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死丫头疯疯癫癫,想到什么就是什么,我算没了半点脾气。不过这人的亲情,尤其是父女的血缘关系,打断骨头连着筋,怎么都不会断的。
去往空中花园,正好路过胡大龙的出马堂口,店门紧闭,门前竟然落了一地的树叶,这种萧瑟而又诡异的情景,仿佛进入了深秋。我心下不由感慨,他人虽邪恶,但之前倒也没听说做过什么坏事。但为了这十万块钱,一错再错,最终连老婆性命都搭了进去。
钱真的那么重要吗?如果我们冷家一味守财,恐怕就传不到我这辈。钱固然重要,命更重要。还是佛语说得对,人生三毒“贪嗔痴”,残害身心,使人沉沦于生死轮回,为恶之根源。还是戒除这三毒为好。
这一路上,丁咚忽然变得心事重重,一语不发。这是有史以来,她最安静的时候,这样反倒显得正常了。
进了小区,站在冷家别墅外,二楼亮着灯,显然丁权在家。丁咚抬头望着二楼窗口,呆呆不语。我说进去敲门吧,丁咚忽地流下眼泪说:“我现在是鬼,怎么敲门去面对他?”说完这句她飞身飘到二楼窗外,探头往窗内窥探。
她一边看着一边不住流泪,过了良久,才飘然落下。我还没开口问什么情况,她却趴在我肩膀上痛哭流涕说:“爸坐在椅子上像傻了一般,也仿佛苍老了十岁。他这个样子,我真的很心疼。”
我心说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赶走你妈,怎么会换来这切肤之痛?当初赶你妈出门的时候,你是否觉得他可怜?恐怕是痛恨吧?
“别哭,如果心疼他,不如就去见一见吧。”我轻声安慰。
“怎么见?”丁咚哽咽着问。
“你上我身,我去敲门,到时候慢慢说出真相,免得惊吓到他。”
“嗯,这个主意还行。”丁咚说着消失不见,肯定进了我的身体。
我在大门上摁了门铃,立刻传出一个沉厚苍凉的男人声音:“你找谁?”
“我叫冷不凡,想必你从警局听过我的名字了,我想跟你聊聊。”
“进来吧。”随着这句话说出,铁门自动打开。
我进院子后,屋门也开了,但没见到丁权的身影。我直接进屋,只见一个年近五十的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瞧着我,眼神中充满忧郁。这肯定是丁权,眉宇之间有几分丁咚的影子,他看到我进屋,摆摆手说:“坐吧。”
我也不客气坐在他的对面,丁权丢给我一根大中华,他点上之后狠狠抽了一口说:“听说是你找到了我女儿尸体下落,并且查出了真凶。我非常感谢你,今天你来,我也明白什么意思,你要现金还是转账?”
这话让我怔住,他这意思我是来要回报的。果然是商人的思维,不论什么首先会想到利益,可他看错了人。
我点上烟说:“我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钱。还有我声明一句,为你女儿破了这个案子,我没任何想法。”
丁权一怔,抬头看着问:“那你找我为了什么?”
我坦言道:“因为丁咚,她想见你,可是她现在是鬼,怕直接跟你见面吓到你。我带她见你一面,说几句话就走。你如果觉得害怕,我们马上离开。”
“不,她在哪儿,我要见她!”丁权情绪立刻变得很激动,转头看着四周。
“我在你姑爷身上,你看不到的。”丁咚哭着说道。
“丁咚,这是我的女儿,你在他身上?他……什么姑爷?”丁权哽咽着叫道,但最后说到女婿,又向我投来疑惑的目光。
“我跟他结了冥婚,他不是你姑爷是什么?要不是他,这个案子也破不了。”
丁权看上去有点懵,谁都知道什么是结冥婚,可是我一个活人娶了他女儿,有些难以置信。过了好大一会儿才问:“是真的吗?”
我怕丁咚说话颠三倒四,太过浪费时间,我于是把我们结冥婚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丁权惊喜交集地挪到我身边,握住我的双手说:“谢谢你肯娶我女儿,又为她付出这么多,以后我会把你当亲生儿子看待。”
丫的一不小心我又多了个爹,顿时内心有一万匹草泥马冲过。我才要说这个冥婚不能当真,以后我们要离的,丁咚却抢先开口:“先别说这些没用的,汤宝珍死了,是不是该把我妈找回来?”
丁权一下沉默,放开我的手挪到旁边,又重新点上一支烟说:“你妈早离开东北,不知道现在在哪里。可能早嫁给了别人,我们是不可能再复合了。”
丁咚忍不住从我身上冒出,陡然间站在他的跟前。他抬头看到女儿惨白的鬼脸,顿时吓得全身一颤。
“她就是嫁给别人,你也要想办法挑散了,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要找我妈回来,不然……”丁咚咬牙切齿说到这儿,有些迟疑,显然不能打死亲爹。“不然你一辈子都别想再找女人,我会见一个杀一个!”
丁权望着女儿,眼泪夺眶而出,点头道:“我现在后悔了,当初不该和你妈离婚。明天我就去找她,她不回来,我就一辈子不娶。”
丁咚破涕为笑,坐下来趴在丁权肩膀上说:“这样还是我的好老爸,不过呢,你姑爷也应该分一笔财产,你现在就写张支票吧。”
“好,我马上就写。”丁权现在哪敢不答应。
我却霍地起身,跟他们父女二人说:“我不会贪图丁家财产,一分钱都不会要的。丁咚你看错了我,如果非要给钱,以后就别见我了。”说完大踏步出门。
“喂,你个傻蛋,那是属于我的钱,不要白不要……”丁咚一边叫着一边追出来。
“要你自己要去。”我没好气说着,头也不回出了别墅。我在祖辈思想的熏陶下,对钱看的没那么重要。我们冷家挣钱最后都要花光才会心安理得,你说我要钱干什么?
“好吧,傻蛋,不要了还不行吗?”丁咚扯着我的手臂不住摇晃,“别生气了,给老婆我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