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荷露想学钢琴却并不是心血来潮,她是真心喜欢。
初中时,父亲还在,家境也算富裕,蒋荷露还是个被捧在手心里的公主。在那时候学了有一年的钢琴,她每天都乐此不疲地回家弹给他们听。后来父亲病重,她也无心再学,整日消沉,陷入深深的恐惧……
现在的她还是和那时一样,一摸到琴就十分雀跃,说不出的欢喜。
蒋荷露和蒲慕言一人一个凳子,坐在黑白键面前。
“以前有学过?”
蒋荷露偏过头看他,注意力这才集中起来。她抿了抿嘴,缓缓将头点下,又慢吞吞地抬上来。
“学到什么程度?”蒲慕言翻了翻谱子,找了一页放在她的面前,“就弹弹这首曲子,看看会不会太难。”
一开始摸到琴键的时候,蒋荷露的手显得极其僵硬。关键是蒲慕言还在旁边看着,她能不紧张吗?
“你紧张什么?”
你还问我紧张什么?蒋荷露心口不一,悻悻地回:“太久没弹,有些生疏了。”
“手放松一点。”
“好!”
蒋荷露按下了第一个键,试了一试,弹得并不连贯。不过也还好,没有全部忘完。终于结束,她暗自松了口气。
“还不错,可以很快就从练习曲上手!”
蒲慕言教得认真,她这个做学生的也学得仔细。一个兢兢业业,一个一丝不苟。第一次上课也没直接开始练习曲目,只巩固了些基本乐理知识、熟悉了几个和弦。
“要是想达到演奏水平,日常的勤加练习是不能少的。”
蒋荷露理解地点点头,“要不你先去忙吧!我自己再练练。”
蒲慕言倒也没说什么,只提醒了几句就径自回房工作。他今天还真有些忙。新专辑的事情还有许多需要筹划,制作方面都要经他之手,这几天跟团队里的人少不了一番磋商安排。
工作台上亮起一盏台灯,他其实在一心两用,会不自觉地被外面的声音影响。
“不过离开那么一会儿,就走神了?”蒲慕言细碎地念,脸上挂着不经意的笑。如玉的面庞有一部分被阴影笼罩,另一边的明亮却透着醉人的宠溺。
他不禁发笑,搁下东西,起身又走了出去。
蒋荷露弹得漫不经心,时而盯着公寓的门看,有些探头探脑。
蒲慕言也好笑地望过去,不知道是什么吸引了她。
“你盯着门做什么?”
蒋荷露回头一望,只见蒲慕言环抱着手,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脸又是一阵发热……
“哦……那个,我今天来的时候在小区门口看到好几个拿着相机鬼鬼祟祟的人,他们是狗仔?”蒋荷露只是单纯的好奇。
蒲慕言点了点头,注意到她担忧的表情,又接了句话,“他们并不知道我住在这栋楼里!”
“那粉丝呢?”蒋荷露又担心又好奇,“我是说,不是有那种粉丝吗?会大半夜的在明星房外大喊大叫。”
“她们也不知道我住在这里,”蒲慕言见她两眼发光的样子,不禁想笑,微仰起下巴,似是什么有趣的事,“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一件事。好像是去年吧,一个泰国的男粉丝把这里每门每户都敲了一个遍,最后被保安抓住的时候,也没人听得懂他说的话!”
这个段子果然把蒋荷露逗笑,可她关注的重点却是,“那人家对你可是真爱!”她一直以为只有女粉丝才会这么疯狂!谁知道呢?到底是男是女,还是别的……
“所以最后我让邹容去给人家沟通了一阵,才勉强把人安抚了住。”
“没想到邹容还有这种实力!”蒋荷露虽然嘴上感叹,心里却在窃喜,看来还真是委屈人家邹容了!
“他就一张嘴还算厉害,别的就靠不住了!”蒲慕言却笑得有些无奈,“当初一个朋友求着让我收留他,仔细想想,这么一个死乞白赖的性格倒还有些用处。”
蒋荷露觉得虽然这些都算不上什么好话,却能看出两个人的交情。尽管邹容在某些方面显得有些“低龄化”,对蒲慕言却从来是说一不二,友爱有加的。
他应该是真心拿邹容当做弟弟来看待!
蒋荷露的生活渐渐地与蒲慕言出现了交集,她总觉得身边的人全都与心里所想的那人有关。
蒲慕言的大名几乎无人不知,他的歌曲更是引领时代。尽管大部分都是英文作品,词的意味却独到好处,母语一般的熟稔。曲调时而忧郁、时而明朗,深受年轻人的喜爱。
你有时甚至会从老年人的大喇叭收音机里听到这么几首他的歌曲,好笑又奇妙。
蒋荷露在空闲时间,也爱跟同事聊聊爱好,谈谈八卦。
小周虽然喜欢蒲慕言这个人,却表示自己一般不听他的歌。“我不喜欢听蒲慕言的歌,因为……要钱!”
果然是个恰到好处的正当理由:蒲慕言的单曲都有版权,花钱才能听到。
蒋荷露倒是那种绝对支持正版的人,蒲慕言的歌她基本都听过,最喜欢的还是那首《In Heart》。像是述说一个故事,将温情娓娓道来。她也问过本人这首歌的意义,果然如她所想:这个故事有一个真实的原型。
蒋荷露常常出入蒲慕言的家,一周最少两次,除了帮着给金鱼喂食换水,她还在主人没在的时候偷瞄过这里。也不敢进屋去看,只是在客厅转悠而已。
家里每日都保持着整洁,装修极为讲究,每一个角落都被精心设计,墙上还挂着几幅艺术画。厨房的厨具还很崭新,像是许久未用。蒋荷露发现,蒲慕言有收藏酒的习惯。
她每回来这里看到放得满满当当的酒柜,总是心里发虚,不大舒坦。
今天蒲慕言并不在家,蒋荷露想着多练一会儿,不知不觉,天就暗了下来。走到半路上,又发现自己落下了明天录节目要用的稿子。那上面有她修改过的痕迹,还没来得及存稿呢!
赶回这里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了,蒋荷露着急地没按门铃,直接输了密码进去。门一打开,她冷不防地吃了一惊,到嘴的尖叫却生生地憋了回去,只微张着嘴……
面前的人却是蒲慕言,他的头发微乱,松松垮垮的睡袍披在身上,慵懒的神态似乎是刚刚睡醒。
“你……你……”蒋荷露断断续续地说不出完整的话。
“你来这里做什么?”蒲慕言瞧着门口处的人,懒散地问了一句。他本来已经准备入眠,听了声响,又走出卧室。
“你已经睡下了?是不是打扰到你了?”蒋荷露现在仍然觉得不大好意思,拿了东西杵在原地问了一句。
“没有,不过也差不多到时间了。”
“这么早啊!”蒋荷露看了看手表,诧异地感叹,“夜生活都还没开始呢!”
这话让两人都有些愣住,蒋荷露后悔得直想抽自己一巴掌,她可不是那种不检点的女生,正想开口解释,却又被蒲慕言叫住。
“我送你回去吧!”蒲慕言看她的眼神倒极为淡然,后面却又补充道,“反正夜生活也还没开始!”
蒋荷露被噎得气血不畅,这种殊荣她怎么担当得起,她有些憋屈地想,外头还有狗仔守着呢!“你送也不大方便,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蒲慕言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忧,只说不用介意,“我的车被人借走了,这辆车目前还没人认识。”
“你在外边稍等一下,我换件衣服就走!” 见她不再拒绝,蒲慕言交代一句就进了屋去。
出来的时候,果然没人跟着。蒋荷露稍稍放松心态,挪动了一下,只觉得先前的姿势太过僵硬。
车窗紧闭,两人没有什么交流,皆保持着沉默。
“你喝酒了?”蒋荷露偏着头问,强忍住不适。
“不是,我刚刚打开,还没来得及喝。”注意到身旁人的异样,蒲慕言有些担忧起来, “怎么了吗?”
“没事!我只是有些闻不惯酒味。”蒋荷露轻摇着头,笑得有些勉强,又接着补充了一句,“以前有过阴影。”
她不能闻一点酒味,熟悉她的人都知道。所以,每次跟同事一起聚餐,总会不舒服。碰到有人劝酒,更是觉得恶心。后来干脆不去参与,也不在乎自己一个人落单。
蒋荷露对酒的记忆一直停留在高中时期。那时候因为债务原因,母亲不得不嫁给陌生男子,这个人在日后也就成为了她的“梦魇”。
她所有的懦弱与勇敢全在这人面前表露。
“继父”表面上看去极为温和,蒋荷露起初并没过多反感。只是他有酗酒的习惯,一喝醉就开始动粗。后来脾气渐渐暴躁,对她们母女俩人甚至会举刀相向。
那段时间的记忆在蒋荷露的脑海里纠缠着,撕扯着,至今难以抹去。她的潜意识里还在恐惧,仍然满怀恨意。
车窗外猛然灌进的风让蒋荷露一下子清醒,耳边伴着呼呼的风声,和蒲慕言温润的话语,“好些了吧!”
她转过去对着身旁的人淡笑着点头,“谢谢!”
蒋荷露这话是说给青葱时代的蒲慕言听的。便是因为他,自己那段时间才没有那么难过,虽然他本人并不知情。可有些人却会记住一辈子,难以忘怀。
窗外有明亮的灯,一路化成了应接不暇的点,打在地面,敲着人心。
到了家楼下,蒋荷露却已经睡着。蒲慕言也并不提醒,只微闭着眼休憩。车停在路边有了一会儿,两人这才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惊得睁开了眼。
“喂,妈!”蒋荷露说了一阵又朝四周瞥瞥,“我就在楼下,马上就到!”
挂断电话,蒋荷露这才注意到驾驶位上的人,正眼神幽深地盯着她看,防不胜防,顿时让她心惊肉跳!
“那个…….我就先上去了!”蒋荷露还想提醒“小心开车”之类的,却一下子被他打断。
“怎么?不请我上去坐坐?”
黑夜里的笑容显得更加邪魅,蒋荷露有些愣住,怔怔地看着他。仍在短路的脑子还在思考到底要不要请他到自己家去。
“开个玩笑而已,”蒲慕言见她还真在认真思考,也不再打趣,“快上楼吧!家里人该担心了!”
蒋荷露先前只是在想,顾安夏到底会不会在她家。不然,她可没那个胆子带着人上去。看来倒是自己想多了,她觉得有些泄气,“那下次再请你到家里做客!”
“好!”
回来的路上,蒲慕言在身旁的人睡着的时候接了一个电话。
“阿言,不是说今天在家的吗?”周岩是为取车来的。
“车我在用,明天来取吧!”
“这么晚了还不见人影?有猫腻……你先告诉我,车里还有什么人?”
蒲慕言朝副驾驶座望了望,连眼睛都带着笑意。嘴里漫不经心地答:“一个朋友。”
“我不认识的朋友?还是女的?”周岩问得阴阳怪气。
蒲慕言轻轻地嗯了一声,语调愉悦,“你应该很快就认识了!”
蒋荷露走出电视台的大楼,左右看了一下,又朝前边走了几十米。
路边停了一辆高档商务车,沉稳的黑色。
她伸手敲了几下车窗,发出“噔噔”声。车门从里面打开,蒋荷露一眼便瞧见了正襟危坐的中年男子,西装革履,气度不凡。
俯身坐了进去,蒋荷露与他面对面,显出些紧张不安来。她的双手紧贴膝盖,轻微地摩挲,嘴里干涩地叫了一声,“蒲叔叔!”
这才抬头与他直视,对面这人脸上有着蒲慕言的印记。
蒲盛承褪下了商业上的锐利精明,此刻对着晚辈也是一派和善。他笑起来倒并不严肃,“你这么忙,还来打扰,实在是不好意思。”
蒋荷露笑着摇头,“没有的事!要说忙的话,我这还算是耽误了蒲叔叔。”毕竟他的集团每一秒挣的资金也要上百万。
蒋荷露对这人始终有些距离感,即便他如何亲近,都觉得别扭至极。其中有一部分大概是与蒲慕言有关。
“你妈她……还好吧?”蒲盛承自那以后有许久没见过她了,这几年也一直没打听过消息,只期盼着静自安好。
被问到这个话题,蒋荷露明显更加谨慎,她沉了沉气,开口道:“我们很好!”
两个人的心情都有些复杂,关于那段往事,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五味杂粮。
蒋荷露能认识这位董事长级的人物是因为自己的母亲。他和自己的父母都是旧识,三人年轻时关系极好。
一想到面前的人差点就和母亲结婚,蒋荷露总有种异样的情绪。她险些就和蒲慕言成为了兄妹,这件事一直令她困扰。
蒲盛承抛开这个,提起正事来,“听说,荷露你最近和慕言走得很近?”
闻言不由诧异,蒋荷露的眼底闪过一丝波澜,嘴上仍是镇定答道:“我跟他算是朋友!”这也并不需要刻意隐瞒,她只是好奇,连八卦记者都没发现的事,这人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派了人在监视自己的儿子?
蒋荷露从车上下来,觉得自己仿佛接了一个怎样的神圣使命,顿觉压力山大。自己是不是太过草率了?这事让她怎么跟蒲慕言开口!
方才蒲盛承倒也没对他们俩人的关系进行置评,只是提了一个请求:让她帮着劝蒲慕言回家过年。
事实上,自从母亲去世,蒲慕言和父亲的关系一度闹僵,直到现在也还没缓和。这样的场面令蒲爸爸有些沮丧,也曾想过其他办法,可却并不见有效。蒲盛承只好找到了她。
蒋荷露见着蒲盛承忧愁难办的脸,一时心软,没有拒绝,现在想来自己这不是自找罪受吗?
别人家的家事,她又跟着掺合什么!
去扫别人家门前的雪,只有自己摔跤的份呐!
蒋荷露此刻满脸黑线,只想仰天长啸。
蒋荷露犹犹豫豫、磨蹭了好几天,终于想到了一举两得的办法——请蒲慕言吃饭。她找到了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就说自己是为了报答他的教琴之恩。
饭桌上,也比较好说话。
请明星吃饭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不仅要合人家的口味,餐厅的人还不能太多。过于显眼,可能会有被群众拍到,照片一传到网上就百口莫辩了…….
以蒋荷露的经济水平,她专门挑了一家自己勉强能接受的西餐厅。不是最豪华,格调却也不差。
这个时段人也极少,不会有太大的障碍。
蒋荷露自己下班后就打车来了这里,找到预定的座位坐下,悠闲地等人。
等她上了趟洗手间,出来时,人已经坐下。从背影看,蒲慕言带了个帽子,低调的模样倒没人察觉出异样。
蒋荷露回到座位,颇感歉意。吃顿饭也太不容易了!
“你来了!”
蒲慕言稍稍抬头,对着她把眼睛露了出来,轻笑着开口,“我喜欢鱼和虾!”
蒋荷露以为他是说想点这些菜,注意到他在看自己桌面上的手机,顿时羞赧起来。
慌忙着伸手点亮屏幕,果然……
“你全看见了?”蒋荷露有些别扭地问。
对面那人轻轻摇头,“只是一小部分。”
他来的时候还没注意,只是那部手机一直在闪,像是有什么要紧的消息似的。蒲慕言顺手拿了过来,看到里面的聊天内容,忍不住笑了出来。
蒲慕言最喜欢的颜色、最喜欢的运动、最爱穿哪个牌子的衣服……基本都是这类的问题。蒋荷露是问的那方,而那边一直在线解答。
“我人就在面前,你直接问我就好!”蒲慕言语气轻松,像是有意逗她。
谁叫你不设锁屏密码!蒋荷露更加尴尬了,闪躲着眼神瞥了面前的人几眼,“那个……其实是我的一个朋友,要我加入你的粉丝团,然后为她投票……”
顾安夏最近正在忙着申请“蒲团”副团长的职位,说是要拉票,硬生生地把蒋荷露扯进“蒲团”里去。这是成为粉丝一员的经典必答题目,顾安夏作为军师在那边远程为她指导。
蒲慕言点头,笑得更加收不住了。这样灿烂的笑容倒令蒋荷露有些恍惚。
“你这朋友太有意思了,改天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还是算了吧!”蒋荷露仿佛已经想象出顾安夏的疯模样,“她见了你,可能就直接晕倒了!”
点餐时,服务生在一旁推荐着店里热卖的红酒。
“不用了,谢谢!”蒲慕言压低帽檐,开口打断了他。至此,服务生确认菜单后就礼貌地退下。
一顿饭的时间,他们两人随意搭话。
蒋荷露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几次想坦言自己的真正目的,看着他,却又极难开口,像是噎着。
直至付账,蒋荷露仍旧没能直言。
“这种情况,你不是应该抢着买单吗?”蒋荷露刷完卡才觉得有些奇怪,虽然只是玩笑话,但他们俩的经济实力本就相差巨大。
蒲慕言也觉得好笑,“今天不是你请客吗?我以为,我们之间不用那么客气!”
蒋荷露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第一次发现这人也是有些厚脸皮的。
两人一前一后地从餐厅走出,几乎是前脚跟后脚。蒋荷露心里有事,没太注意前面那人的动作。
恍惚间,蒲慕言快速转过身来。
还没等蒋荷露反应过来,自己就撞入了怀里。
蒲慕言一手按住怀中人的脑袋,另一只手轻揽着她的腰,身子再往旁边倾斜,几乎将怀里的人整个挡住。
一切太过突然,蒋荷露尤其惊慌。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胸口,那人分明没有用力,她却觉得挣脱不了。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肢体能僵硬到这种程度,此刻的她完全动弹不了。
屏住呼吸,心跳得极快。
从一旁路过的人望了他们一眼,疑惑着走了进去,只当这是不顾形象的小情侣。
等到那人走远,蒲慕言才终于松开了怀里的人。低眉瞥见她微红的脸颊,自己也有些愣住,脸上的表情显得不大自然。
两个人的对视有些莫名的暧昧。
不过一会儿,蒲慕言又拉起蒋荷露的手朝着门外走去,步子迈得有些快,有些急。
牵人的,被牵的,心里都有些异样。
指间擦过的风与心的温度一样炙热……
两个人坐在车上,说不出的别扭,不那么沉静的呼吸声异常清晰。狭小的空间里,情绪有些微妙的波动。解释的,听解释的,面上冷静。
“刚才的事,你不要介意。我是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娱记……”当时正要出门,却迎面撞上一个熟人,情急之下就做出了那样的反应。
那个叫周亿的人,已经盯了他好几年了。
蒋荷露理解地点头,笑得有些尴尬。
“我明白。”还没等到下一句就打断了他的话,蒋荷露的声音有些低落。她低垂着眼帘,隐约流露出淡淡的失望。
蒲慕言的眸子幽深,始终注视着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闷闷。又听见她的下一句话,“这样……你会闹绯闻的。”
出道至今,蒲慕言的名声清白,从没有过花边新闻。她也不可能成了人家的污点不是?
可自己的心里为什么会有种失落感呢?
“你明白什么?”蒲慕言质问的音调明显有些气愤,在她面前第一次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蒋荷露惊慌着抬眼看他,眼神中有丝诧异。她不知道这种莫名的气氛是从何时开始,总之觉得心头有些委屈,还有些不知所措的成分。
这样僵持着对视了一阵,蒲慕言的眼神却突然柔和下来,内心的防线也被攻破。他轻微的叹气带着些妥协,似乎还有无可奈何,“反正我也被拍惯了,可你却不一样。”
蒲慕言说着将视线移回了前方,不再看她,像是对着自己的心喃喃,“我不希望你的生活被打扰。”
蒋荷露朝着他看,眼底闪过波澜。手掌一紧,慢慢地收拢。
沉寂一阵,半开玩笑似的开口,“那看来以后要找个更隐蔽的地方请你吃饭才行。”
蒲慕言直接扭头接话,“直接在家里吃不就好了?”他的表情总算正常,让人放下心去。
蒋荷露有种错觉,他口中的家,总像是他们两个人的一样,说不上来的奇怪。
“莜檬姐,你也太不够朋友了,有见到小言的机会,也不带上我!”顾安夏是在气愤她不让自己去摄影棚的事。
“要是我带你去,你再带着一大波粉丝去,那你家蒲慕言还不知道怎么怨恨我呢!到时候我和香香姐都得滚蛋!”
“可是你连通知也没通知我!”
“好安夏!姐姐我好歹也冒着生命危险给你偷拍了几张蒲慕言的特写呀!”
……
蒋荷露躺在床上时不时地傻笑,完全没理会一旁闹得正欢的两个人。突然一个激动,滚过去撞到了旁边的人还浑然不觉。
“荷露姐怎么了?”顾安夏扭头问着周莜檬,满脸的疑惑。
“她呀,”周莜檬坏笑,“跟你一样,被男人迷了心窍!”
著名狗仔周亿目前是“独立记者”,每回的爆料都能在网络上引起热议。娱乐圈大多数的重磅级新闻都是在他的个人微博上传出,名气一大,自然吸引了多家报社电台还有些著名网站前来购买消息。
对于蒲慕言,他已经盯了许久,没有特别的发现,可以说是毫无成果。前段时间,自己去跟另一个人,就没太在意这人的动态。直到那天去餐厅时,才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要不是同行人的玩笑,他还真没察觉出来。
“你说刚刚看见的那对男女是不是很奇怪,尤其是那名男子,看见我们进来就立马转身。还戴着个帽子,像是多了不起的大牌……”
这样一说,他也觉得那人的身影有些眼熟。难道是……蒲慕言?恍然明白过来,等到周亿追出去的时候早已不见人影。扶着额头望向那边,满脸懊悔。心里亦是咬牙切齿,想他什么时候这样无能过。
蒋荷露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遇见周岩……
等到蒲慕言回到家里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乱糟糟的场景——遥控器、餐巾纸、还有些资料文件等等等等,客厅里杂物满地——像是被贼翻过。
沙发上的两人坐着离得老远,一听见声音都朝他这边看来。一个难为情,一个愤懑着脸。
“我的大哥,你总算回来了!”周岩急忙冲上去诉苦,一个劲地指自己的脸,“你看看,我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打得有多惨!”
周岩以一种“赔我盛世美颜”的傲娇语气谴责。
刚刚在电话里也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再看看现场,蒲慕言有些无奈地朝低埋着头的蒋荷露看了一眼,又回过脸来,“分明是你在家里乱翻,还怪荷露误会?”
周岩顿时懵住。你这包庇得也太明显了吧!
他可不服,难以置信地嚷嚷起来。“荷露?她不是叫蒋荷露吗?”
被唤的人听了这话也转过头来,表情显得诧异。这样的称呼似乎确实从未有过!细细想想,之前他们似乎都没有叫过对方的名字。
蒋荷露一时愣住。
直到他们都走了过来,她才回过神来。
“你别介意,他做事一向毛躁!”蒲慕言却在她面前道起歉来,“周岩只是来找他的车钥匙。”
这事,先前已经听当事人解释过了,蒋荷露倒有些不好意思,干笑着摆手,“没事,没事,是我自己太莽撞了,把他误当成了小偷。”
周岩站在身后,极不乐意。
在蒲慕言回来之前,他已经帮着“审问”过了。说什么只是来这里练琴的,连密码都有了,这关系还能简单?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人的关系!
“我来正式介绍一下吧!这是周岩,我们高中时期就是朋友了!”蒲慕言又转向另一人,“这是荷露,电视台主持人,最近在我这里学琴。”
蒋荷露欠身问好,笑意真诚,“刚刚实在是抱歉!”这已经不知是第几句“不好意思”了!
周岩面上并不大好看,黑着脸牵强接受,“既然阿言都说你不是故意的了,我怎么还好意思追究?”
这话……还真是令人笑不出来!
蒋荷露其实知道周岩其人,高中时期就常常见到他们四人走在一块儿,完全是独领风骚的意味。
没想到他们一路走来,关系还是那么“铁”。
“有时间的话,哪天出来一起吃顿饭吧!”在蒋荷露临走之际,周岩还嬉皮笑脸地来了那么一句,这倒令她有些惶恐。
“我跟你说,这女的有暴力倾向!”人刚走,周岩又开始叨叨。他凑到蒲慕言边上,望着门口的方向。
蒲慕言却毫不吝啬地抛给他一个不耐烦的眼神,“以后对人家客气一点!”说完就转身回房。
“诶!我是说真的,你可小心一点。”周岩朝着他的背影喊,没得到回应,自己又小声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姑娘家家的,怎么那么会打架!”
刚才挨的一记后手翻到现在还疼着呢!周岩抱着手臂龇牙咧嘴的时候,却又听见蒲慕言冷淡嘱咐了一句:“记得走之前把屋子给整理干净!”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预料之外的一顿饭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并且还变成了四个人的晚餐。
“你好,我是徐可晟,‘盛世’的副总经理。”对面的人递来了一张名片,有礼地介绍着自己。
“你好,我是蒋荷露。”
“蒲慕言。”
周岩先是对着身旁的徐可晟笑了笑,又得意地对着她讲:“你只要记住这是我手下就好!”
手下?蒋荷露觉得有些好笑。还真是……幼稚!
蒲慕言在周岩嘴里听说过徐可晟,不过全是些不太客观的负面评价。因为这人是周岩家老爷子安插进公司的一枚棋子,专门监督辅佐他而来。结果大少爷的叛逆心思又开始泛滥,只是一味地打压人家。
阴险、狡诈、不要脸、没人性……这是周公子给人家贴上的标签,多少有些诽谤的成分。
其实见面才知道,徐可晟其人善谈、老道,谦逊又不乏风趣,跟周岩确实是完全不同的人——不知比他成熟几倍。
大约周岩就是看不惯人家的优秀吧!
“听说你跟周岩是多年的朋友了,之前我还真的不敢相信!”
话题就这样被引出来,都是些以前的事,蒋荷露只得坐在那儿,静静地看着他们聊天,也插不上什么话。
她在旁边观察,徐可晟的每一句话几乎都会被周岩呛回。到了后来,就只有他们两人断断续续的声音了。通常来说,徐可晟只是冷眼盯着,吐出的话极少。
蒋荷露偏头用眼神跟蒲慕言交流:你觉不觉得,这两个人有点问题?
蒲慕言轻笑一声,倒也不置可否。
菜已经上齐,各类的海鲜让人食欲充足。
“要不要点酒?”徐可晟随口问了一句。
“不用了,荷露闻不了酒味!”蒲慕言轻描淡写的一句却让人察觉出了异样,那两人倒也没吭声,心里明了。
只是蒋荷露却有些别扭,隐隐约约觉得像那么一回事,仿佛又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赶紧清理自己混乱的一颗心,提醒自己不要在意,不要多想。
野生籽蟹、扇贝、生蚝、龙虾、鲍鱼和牡蛎,食材看不出有多珍贵,大概是地境好,才比普通餐厅贵上那么几倍吧!
蒋荷露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是来看戏的,全程几度绷不住,老想笑场。
周岩(惬意地笑):小可,给我拌点调料!
徐可晟(斜眼而视,眸光凌厉):都跟你说了,不许这样叫我!
周岩(一脸骄傲):身为副总经理,理应为上司效命。
……
蒋荷露觉得,这两人真是….默契!
徐可晟:这只虾怎么是直的?(说着就用筷子把它夹弯)
周岩:你干嘛?
“把它掰弯啊!”
“为什么非得把它掰弯?”
“因为其他的虾都是弯的,它也必须是弯的……”
蒋荷露刚要触及龙虾的筷子顿时停在了半空中,她偷瞄了一眼对面“打情骂俏”的两人,默默地咽了一口口水。
这……还让人怎么下的了手?
蒲慕言倒没太在意,细心地帮她又夹了一只,看着荷露望着他略显呆滞的表情,心里不禁觉得好笑。
回去的时候,蒋荷露问了一个愚蠢至极的问题:除了你和周岩,你们不是还有两个人吗?
她真想倒掉自己的脑花,这样一说,不就证明了自己一直很关注他吗?不过那个时候,只要在一中念书,恐怕也没人不知道他们四个人的小团体了吧!蒋荷露最擅长自我安慰了。
蒲慕言握着方向盘,愣了一下才答:“你是说郑逍和宛南吧,他们在国外,平时见面的机会很少!”
蒋荷露这才安心地点头,不敢再乱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