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光线很暗。
当司空渐离再次醒来时,也正是因为天空中这轮圆月映射在了他的脸上,打扰了他的美梦。
他揉了揉眼睛,拨开了车厢内的窗帘。
十五的月亮好圆。
柔美的月光映射到车厢内,映射在曼陀罗的脸上,变得更加柔美。
但是她的表情很痛苦,司空渐离这才发觉,一路上都是躺在她的腿上。她又怕吵到了自己,便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坐姿,现在肯定是麻酥酥的。
上刻录机连忙坐了起来,给她陪了个不是“曼陀罗,真是抱歉。我这一路下来实在是太过疲乏,就连现在仍还觉得脑袋混浆浆的!”
“没事的,毕竟你也是为了我忙活,睡一觉也是应该的。”曼陀罗平淡而有呆滞的脸上忽然笑了一下,虽然只是那么一下,却已经将司空渐离浑身的不适全都冲淡了。
司空渐离探出头,望了望驷车窗外,又穿过了一片树林,前面就是祯乌国城口了。
看来今日的塞外竟然没有人在把守。
“吁~”
离诗翩停下了马车,将头探到了车厢里,大吼着:“死懒鬼,你终于醒了啊!”
司空渐离笑了笑,道:“嗯,醒了醒了!我的小祖宗!”
为了不让离诗翩多疑,他也只是看着曼陀罗的眼睛,稍作提醒“我们要下马进去了。”
曼陀罗心里很是忐忑,从她呆滞的目光中就已经全看出来了。
司空渐离语重心长道:“没事的,下车。”
曼陀罗点了点头,道:“嗯”
“不好玩!一路上都是我驾马车,连看风景的机会都没有!真是便宜了你这个死司空了!”此时,离诗翩也从车夫的位置上跳下马车,一脸的沮丧的看着司空渐离。
司空渐离摇了摇头,笑了笑道:“咱不是说好了嘛!你驾车,我带你玩,合理分工嘛!”
“哼!”离诗翩小嘴一撅
“好啦阿九,你先陪着曼陀罗耐心的待一会儿,我先去解个手!”说着,司空渐离便钻进了附近的草丛去。
离诗翩嘟囔着:“切,真麻烦!”
“哇!”离诗翩向城口里面看了看, 里面灯火辉煌的。家家户户的窗户外面都挂着一个红灯笼,大街小巷也是处处摆满了燃灯,十分壮观。
离诗翩从小就生活在九秀山庄的康府内,自家过中秋夜的时候也就是吃两块月饼而已。如今眼前的这一幕,可是把离诗翩给开心坏了,于是便跑到了城门口,想要先进去看一看。
陀罗连忙拉住了离诗翩,警醒道:“诗翩妹妹别乱走啊!我们等一等司空大哥.”
“哎呀,我就是看看而已!”离诗翩挣脱了曼陀罗的手,在欣喜与好奇之下,她独自走进了祯乌国的领地。
可就凭着一个小姑娘在祯乌国里面横中直撞的,柯思鲁怎么可能不会发现呢?
柯思鲁一方早就在一个隐秘的地方默默的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了。
家家户户的篱笆帐内,都藏有祯乌国事先埋伏好的精兵,更有柯思鲁跟柯乌方在暗处举起‘千里眼’正端望四周的一切。
柯乌方见城口进来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姑娘,便问柯思鲁:“父亲.”
柯思鲁端着‘千里眼’往那姑娘身上一瞄,手上并没有那玫玛瑙扳指,便道:“无妨,随她去吧!”
就看那姑娘,左撞撞右撞撞的,渐渐往盛武街那边走去。
盛武街则是通往祟城安乎烈将军府的那一条街,跟祯乌街是两条道。不一会儿,离诗翩就逃脱了柯思鲁他们的视线。
而另一边,司空渐离解完手回来发现,这城门口外就剩一个曼陀罗了。便连忙问道:“曼陀罗,阿九呢?”
曼陀罗觉得自己犯了错,没有看好离诗翩,便一副自责的样子道:“我没拦住她”
司空渐离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会这样!算了,曼陀罗,咱们两个一前一后进去,如果遇到突发状况大家也彼此有个照应。”
曼陀罗点了点头。
就这样,曼陀罗在司空渐离的带领下,一前一后,小心翼翼的走进了祯乌国内。
“喔!布置的还挺隆重!” 司空渐离望了望四周摆设的燃灯小声惊叹道
皎洁的月光映射在地面,与这家家户户所放置的红灯笼跟这燃灯的点缀,还别说,真挺有氛围的!就是四处连个人影都没有,这无疑使得司空渐离更为谨慎。
不过司空渐离知道,一旦进了祯乌国,则就代表丧失了主动权,一切皆便为被动。
只听一声鸣笛惊起,东南西北四个角落开始杀进精兵。与此同时,柯思鲁与柯乌方也从暗处缓缓地走向了主席台。
至此,眼前称出了一份别样的‘中秋晚会’!
藏在狗洞里的万千流此时也听见了祯乌大军的鸣笛声,心中一度纠结道:“外面有动静了,难道是司空渐离他们被捕了?不!再等等,再等等”
面对如此境地,司空渐离并未胆怯,因为他一旦胆怯了,那曼陀罗就更承受不住。所以司空渐离铿锵有力地说道:“别怕!跟我走!”
说罢,司空渐离双脚用力一蹬便飞向空中,曼陀罗紧随其后。
而此时的祯乌精兵已经布满整条祯乌街,于是司空渐离与曼陀罗便想要往街边的房檐上跑。
不耐柯思鲁也早就在每一处房子的篱笆处安置了伏兵,二人这么一跳,就正正好好的被这帮伏兵是先所布置的大网一举抓获。
只见一只遮天大网从天而降。
司空渐离连忙推开曼陀罗,自己便被这大网扣在了里面。
他边挣脱着,边对曼陀罗大喊道:“别往房檐上跑,有伏兵!”
曼陀罗听了后,赶紧往城门口跑去。
柯思鲁却早有准备,精兵们立刻屯扎在城口处,将城门围的死死的。
司空渐离这边怎么也挣脱不开绳索,于是被士兵们团团围住,随之被架了起来。
他看着曼陀罗,仍旧在拼命地跑。
可最终还是没能逃过祯乌国的遮天大网。
二人被擒,其中一名士兵拿起佩剑往绳索上划了几道,绳索丝毫未动。
司空渐离苦笑道:“这位军爷就别给我演示了!看来即便是让我得逞了,这祯乌特有的‘擒虎索’我也是弄不断喽!”
擒虎索,原用祯乌国塞外的乌木制成,狩猎工具,专门绑老虎用的,故名擒虎索。
士兵微微一笑,道:“你知道就好!”
说罢,士兵们将他们架起,便往席台方向走去。
这一路之上,曼陀罗的身体在抽搐着。
她的脸变得苍白,眼神更加呆滞。
这一切司空渐离都看在眼里。
二人被压往席台,士兵轻轻一推,二人便倒在地上。
柯乌方连忙过去将司空渐离扶起,自责道:“司空兄,真是对不起,竟用这种方式来接待你。”
司空渐离笑了笑道:“没事的柯王子,我觉得贵国的这种接待方式都算轻的了,这足以证明祯乌国的国主是个非常仁义的君王。”
此时,柯思鲁也缓缓的走了过来。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曼将军的遗婴,既欣喜又悲伤。
江湖皆知,得玉道冠者便会被玉道人所支持。
柯思鲁蹲下身来,看着曼陀罗问道:“姑娘,你为什么需要玉道冠呢?
”
“报仇!”曼陀罗立马变得表情狰狞起来
柯思鲁一惊:“报什么仇?”
“报杀父之仇!”曼陀罗嘶喊着,呆滞的眼神中充满了怒火。
柯思鲁本想将遗婴这件事告诉给曼陀罗,可没成想到她竟然如此报仇心切,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
“祯乌国主。”司空渐离连忙抢过话权,以免曼陀罗乱说。
柯思鲁转过身来,双手一背,道:“嗯。”
“我们这次来正是因为贵国铁骑卫之事。当时我与曼陀罗跟贵国铁骑卫争斗了起来,可贵国的铁骑卫却莫名其妙的死了。所以我这才跋山涉水来到贵国解释一番。”司空渐离道
柯乌方淡淡道:“傅秋之回来的时候已经说了。”
司空渐离诧异道:“什么?”
“铁骑卫之中的老七,他没有死,而且他也禀明情况了。傅秋之说就是你身边的这个姑娘最后出的手。”柯乌方指向了曼陀罗
司空渐离连忙解释道:“柯王子,你我都是习武之人,应该知道,扎耳门穴只会让人昏迷,不会死人的,更何况铁骑飞驹也死了啊!这怎会与我们有关系呢?”
柯乌方坦言道:“我相信司空兄的为人。”
他走到了柯思鲁的面前,双手作揖道:“父亲,这件事情您来定夺吧!”
柯思鲁随即挥了挥手,示意将士们为其松绑。
司空渐离忙道:“祯乌国主明鉴!”
柯乌方此时很茫然,抓住司空渐离的是他的父亲,现在放司空渐离的也是他父亲。于是变问道:“父亲,这又是什么意思?”
柯思鲁淡淡道:“我这么做,只是为了看看乌方你在维系国家与朋友之间,你会选择什么。”
柯乌方一听,原来父亲是在考验自己。
柯思鲁又道:“所以扎多吉就事先在城墙上做了一个假人。不过乌方你这一箭下去,倒是给扎多吉摔得不轻啊!”
柯乌方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那,扎大臣如今还好吧?”
柯思鲁道:“城墙的另一方,事先布好了棉花。多吉他只是扭伤了胳膊,现在应该在家中休养呢吧!”
司空渐离叹了口气道:“柯王子,你的父亲为了让你成才,可是没少花功夫啊!还不得不说这个扎多吉大臣,胆子也是真大!”
柯思鲁转过身来,看着司空渐离道:“这也是扎多吉的一个计策而已。虽然大家都知道此事有蹊跷,不过安乎烈将军是不会善罢干休的。毕竟最后是由这姑娘射出的飞针,所以安将军最后还会找到她。”
司空渐离疑问道:“那扎多吉大臣又做了些什么呢?”
“他让我派兵部署,做做样子。这样安将军便可看出我是十分在意他的看法的,从而让安将军理智些,别被仇恨冲昏头脑。如此一来,安将军便可以专心调查铁骑卫们的死因。”柯思鲁淡淡道
司空渐离赞叹道:“好厉害的一箭双雕!”
他叹了口气又道:“哎!扎多吉大臣可真是辛苦了,等有机会一定谢过他才是。”
柯思鲁幽幽道:“他来了。”
遥望天际,乌云掩盖住了那皎白的月光。此时一阵狂风作乱,燃灯已被吹灭,地上一片乌黑,伸手不见五指。
当那块儿乌云渐渐被吹散之时,从祯乌街的那南边,冲出了一排精兵,这领头之人正是虎贲将军安乎烈。
柯乌方惊呼道:“这是安将军!”
只见安乎烈他们身披素衣,头戴素冠,一身的杀气正往主坐席台这边赶来。
“原来是假借抱病之由,去安葬拜祭廖无一一行人去了啊!”柯乌方恍然道
司空渐离也回头看了看,这名身穿精装盔甲,外披白色素衣的光头将军,正是虎贲安乎烈。
这自古以来身披丧服的都是晚辈敬长辈,看来安乎烈是将麾下的十八名铁骑卫都视为自己的兄长啊,可见安乎烈与这一行人的关系是有多么亲密。
再看北边,傅秋之也带着重兵赶了过来。
可以说这两拨人是同时的。
没成想,傅秋之竟然挡在了安乎烈的身前。
“干什么?傅前辈?”安乎烈大喝道
傅秋之道:“将军已经将铁骑卫的死因查清楚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而安乎烈所讲的,跟傅秋之所问的分明是两码事。
“三十年前曼无颍部下杀我妻儿,如今我也要杀他女儿!”只见安乎烈头爆青筋,一阵阵怒喝。
就算是离几百丈远的人也听见了他的嘶吼,看来安乎烈是铁了心要这么做。
傅秋之连忙奉劝到:“将军,你万万不可公报私仇啊!”
“闪开!”
说罢,安乎烈猛推了傅秋之一把,变往席台方向走去。
傅秋之见拦不住他,也只好快跑而去,跟着他往柯思鲁那边走。
只见安乎烈提起大斧,虎视眈眈的走向柯思鲁。然后将斧刃指向了曼陀罗,道:“思鲁,我要杀他,你有意见否?”
“安将军,你怎么跟父亲如此讲话?” 柯乌方站了出来,呵斥道。
柯思鲁微微一笑,对柯乌方摆了摆手:“乌方,安将军可是祯乌国开国功臣,不可无礼。”
柯乌方将话憋了回去,忍气吞声着。
柯思鲁看了看安乎烈,淡淡道:“乎烈啊,你应该知道本国律法!”
“自柯思鲁国主登基以来,不准在国内滥杀无辜,违者斩立决。不过我可是有着先主的免死令牌!”说着,安乎烈从胸口掏出一金灿灿的令牌,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众人一看,令牌上明晃晃的刻着一个‘柯’字,这的确是先主柯恩图所发的免死金牌。
安乎烈愤愤道:“大不了我杀了她以后,从此卸甲归田,不再踏足祯乌半步!这个仇我今天是报定了!”
“那乎烈请便吧!”柯思鲁双手一背,背对众人,没再多说一句。
柯乌方连忙道:“父亲!”
可柯思鲁仍旧没有理睬。
见此形势不妙,司空渐离连忙拱了拱手道:“安乎烈将军!”
安乎烈大喝道:“司空渐离,你给我闪开!”
“闪开?”司空渐离摇了摇头,笑了笑道:“难道安乎烈将军还不明白我的心意么?”
“你想怎样?”安乎烈道
司空渐离双眼一眯,仰天道:“在我小的时候,众人唾弃我的时候,唯有曼陀罗不嫌弃我。如今看她有难,我必定会挺身而出。”
此时,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还有我!”
众人纷纷回头看去,是一个穿着落魄,背着画轴的一个男人。
司空渐离一眼就看出来了,他是万千流。便问道“你怎么造这德行?”
万千流愤愤道:“这笔账以后再找你算!”
说罢,他看着那光头将军安乎烈,不屑一顾道:“安乎烈,如果你想出手,那就先过了我这一关。”
司空渐离忙道:“万千流你闪开,这件事我自己解决!”
他又对安乎烈拱了拱手道:“安将军,既然今天非要血溅祯乌街的话,那我司空渐离愿意跟你讨教讨教。”
“好!”安乎烈大喝道
司空渐离手一摊,道:“请!”
话音刚落,安乎烈便抽出傅秋之的佩剑。
他划破了自己的手指,将鲜血从剑柄抹向至剑锋,喃喃道:“破空一剑震八方,侠义之心寸断肠。六旬上阵提精甲,铁马金戈现锋芒。”
他在做什么?他在用自己的血来祭奠死去的廖前辈!
且看安乎烈提剑奔向司空渐离,口中大喝道:“一念!”
破空绝杀招式一共有三招,破空一剑,破空一碎和破空一念。
虽说破空一念的威力是最小的,可也是最不惜代价的。
释招者会利用剑气来做屏障,根本不闪躲对方的攻击。
这本来就是个拼招,是个同归于尽的招式。
柯思鲁一看,心想:看来安乎烈是铁了心要这么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