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锡,江南一枝独秀,位于江苏。
没想到他们二人的行程还很快。两个孤独自由的人,会抛开很多情感上的束缚,所以他们的脚步很快,转瞬间就到了无锡。
万千流一路上赶着马车,游览着边缘的风光,作着画,看着路,还不忘着吟诗。
一路上他是充满情怀的。
他画了一辈子山水,也是第一亲临山水风光之中。
一望无际的绿野,花朵作为陪衬。哪怕是轻轻一闻,呼吸间都伴着纷纷清香。
“啊!没想到还有比我画纸上更美的地方!” 万千流感叹着,又不由自主的哼起歌谣。
司空渐离扒开车厢内的窗帘,叮咛道:“万千流,你看着点路,别翻车了!”
万千流冲着车厢大喊道:“不会!我有分寸!”
司空渐离无奈冷冷道:“你等着翻车的,我肯定收拾你!”
万千流笑了笑,回头瞅了瞅车厢里的司空渐离。
他一个人杵着腮帮子,窗帘拉的死死的。原本是一通透的天,车厢里却那么暗淡。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也不会告诉别人他在想什么。
万千流又转过头,驾着马车前行,道:“没想到你这么轻易就答应那个平宁少芸了。”
司空渐离叹了口气,无精打采道:“不答应也没办法。平宁舒蓉刚回丹夏,想要坐稳这位置也得需要一段时间。等到她坐稳了那时候,再去丹夏也不迟。”
万千流忽然转过头,诧异道:“你就这么相信她?”
司空渐离擦了擦脸颊,道:“她虽然庸弱,但是心地善良。如果玉净甘露让她执掌的话,总不会殃及到无辜的江湖侠客跟百姓吧!”
这句话说得很无奈,因为事到如今,实在是找不到一个可以代替平宁舒蓉的人。
“是啊!”万千流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又接着道:“你答应祯乌国的那件事,如今也已经有眉目了。”
“哎,说是有,其实也没有。”说到这,司空渐离不由自主的又叹了口气。
万千流道:“哦?”
司空渐离喃喃道:“我们只知道大家中的是玉净甘露的毒,但是释毒者,也就是小云,一直都没有抓到。”
万千流叹了口气,道:“好吧!暂时别谈这个了,我们还是先弄清楚白灵教吧!”
司空渐离道:“前段时间在康城,我曾遇到过段卫,他就是白灵教教徒。不过从他的惨痛待遇上来看,白灵教的确是个很严格的教会。”
万千流冷冷笑道:“所以这种有死无生的事情,你第一个就想到了我,而不是离初禾,也不是瑾月,更不是曼陀罗。”
司空渐离装作忙若无知的样子,淡淡道:“其实我也想找魏无暇,但是找不到他。”
“切!”
一提到这,魏无暇的确是消失了很久了。这么一说,万千流倒是也挺想念他的。
万千流叹了口气道:“算了,帮人帮到底,记着,你欠我十万两银子啊!”
司空渐离诧异道:“不是一次一万两么?怎么还涨价了!”
万千流坦然道:“这份差事比我画十副画要麻烦一万倍!要你十万算是少的了!”
司空渐离笑了笑,道:“所以这种坑钱的事情,你第一个也想到我。”
紧接着万千流也笑了笑,“我也想找魏无暇,可惜我也找不到他。”
司空渐离皱了皱眉,道:“行了!走吧!”
两个人虽然总以金钱作为筹码。但,这天下间有的事情却不能用金钱去衡量,可万千流全都照做了。
无锡不愧是一处圣地,人富,景美,最主要的是酒香。
一壶玉祁黄酒下肚,配上一叠咸花生,躺在樟树下乘个好凉,这本就是不可多得的一桩美事。
两人进了一家十分惬意的小饭庄,名叫如玉坊。
它可不是康城的如意楼,人家是如玉。
没去过的人一定以为他们家的饭庄是以玉器作为呈物,可没成想,竟是饭庄里的一名‘国色天香的歌姬’,她叫如玉。
如玉就相当于如玉坊的中流砥柱。
这家小餐馆的饭菜很平常,也没有什么值得回味之处。倒是这个如玉,却是有着非比寻常的颜色,让人眼前一亮。
她长得并不算漂亮,中规中矩。身为歌姬,琴棋书画她也并不精通,应该说是根本不会。她只会讲笑话,而且还是让人瑟瑟发冷的笑话。很显然了,她也并不会讲笑话。
如玉就坐在小饭庄的最前面,搭了一个小台架子。这是如玉坊的老板亲手给她设立的台架。
“从前,有一个老秀才,他老来得子,很高兴,把他的儿子取名为年纪,一年后,他的老婆又生了一个儿子,他就把他的第二个儿子取名为学问,又过了一年,他又有了一个儿子,他觉得这像是一个笑话,於是把他的第三个儿子取名为笑话.
十几年之后,有一天老秀才叫他的三个儿子上山去砍柴,当他的儿子们回到家时,老秀才就问他的老婆说:儿子们,砍的怎样?
她回答说年纪有一大把,学问一点也没有,笑话倒有一箩筐”
如玉在台上手舞足蹈,讲得颇为生动,但是台下却不见几个人为她喝彩。因为台下只有万千流与司空渐离两个人,而且还是出于鼓励给她鼓了鼓掌。
如玉仍然微笑着,“谢谢大家!”估计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要谢别人吧!
这个举动,倒是让司空渐离与万千流心头一酸。
看她的年龄也就十六出头。这个年龄的女孩子都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可她却并不是这样。
司空渐离也是如此。在童年的时候过得并不相同年,也许是他与如玉一见如故,有些好感也在所难免。
司空渐离取了一支崭新的杯子,倒上了冒着热气的玉祁黄酒,缓缓走向了如玉。他微笑着道:“讲了那么多,喝点热酒润润嗓子吧!”
如玉接过酒杯,对其微笑着:“谢谢。”
司空渐离也意思性的微笑着。
她给他的感觉很微妙,倒是从姑娘的身上看到了自己从前的影子。
这时,姑娘早已走开,他仍呆呆的杵在那里,等他回过神来时,姑娘已经收拾好回屋子了。
万千流吃着小菜,瞟了司空渐离一眼,道:“你怎么了?”
司空渐离道:“没什么。” 说罢,他坐回了凳子上。
万千流笑了笑道:“其实我知道你没跟平宁少芸说实话,白灵教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的确认识上一届教主白三通,不过邵天罡我却未曾知晓。”司空渐离端起酒杯瞄了瞄,可心却在如玉的身上。
万千流也已经吃饱,‘砰’的放下碗筷,重重道:“那我们就试探前行吧?”
司空渐离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笑着道:“听你的。”
这时身旁走来一威武的汉子打乱了二人的思绪。
这个男人并不高,但是很壮,露出的单臂上肌肉满满。
他叫樊光,是无锡的一大霸主,就连县老爷都得敬他三分。
樊光身边还跟着两三个知己好友,坐在了司空渐离的对面。
‘砰!’
只听樊光猛拍桌板,大喝道:“小二!”
店小二道:“诶,樊大爷!”
樊光咳了几声,“我上次寄存在你那的樱桃酒呢?”
店小二哈着腰,低声道:“樊大爷,那是葡萄.”
“嗯?”
樊光眼珠子瞪得溜圆,给点小二盯得直发毛。
“樱桃,是樱桃!”店小二连忙改正
樊光手一挥,喝道:“别废话,快去拿啊!”
“诶!”
樊光身边的卢二连忙恭维着:“纵闻樊大爷乃无锡一霸,果然豪气冲云霄!”
身边的几个朋友也纷纷点头。
樊光连忙摇了摇头,大笑道:“可别这么说,太过张扬是会被找麻烦的!”
“是啊,前段时间有个不知死活的小县令强出头,你看,这不就挨打了么?”卢二笑的万般无奈,他在同情这个县令。
卢二口中的那个人正是万老爷子万春来。
樊光又是一记大笑,“我怎能与那傻老帽相提并论?”他忽然双眼一斜,十分得意道:“他没脑子,怪谁?”
“樊大爷,樱桃酒来啦!”店小二小步匆匆
“放这吧!”
这酒是烧的,要热着喝才有滋味。
酒汁分明是紫的,离着大老远,司空渐离就能闻到阵阵葡萄香气,可为什么非说这是樱桃呢?
这其实仅仅是为樊光这人即是色盲,味觉还有些失灵。不过有权的人就是这样,他说东,你就不敢说西!
樊光满足的挽起另一只袖子,畅快的大饮美酒。
另一只胳膊的臂膀处,露出了一枚纹身。
司空渐离双眼一眯,胳膊上纹的正是一对紫色纹路的翅膀,这正是白灵教教徒印记!没错!
万千流看他如此入神,便拨了一下他,“怎么了?”
司空渐离淡淡道:“没事。”
小河畔的芦苇丛中,樊光一人背对着夕阳。
他在等人,他在等一个人。
‘咚咚咚’
石子轻轻撇过水面,打了一连串的响声。
他知道,这个人来了。
樊光没急于转身,而是笑着道:“你果然很准时。”
他并未想到他不是一个人来,而是两个。
司空渐离与万千流大步向前走去。
司空渐离望其背影,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在等我,所以我也只能赴会。”
樊光嘴角一咧,双眼目视前方,淡淡道:“说的还挺不情愿!”
“情愿,怎么会不情愿?”司空渐离从背后按住了樊光的肩膀,满足道:“如果不情愿的话,我还会千里迢迢的来找你吗?”
樊光扫了一眼他,铿锵道:“好!”
他转过身来,仔细的打量了司空渐离一番,冷冷道“六年前我们上届教主白三通拉拢你入会时,你倒是拍拍屁股就走。现在,怎么突然想通了?”
司空渐离双手叉腰,叹了口气,喃喃道:“那时还年轻,不懂得怎么找靠山!如今想想,假如六年前我就入会的话,那必然会少走很多弯路。”
樊光紧紧贴在他的身前,直盯他的眼瞳,声音犹如刀刃般厉色道:“甭管你说的是真是假,你最好不要骗你自己!”
司空渐离轻轻弹开樊光,笑了笑道:“放心吧,我不会。”
樊光瞟了一眼矗立在一旁的白面书生,眉毛一挑,道:“呦,怎么?你们这次是想一块入教么?”
司空渐离撇了一眼万千流,“不,他是万千流,一个丹青画家。” 他又将目光收回到反光身上,笑了笑道:“他仰慕咱们教主多年,想要给他作幅画。”
樊光道:“作画?”
司空渐离拍了拍他的胸膛,笑着道:“嗯,功劳算你的!”
樊光道:“好,那咱们走吧!”
穿过一望无际的芦苇地,这是一处洞穴,很深的洞穴。
洞穴倒很平常,黑暗,无光,阴冷。
这里直通白灵教会,是白灵教的其中一个入口。
洞穴虽然处于地下,而白灵教却在地上。延伸着向里走十几里地,这才真正的到达了白灵教会。
白灵教会随处可见到一堆尸骨残骸,它们也有可能是白灵教教徒的。
大石门前刻着一只紫色百灵鸟,石门并无人把守,到有两处机关。
一个上面写着生,一个上面写着死。
万千流喃喃道:“生,死”
樊光瞥了一眼他,“你想怎么选择?”
樊光这是在考验他。
身为白灵教的一员,这只是最基本的一个考验。因为在生与死之间,无一人不在选生,而‘死’的机关,才是真正通往白灵教的大门。
司空渐离手里捏了一把汗,他是知道白灵教行事处事风格。再看看樊光脸上附有轻蔑之意的毒笑,选错了肯定就会死。
万千流摸了摸‘生’字处的机关,喃喃着:“生?”
樊光的嘴角咧的更大了。
瞬时,万千流又将手抵在了‘死’字机关处,随即搬动了它。
石门被打开,前方的路很透亮,晃到了众人的眼睛。
樊光诧异道:“你为什么选死?”
万千流笑了笑,道:“因为置之死地而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