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风起
胤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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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来客栈,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客栈。
更确切的来说是一个销赃的地点,所有赃物都是由这家客栈进行代卖。
所有来自五湖四海的江湖豪杰都是带着面具到此交易,成功交易之后也必须要从房间内的窗户中跳出去逃走,这是客栈的规矩。
客栈很乱,每天晚上都是如此,各种赌宝卖宝的喧闹声。
这里不属于任何地方,它在一个非常孤僻的小山之中,纵使这里面在吵的热火朝天沸沸扬扬,山谷外也不会听到半点喧嚣。
一名身穿黑色劲装的蒙面男子慌慌张张的走到了门口。他左顾右盼着,已没人有再跟踪他,这才进了屋子。
他看起来倒是很文弱,腰间别挂着一双金锏,一只长一丈二的软鞭盘在了他的一只手上,而另一只手则是拎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铁匣子。
男子问了问客栈的伙计:“霍青在哪?”
店小二指了指天字号的房间,他便上去了。
霍青是一个肥的流油的土商人,专门收集上等琥珀,然后再转手卖掉。
他就是这么赚钱的。
不过在他的眼里,这铁匣子里的东西价值则不同。
这个东西叫做玉道冠,它有着一个传说。
遥远的东北方有一千年雪山脉。其中一座山峰之中的窟洞,叫做天机窟,玉道人居住在那里。
玉道冠,玉道人的的头饰,琥珀玉而制成的头冠。也作为玉道人与祯乌国的一个信物。
当年南蛮侵袭,柯思鲁之父柯恩图带领众人誓死抵抗,最终获得胜利。
可虽然奠定了王朝的根基,但还不足以让其国民雄壮。
因此,在这个时候玉道人出手相助。
他本命为张玉道,又名玉道人,是一普度天下众生为己任的得道高人。
当年玉道人派高徒承虚子将玉道冠交于柯思鲁之手,并再三允诺,保佑仁义之君柯思鲁创造繁荣盛世。
而这个信物的秘密,除了柯思鲁一家,几乎没人知道。
曾几何时,不知江湖中人从哪里听到了一则由小众撑起的传闻。谁如果得到了玉道冠,那么玉道人则会鼎力支持他。
玉道冠就成了江湖流传的一具至宝。
从那时起,柯思鲁就将它雪藏了起来,以免落入奸人之手。
不过照目前看来,这东西已经被这个蒙面男子给掠夺了,铁匣子里装的就是世间三大至宝之一的玉道冠!
偷盗的这个男子叫做白云武,人称鞭锏双绝的京城白云武。
白云武偷窃玉道冠之前曾问过霍青为什么要得到这东西的时候,而霍青的回答则是很含糊。
不过霍青却答应了他一个要求,就是得到了玉道冠之后,会帮他解除被六扇门通缉了半年多的通缉令。原因是有人曾说他偷了景王的至宝,玉面佛,那也是世间三大至宝之一。
白云武丝毫不想就答应了。
他走到了天字号的门外,‘咚咚咚’敲了三下门。
只听屋内的人道:“进来吧!”
白云武进了屋,将铁匣子放在了桌子上。
床上则躺着一个男人,背对着他。
这男人身穿一青色深衣,体态偏瘦,手里明晃晃的拿着一本金皮的小书,正读的朗朗上口。
霍青可是个胖子,可这个男人却一点也不胖。除了这一点,霍青还不认识字。既然不认识字,又怎么可能会读书呢?
白云武道:“霍青呢?”
那个男人没有搭理他,仍旧读着手中的书,好像就视为他不存在一样。
白云武以为这个男人没有听见,又将声音放大了一些,道:“你是谁?”
那个男人不再读书,而是俏皮的说道:“我就是我喽!”
白云武变得有些愤怒,道:“你不转过身来我怎么知道你是谁?”
那个男人仍然背对着他,只是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腰。
白云武低头一看,那个男人的腰上隐约的露出了一个穗子,像是配饰的穗子。不过他怕那个男人在耍把戏,于是抽起腰上别挂的鞭子,鞭子在他的手中犹如一条灵蛇一般,‘啪’的一下将掩盖着的衣衫打翻。
那个男人仍是静静地看着书,好像一切都事不关己一样。
打翻的衣衫,露出了一枚晶莹剔透的上品琥珀玉坠,玉坠上用狂草刻了两个大字‘司空’。
白云武冷笑道:“呵呵,你是风邪·司空渐离!”
那个男人合上了书,转过身来,摘下了自己的面罩,淡淡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司空渐离。”
他身高七尺,双眼如桃花,双眉如剑锋,鼻梁很高,嘴唇很厚。众多颜色之中他偏爱青色,因为青色象征着天空,象征着自由,所以常年一身青衣穿在身。他叫司空渐离,是个爱管闲事的人。
也许你不认识司空渐离,但是你一定听说过‘风邪’这个称呼。行如乘风,指如邪兵这八个大字就是江湖人对他的概括。大致的意思就是这个人的轻功十分了得,行走起来犹如踩着风儿一样。指如邪兵呢?他的指上功夫十分了得,也就是任何兵器在他的手上玩的都游刃有余。传闻他竟只用一根手指就将霸刀狂·袁霸天制服,因而一战成名。
司空渐离冲着白云武笑了笑,又道:“我想你一定是鞭锏双绝的白云武。”
双方都以识破了对方的身份,白云武也摘下了面罩。
他长得十分俊俏,弯弯的眉毛,睫毛很长,双眼犹如清晨的雨露,清澈而剔透。瞧他的长相在看他的举止,压根就跟盗贼不沾边。
白云武道:“怎么会是你?”他一直在盯着司空渐离,因为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堂堂一风邪怎么会来到这种污秽之地。
司空渐离转过身来,冲着白云武笑了笑,道:“是我就对了,我可比那个土商户管用得多。”
白云武道:“呵!传闻司空渐离就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没想到你还如传闻所说!”他很不屑,因为他并不觉得司空渐离能够帮到他。
司空渐离躺在床上,倒是没有急于回答。瞧他用手指轻轻一勾,桌子上的铁匣子就神不知鬼不觉的飞到了他的身边。司空渐离一只手捧住铁匣子,另一只手枕在头下,十分得意。
白云武面对着司空渐离的小试身手,已然看得惊住,因为他根本看不懂司空渐离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那动作实在是太快了。
“你以为我想跟你说这么多废话啊!我只是比你更需要这个东西罢了。”司空渐离笑了笑,他没有看白云武,反倒是双眼一闭,喃喃道。可这话就是说给白云武听的,因为屋子里再无他人。
他瞧白云武那惊讶的表情,又笑了笑道:“我跟你不同,我不是偷,而是向你借。”
“借?你想怎么借?”
司空渐离道:“那你就别管了,总之对你对我来说都是一个不错的交易。”他停顿了一下,缓缓地看向白云武又道:“况且这个交易之中最受益的人是你。”
白云武已怔住,一脸迷茫道:“我?为什么是我?”
司空渐离淡淡道:“半年前你在景王府偷了个玉面佛,现在不是被官府通缉着呢么?”
司空渐离没有让他说话,而是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被陷害的,所以我这次可以向你帮六扇门的总捕头钟庄巡求情,撤销对你的通缉令。因为我跟他是好朋友。”
白云武只是在认真的听,非常认真。
只见司空渐离摆了个关子,缓缓道:“不过……”
白云武连忙道:“我能为你做些什么?你说吧!”
司空渐离又道:“我猜你找霍青也是因为霍青跟景王是朋友关系,所以你才会跟他做这个交易。不过现在我已经帮了你的这个忙,那这个东西现在就是我的了!”他掂了掂这个铁匣子,还不算太沉。
白云武有些不信,迟疑道:“就算你现在反悔也来得及,因为我根本打不过你!所以我压根也不相信你竟会这么好心帮我!”
江湖之中尔虞我诈的人多得是,更何况白云武与司空渐离名平生未谋面过,所以他很小心谨慎。
司空渐离笑了笑,道:“我当然不会这么便宜你!”说着,司空渐离从怀里拿出了一枚铜钱给了白云武,白云武接过了它。
司空渐离道:“拿了我的铜钱,就等于欠了我一个人情。需要你的时候你可一定要把这个人情还给我哦!”
这话听起来倒像是一桩的买卖,不过白云武知道,如今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但他还是有些怀疑,道:“就这么简单?”
司空渐离点了点头,道:“没错,就这么简单。”
白云武心中十分感激,拱手道:“好,那日后就凭司空兄差遣了!”
“嗯,走吧。”司空渐离挥了挥手道。
话音刚落,白云武便一个箭步破窗而出,‘嗖嗖嗖’三声过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司空渐离慢悠悠的走到了窗户旁,顺势往外面瞥了一眼,有四五丈高。
司空渐离双手叉腰,道:“哈哈!凤来,有凤来仪。怎么凤去的时候都要从窗户走的这么狼狈呢?哎,这是什么臭规矩!”他虽然是在笑,但更多的是在讥讽这家不入流的客栈。
也许是司空渐离忘记了凤来客栈的规矩,或者是他并不觉得自己是所谓规矩之中的人,于是便拎着铁匣子大摇大摆的走下楼去。
店小二连忙挡住了司空渐离的去路,道:“这位客官,你疯啦?”他瞧着司空渐离渐离连面罩都没有戴,一脸的诧异。
司空渐离笑了笑,道:“我没疯,反之我还很清醒!”
店小二道:“既然清醒,那怎么不去跳窗?”
司空渐离道:“我又没做亏心事,为什么有门不走而偏偏非要跳窗呢?”他的这一声说的很大,大道让客栈里所有的人都听见了。
楼下正在吃酒的一彪形大汉听了后,大喝道:“有些人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大汉犹如猛虎一般雄壮,光这个膀子。从胸口到肚腩处有一条深邃的伤疤,身上就那么一条伤疤,十分明显。下身穿着一用虎皮做成的裤子,还有一双虎皮靴。再看饭桌上,一碟花生米旁放着一坛烈酒。酒坛旁边还放着一对铁拳手套,每只铁拳手套都有五支锋利的刀刃。
而且楼下这群人里面,只有这个大汉没有戴面罩。
司空渐离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人正是苏州三虎之一的铁刀手·贾三虎。家里是做虎皮生意的,他排行老三,故此得名。
司空渐离瞧了瞧贾三虎,然后向贾三虎那边走了过去,一边走着一边疑惑道:“贾三虎,什么风把你给吹道凤来客栈了?”
贾三虎一副没有好气儿的样子,大喝道:“哼!管得着么你!司空渐离!”
司空渐离走到了贾三虎面前,摊开一张正对着贾三虎的板凳坐了上去。他叹了口气,道:“哎,苏州一别已有三年,没想到今天居然在凤来客栈见到了你!快跟兄弟说说,你这些年去哪啦?”
贾三虎冲着司空渐离翻了个白眼,一脸的不屑,道:“六扇门的钟庄巡没跟你说么?你还巴不得来主动问我!”
司空渐离挠了挠头,道:“哈哈,好吧!我的确是知道。可我就是不明白,苏州的老贾家富甲一方,区区一‘玉净甘露’还犯得着偷么?”
“玉净甘露?”
“莫不成是流传于西域的奇宝‘玉净甘露’?”
“听说那玩意能够让人起死回生,邪乎的很!”
“不是吧!起死回生?”
“听说那东西能将阴曹地府里的三魂七魄勾到人界,使得死去的人们复活!”
店小二听了以后笑的差点快要断气了:“哈哈!你们这群人可真能扯!时间哪有这种东西?一个一个传的实在是太邪乎了!”
“怎么没有?祯乌的玉道冠,丹夏的玉净甘露,景王的玉面佛,号称世间三大至宝。如果你连这些东西都不知道,那也太孤陋寡闻了吧?”
店小二道:“听说是听说过,我全都听说过。但谁知道是真是假?照我说啊,虚无缥缈的东西全都是个屁!”
江湖人士议论纷纷,贾三虎也再不能听下去了,‘砰’的一声拍桌而起,大喝道:“对!我偷得!谁让丹夏那帮王八蛋给多少钱都不卖!”
贾三虎是个暴脾气,他突然这么一声,倒是大家弄得一惊。
司空渐离道:“所以你就去皇宫偷窃丹夏进贡的玉净甘露?”
贾三虎毫不辩解,道:“没错!”
司空渐离道:“如今你被官府通缉,出入中原还要鼠头鼠尾的,难不成你想一辈子待在这个客栈里?”
贾三虎嘴角轻轻一扬,道:“喝!我铁刀手·贾三虎从不后悔!”他摸了摸胸前的那条深邃的伤疤,深深地叹了口气,道:“父亲得了重病,非玉净甘露不能治。只是这一次之后,身上又多了一道伤疤。”他忽然面目又变的狰狞,咬着牙,道:“亏我之前还跟钟庄巡称兄道弟,没想到这家伙下手竟然这么狠!”
司空渐离许久没有说出话,因为他很敬重贾三虎这个汉子,他看着眼前的贾三虎,竟然有了一种钦佩之意。不过盗窃皇上的东西本来就罪不可赦,他也明白钟庄巡身为六扇门的总铺头,两人的立场也根本不同。一个是官,一个是贼,就凭钟庄巡那剑法,没有要了贾三虎的命就是最令人开心的事了。
贾三虎也不再说话,因为他心里也明白这一点,如果不是钟庄巡手下留情,他早就死在禁卫军的手里了。
过了许久,司空渐离才开了口,道:“那你东西也拿到了,如今伯父的身体如何了?”
贾三虎道:“玉净甘露的确是灵药,父亲喝下之后立马就见效了,如今在苏州好好的。只是家被抄了,不再是富甲一方了!”贾三虎再提起家业时虽然心有不甘,不过贾老爷子能起死回生他倒表现的很是开心。
“看!我没说错吧!玉净甘露就是这么神奇!”
店小二诧异道:“世间居然还有此等宝贝,那怎么都不到西域去偷?”
“你傻啊!丹夏的奇毒谁能抗住?与其如此,还不如上皇帝老子那碰碰运气,最起码不会死的太惨!”
店小二挠了挠头道:“哦,原来是这样”
这时,贾三虎瞧见司空渐离手里拿着个铁匣子,便好奇道:“司空渐离,你这里面是什么东西?赌的?还是卖的?”
司空渐离笑了笑,道:“没什么,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至宝之一,玉道冠喽!”说着,他将铁匣子摆到了贾三虎的那台桌子上。
“不是吧!这一天竟有幸听到这三件至宝之中的其中两件!”
“这位朋友,能否把这铁匣子打开让我们看上一看?”
众人起哄道。
司空渐离‘噌’的一跳,便坐在了桌子上。
他一只手压着铁匣子,摇了摇头道:“这可不行,这又不是我的东西,所以不方便看。”
“哎!好吧!既然这位朋友不给看,那我们也就不勉强!”
这些人之所以这样,是深知凤来客栈的规矩,买手或卖手不愿意做的事情,他们是不会勉强的。
贾三虎抬头看着司空渐离,大笑道:“司空渐离,你真够招摇的!手握圣宝竟然还敢如此,你就不怕惹上麻烦?”
司空渐离笑了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贾三虎指了指铁匣子,再三问道:“难道你不知道这里面的东西究竟有什么作用?”
司空渐离漫不经心的扣着手指甲:“知道啊!”
贾三虎道:“知道你还敢这么招摇?”
司空渐离笑了笑,道:“既然贾三虎偷了玉净甘露还敢在这找潇洒快活,那我司空渐离手拿玉道冠又怕什么呢?”
贾三虎听了以后也笑了笑道:“哈哈!凤来客栈的确是个好地方,既不在中原范围,又离祯乌国甚远,因而你我才会如此潇洒。”
一切正如贾三虎所说,凤来客栈的本来就在一个非常偏僻的小山林里,知道这的人会常来,不知道的人就根本没来过。
“一别苏州城,凤来遇故人。”司空渐离说着,又将桌子上的酒坛单手拎起,豪饮一番。
他的如此豪情同样引得贾三虎举起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而司空渐离的另一只手还是死死地握着这个铁匣子。
看来虽不是他的东西,但对他来说仍然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