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郎这次怕也是没有其他选择。你如果不随驸马出京,而是去参加万年县的录遗试,就肯定是得罪了安乐公主。如果你不去参加录遗,就又得罪了太子。两大之间难做小,所以这个时候,你离开京城,或许倒是个最佳的处置。”
卧房内,娜妲如同一只懒猫似的,靠在柳长安身上。燕儿听到这个消息就只会哭,拉着柳长安的胳膊不放,非要郎君也带她一起走才答应。杨柳则低头不语,不知道在转什么心思,真正能出谋划策,且权衡利害的,最终还是只有娜妲一人。
她毕竟是控鹤监的人,对于朝廷里的争斗,所知比普通人更多,于其中凶险体味也远非常人可比。她琢磨着味道,冷静分析着。
“东方白这个醉鬼,基本可以代表太子殿下的想法,郎君公开拒绝太子的招揽,势已成水火,靠向东宫的路,注定走不通,我们就只好保住公主这边。以安乐千岁的力量牵制东宫殿下,这样才能保证自身不受其害。虽然驸马与公主闹了什么龃龉,以至于要被放逐出京,但是女人的心终究不像你们男人的那么硬,过不了多长时间,公主只要想起驸马的好,还是会个方法把人调回来。所谓三年一考,按是对普通官员而言,于驸马来讲,这样的规矩根本不适用。相反,这倒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只要柳郎能和驸马共此患难,他日也必能共富贵。”
柳长安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安乐千岁的脾性如何,我是不清楚的。也不知道驸马犯了什么大忌,闹到要赶出京城的地步。会不会过段时间,安乐千岁重选驸马,那我这一走,怕不是很难回的来?”
娜妲摇头道:“那不可能。安乐千岁对李驸马用情之深,我是略有耳闻的。朝廷里不是没人对李驸马心有不满,当日也有想过查李驸马的根底,但是刚一行动,就被安乐千岁狠狠的收拾了一番,其态度之强硬远不是做姿态那么简单,单纯就是发火。能让她动这么大肝火的男人,又怎么会真的忘的了?我们女儿家啊,可不像你们男人心那么坏,明明怀里抱着这个,心里却不知想着哪个。是不是留着气力,待会还要到燕儿房里,去宠那个小丫头?”
柳长安笑着抱住娜妲,“你纵然是厉害,也总要留些好处给他人,独吃独占,不是长久之计,司马千岁应该教会你们这个道理才行。”
“才……才不呢。我的都是我的,就算我吃不下,宁可分给我那些姐妹,也不会分给她们。”良久之后,娜妲喘息着紧抱着柳长安不放。
“按说我的差事,是须臾不离你左右,这次你出京,我也应该跟随。可是听驸马爷的话,似乎还会有什么变化也说不定。你看安乐千岁想的多周全,先给你几个月时间,扩充酒楼门面,招募手下。接下来,想必还会安排部下保卫,让你没有后顾之忧。如果她跟驸马真的形同水火,又怎么会如此用心布置?”
卢相主动提出每天订一桌天然居酒席,显然也是受了弟子委托,对柳长安做的一种弥补。有了来自官府的定单,天然居的营业就不用担心,下一步要考虑的,就是扩充问题。
由于距离上任还有几个月,安乐公主特意给柳长安预留出时间,让他安置好这边的一切。用人上,公主府会推荐一些有经验有能力的厨师来,向柳长安学习炒菜的做法。毕竟这些人的功底扎实,只要柳长安用心教授,将来他们的成就肯定要远在柳长安之上。
这个时代想保密本就是难于登天的事,柳长安也没想过,自己能把炒菜的秘方当做看家宝一直传下去。燕儿杨柳都是女孩子,让她们在厨房掌灶,未免太过辛苦,把做法教出去,自己赚些固定利润,也足以维持店面经营。再者,即使是娜妲的陪嫁,也足以支撑这几年生活,有了公主府的帮助,天然居的牌子不但不会倒,几年时间里说不定可以做的更大。
与控鹤监的合作,这时候也体现出优势。各监寺衙门里的定菜单子,控鹤监会派人去取送,即使将来有人吃坏肚子想找麻烦,也有控鹤监出面解决,找不到天然居头上。从营业流水,到日常经营上,交给杨柳没什么问题,只要自己用心教导些,她必然可以支撑住这爿局面。
唯一要考虑的,就是安全。武承训的独子武剑雄在案发前就逃出京城,至今还没有落案,据控鹤监调查,离奇失踪的巡城御史魏赞侯很可能已经遇害,下杀手的,多半就是武剑雄。这人虽然是商人之子,却是京城附近一处很有名望的武术门派传人,那个被他献给卢忠的师妹,就是门内弟子。
据其禀报,武剑雄的艺业颇为可观,而武承训又已经定了大辟之罪,如果他想要为父报仇,杨柳和燕儿的安全就值得考量。安乐公主府里,很有些精通技击的女卫,控鹤监里,身手高明如娜妲者也不在少数,但是能有多少力量照顾到柳长安这,就是另一回事。
“所以从这件事上,也可以看出公主对驸马还是有情的,否则不会许下保郎君家眷无忧的承诺。安乐千岁的为人虽然不敢下定语,但是其言出如山这一条,却是颇为可信,司马千岁也承认这一点,安乐公主许下的诺言,就一定会做到。”
“若是如此,倒是让我多少可以放点心。但我还是不明白,就算两夫妻吵架,闹到老婆要赶老公出门的地步,也该是在附近找个地方安排下。怎么赶到平遥那么远的地方,听说那县城前年还遭了灾荒,闹出很大的一场风波。附近有难民,有乱匪,怎么看也不是个状元公该去的地方。”
娜妲点头道:“平遥险山恶水,是个出名的苦缺。按说两夫妻吵架,是不会把男人往这种地方赶。可是郎君你要想想,如果把状元公放到山清水秀的东南膏腴地,以驸马的才情相貌,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丰流债。公主又怎么会开心呢?再说,越是这种险恶之地,越容易出功绩,说不定两夫妻吵架是假,借机给驸马立功机会是真。再说这地方说不定还是驸马爷挑的呢,我可记得,那里死过一个县令,也姓李,谁知道和驸马爷有没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