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素珍房内,报考名薄冯素珍已经看了几遍,等到柳长安来,就将名薄一推。“柳兄觉得,我们留下谁做女捕快比较好?”
“东翁自己有何看法?”
“算了,我这里没人来,就喊我素珍就好。喊东翁,总觉得怪怪的。”她抖了抖袍袖,“这间房子,当初李郎也住过。如果他看到我这副样子,不知道是会大笑,还是会大怒。他这个人很古板的,可不会允许女孩子随便装男人。可是为了报仇,又没有办法,只有在柳兄面前,我才敢做回自己,你也就不要总东翁东翁的叫,也让我记得我是个女人多好?”
“谨遵命。”柳长安拿过名册,随意翻动着。
“我的意见还是这个,衙门里有亲属的一概不要,除非是像唐水那种。如果家人是殉职捕快,可以考虑照顾。但是要留出两个名额来机动,陈家这么搞,其他三家不会没反应,万一也要塞人进来,我们总要有名额在手才行。你看男捕快里,就有一位张家的少爷了,不过半路又被自己家人拎了回去,倒是有些可惜。”
“这事我也听说了,据说那位张公子对陈大小姐一直钟情,听说她做了女捕快,就没命的要当捕快。甚至还要行贿雄霓,但是被家里派人捉了回去。他听说还是个监生呢,如果当了捕快,这功名就算完了。”
柳长安冷笑几声,“我想四大家,现在多少有些慌。陈起望这种行为,等于是搅局。好比大家都在安心赌钱,他忽然说要改变规则一样,要么就是被群起而攻,要么就是被孤立,不管怎么说,都会付出一定的代价。他肯付这么大代价也要做这事,你觉得是为了什么?就为了让女儿穿官衣?”
冯素珍道:“我也觉得,他的这个安排很奇怪。两个女子身上,一定有我们所不清楚的苦衷,不得不当捕快来化解。可是这个问题,我们该怎么问呢?问那管家,他是不肯说的。陈起望自己也是个老狐狸,未必问的出来,至于两位小姐……雄霓的样子你也知道的,她除非是去拷打,否则什么都问不出。”
“素珍小姐兰心蕙质且有状元之材,你去问就好了。”
冯素珍做了个挥拳的动作,“你还嫌我麻烦不够多啊,这两个女人一来,雄霓就把你赶到我房里来睡了。如果我再去她们那里问问题,我怕她早晚把两人杀了扔到井里啊。”
“那就我去问?”
“免了吧。你去问了一次张青,什么都没问到,就问的人家一心要给你做小。如果你去陈家那里问出什么情况来,张青那里我怎么安抚?等过几天,你去陈老爷那里拜一拜。为官之道,不罪巨室,可是巨室豪门,也该给我这个父母官一点面子才对。这几大家也真有他们的,本官不理他们,他们也不来拜我,倒真是显得古怪。你去摸摸他们的底,看他们到底是什么路数。捐监的事里,他们到底参与进去多少,是只求了一些功名,还是说,有其他的东西在里面?”
晋州省城,一座幽深的庭院里。
一只信鸽惬意地啄食着主人喂的谷米,本宅的主人展开鸽腿上绑的纸卷,在灯下观看着。良久之后,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何应章这个没用的东西,简直大错特错。李兆兴就不应该放到任上去,不管怎么样,把人留在府里就对了。想要钱,想要女人,都给他,就是不要让他去上任。非要耍小聪明,想要用穷县把人吓走,这简直是糊涂透顶!能中状元的,哪个不是心性坚定过人的狠角色,区区一点艰险,哪能吓的住他?这下作茧自缚,反倒是让他钻进了我们的米缸里,不闹腾一番怕是收不了手了。”
另一个阴冷的声音道:“大人,要不要我们动手……”
“你想把司马秋引到平遥来么?李亭轩死就死了,李兆兴可是驸马爷,他如果有个好歹,司马秋肯定会动身,到时候,咱们晋州非来一场腥风血雨不可。我们现在的准备不充分,四军之中,只能掌握两军,天锐天武两军,还在游离状态,仓促起事,只怕反倒会一败涂地。这些年里,我们失败的次数太多,已经容不下再盲目行事了。慎重,必须慎重,现在是要紧阶段,一步棋错,满盘皆输,我们……输不起。”
“那大人的意思是?”
“静观其变,看看这位驸马爷,到底想要做什么。如果他只是想做地方官,捞些成绩,我们就顺着他。他想立功,就给他功劳立,趁早送他回京里升官发财,和公主过他的好日子。如果他过了线,那就没办法,只好用下策行事。”
“四大家那边?”
“陈起望……这老儿的脑子真是糊涂,放着皇亲国戚不当,非要送女儿去当捕快。算了,暂且由他去,如果四大家出事,整个晋州都会乱起来,现在我们得求稳不是求变,且不可轻举妄动。至于陈家的事,只当没发生过,我倒要看看,姓陈的够不够胆子,做出更出格的事情。让人盯紧他,不要让他坏我们的事。还有,派人到平遥看着,看看驸马爷,到底要跟咱们唱哪一出。”
过了片刻,男子的声音又响起来,“还有,给京里送个信。那位怕是最不喜欢驸马爷的,如果非要动手的话,让他动手比我们动手要好。那帮胡兵,也得借着太子的手,赶回京里。他们在这待的越久,对我们越不利。京里若是束甲相攻,骨肉相残,这个天下就会乱起来,只有天下乱起来,我们的大计才能成功。扶正祛逆,就在此时,就让这火越烧越旺,把这大周伪朝烧个干净!”
“卑职明白!”
“还有,跟平遥贼那里打个招呼,给了他们那么多马匹器械还有情报粮食,现在是要他们回报的时候了。如果非要到了杀人不可的时候,我们也只能借这些匹夫的刀,来杀驸马的头,再用他们的头,给安乐那里交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