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的尽头有一间简陋的小房子,石灰色的简陋小屋,栅栏是坏的,门窗是破的,就连房檐也是被揭开的,这应该是安城里最差劲的住处了。
瑾月本以为司空渐离的这个老熟人最起码也是跟离初禾不相上下,没想到竟住在如此落魄的地方,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请问你的老熟人是一只猪吗?”瑾月过了许久才疑惑道。
司空渐离倒是没太在意,“为什么这么说?”
瑾月指了指墙头那琐碎的菜瓤,流淌在门前的泥潭,忍不住道:“不是猪为什么要住在猪圈里?”
司空渐离笑了。
“我说的不对么?”
司空渐离双手叉腰,摇了摇头道:“这只能说明我这个老熟人境界高,不受世俗之见而已。”他虽表面上这么说,其实心里也是认同了瑾月的想法。
只听小屋内传来一声“说得好!”
一名金发碧眼的英俊男人从屋内走了出来。
他倒是穿的很整齐,很干净,丝毫没有瑕疵,身处在这糜烂的小屋内,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叫做庄乔,西洋人。
司空渐离看着庄乔,笑了笑道:“你终于出来了。”
庄乔挠了挠后脑勺,一副憨憨的模样道:“不出来难道一辈子待在猪窝里吗?”
没成想这位金发碧眼的男人竟如此调侃自己,瑾月也发觉刚刚的话有些过于失礼,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庄乔指着司空渐离一时之间还真忘记了他叫做什么。僵持了很久,才勉强的吭了几声,“你是司空渐”
司空渐离道:“离。”
这并不怪他,要怪就怪当时司空渐离满嘴没有一句实话,所以庄乔根本就不会知道他叫做什么。
庄乔恍然道:“哦!是你!” 他也在竭尽全力的回想这个青衣之人。
他终于想起来了,于是笑了笑道:“看样子现在你过得很滋润嘛!”
司空渐离挑了挑眉,道:“能有多滋润?连个猪圈都住不到!”
他笑了,瑾月也笑了,庄乔也就跟着笑了。
看得出来,庄乔是一个豁达的人,丝毫不受他人的影响,拿话当乐子,在自己身上找乐子,这种性格倒是让瑾月十分倾佩。
庄乔指着司空渐离,笑了笑道:“长大了,都懂得怎么挖苦别人了。”
司空渐离一扬头,“哪有?我这可是在夸你!”
在庄乔的眼里,司空渐离变得很彻底,他不再是那个自卑的小男孩,相反,他如今很快乐,很有趣,也很令人向往。
这其实并不是庄乔的家,他的家是在这条街的另一头,一座偌大的府上。他只是不甘于忘本,所以会经常来这儿主动吃苦。所谓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庄府正厅,桌子上摆着一壶上等的秋露白。淡淡的酒香,回荡在桌上的佳肴之间。美酒,佳肴,这也是人生的一大快事。
司空渐离与庄乔相互碰杯,瑾月坐在旁边饮着茶水。
两人在叙旧,瑾月就在旁边认真的听着。
司空渐离小抿了一口酒,问候着:“庄乔大夫,在中原生活的怎样?”
庄乔摇着头,笑了笑道:“对我而言在哪里都一样。”他的双眼忽然变得明亮,“不过,在这却活的更加出色。”
司空渐离眉头一皱,“哦?怎么讲?”
庄乔并没有急于回答,而是将视线转移到瑾月的身上,他看着眼前这个英姿飒爽的姑娘,对司空渐离道:“等等,你都不打算把身边这个姑娘介绍给我一下吗?”
司空渐离道:“她叫瑾月,是祯乌国的快捕。”
庄乔恍然,点了点头。
司空渐离笑了笑,又道:“不过介绍名字可以,介绍给你的话那我就得好好考虑考虑了!”
“哎呦!”司空渐离突然感觉脚尖一阵酸痛。
瑾月咬着嘴唇,凶恶的看着他,那只脚仍旧盖在了他的脚掌上,未曾挪动。
司空渐离大声道:“你干什么?”
庄乔大笑。
瑾月猛地又抽回了脚。她没有说话,反倒是特别平淡,她一边夹着菜,一边喝着茶,司空渐离根本拿她没办法。
司空渐离话题一转,握起酒杯,呢喃道;“不过话说回来,安城的人的确不简单,每一个人看上去都快乐的似神仙一般,我都觉得我一定是在做梦。”
“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只是因为这里的人崇尚自由罢了!”庄乔倒是显得很平淡,因为他早已习惯了这里的一草一木。
“自由,这个词真好!”说罢,司空渐离一口将杯中的酒饮尽,悠哉道:“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他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又道:“我以前一直以为只有死了的人才会如此快活,没想到活着的人竟然比死人还要快活。”
庄乔微笑着道:“想要自在,乐观最重要。”
司空渐离不止一次听见这种话,好像离初禾,庄乔这些人都是如出一辙,热爱生活,向往生活,相比于沉醉于俗世的他,简直不能媲美。
庄乔瞟了一眼尚在品茶的瑾月,只见她轻轻地吹着茶中的飘絮,小抿了一口,又放下了茶杯,嘴角露出了一丝满足的笑意。
庄乔笑了笑道,对司空渐离道:“你看看身边的瑾月姑娘,她就是一个乐观快活的人。”
“她?”司空渐离诧异道:“就她?”
瑾月眉头一皱,“我怎么?”
司空渐离淡淡道:“没事。”接着,他俯在了瑾月的耳旁,小声地说道:“我只是觉得你是个爱憎分明的好女人。”
瑾月怔住。
她从来就没有听到过别人是如此夸赞她,脸瞬间变得泛红。
司空渐离不以为然,还以为她是喝酒喝到了脸发红,就没大在意,又继续跟庄乔开始碰杯。可瑾月喝的明明就不是酒,而是茶。
庄乔喂了自己几粒花生米,喃喃道:“一说到自由,就不得不提起承虚子了。”他望着窗外灿烂的白云,眼中尽是湛蓝天空所残留的倒影,他道:“在我的眼里,他是最接近自由之身的人。”
司空渐离一听,惊道:“承虚子?”
这难道就是柯乌方王子口中的那个玉道人的高徒,承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