯淡的眸子却带着某种坚定。
周岩缓缓点头,下一瞬就听到了他的答案……
“因为珍惜!”
周岩不懂,这跟珍不珍惜有什么关系。触及到他异样的眼神,整个人就变得不大自然。
眼前的人却突然笑了,不是那种习惯性的笑容,这样的表情实在一反常态。带着些戏谑,还有难以察觉的真诚。周岩有些愣住。
“那你以为,我又是为什么不跟你提那几个字?”不过一晃眼,徐可晟又恢复了那种老道的带有逼迫式的嘴脸。
周岩眼皮猛然跳动,嘴角一抽,怒从中来,声量也抑制不住地增大,就这样对着他吼:“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老子喜欢母的!”
他一时激动,情急之下出现了口误。说完也不好更改,只无声地瞪他。
徐可晟却低低地笑了起来,这样张狂的模样实在令周岩不爽,于是心里头的怒火越烧越旺。
那人却揶揄着反问,“是母猪的‘母’?”
周岩灼热的目光像要在他身上烧起一个洞来,盯了半响却毫无作用,周岩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只剩下徐可晟立在原地,盯着他背影的眼睛漆黑,宛若深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