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西码头,实际上只是个小型的运河码头,位于燕郡西郊。除了来往停泊的船只外,就只有几排出租给货主临时存放货物的库房。
七号货库,正是吕家所有。吕波今天约了陆学平的地点,也就是这里。
陆学平拉开七号货库的门,里面灯光通明,亮如白昼。货库正中摆着张长木凳子,吕波斜着身子坐在上面。他的身旁,则是散立着六七个奇装怪服的男子,正是这些天来不断骚扰他的那帮流氓无赖。
“吕波,我来了。今天你可要说话算话啊!”陆学平走到吕波的面前,平静地说道。
吕波朝着那些小流氓递了个眼色。那帮小流氓立刻冲上去,把陆学平围了起来,同时有人已经去把货库的门重新关上,从里面反锁起来。
“行啊,陆学平,你还真敢一个人过来。”吕波站起身来,走到陆学平的近前,得意地笑着:“怎么样?待会儿被我打个鼻青脸肿,想好回家后怎么骗你爸的借口了吗?”
陆学平则是冷着脸,问道:“吕波,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废话,当然是看你不爽!”吕波狠狠地啐了一口,道:“我知道,凭真本事我可能这辈子都胜不过你了。不过小爷我有运气啊,哈哈,你要不想家丑被曝光,还不是得老老实实地任凭小爷我收拾?”
“就为这个?”陆学平的脸色松缓了一些。
“要不然呢?你知不知道,我想找机会打你一顿,已经想了好久了!”吕波似乎忍不住心中的激动,脸上开始泛起了阵阵潮红。
陆学平苦笑,又问道:“那个视频……你保证没有留拷贝?”
“切,我没那么无聊。”吕波居然还自诩了一句,道:“这又不是什么果照,也没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我留着干什么?只要你乖乖让我过把瘾,待会儿保证把连同手机一起送给你。”
说着,吕波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放在身后的木凳子上,笑道:“你可不要想着硬抢哦。你乖乖的,就只有我一个人打你,如果你乱来,这些人一起动手,我可怕控制不住场面啊。”
陆学平摇了摇头,淡然道:“别说废话了,来吧,让你打个痛快!”
“你……你怎么还是这种态度?你就不能害怕我一下吗?!”吕波真像个孩子一样,说翻脸就翻脸,上前一拳,击在陆学平的左颊上。陆学平身子微一踉跄,随即稳住,并没跌倒。
这下没能击倒陆学平,吕波心中更气。一边继续捶打着陆学平,一边骂道:“好你个陆学平!我让你什么都比我强!我让你次次都赢我!我让你招女孩子喜欢!我让你……”
正揍得过瘾,忽然“咣当”一声,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了货库的卷帘大铁门上。
吕波一愣,扭头望去,只见大铁门上贴着一个人。黄毛红衣,那不正是自己手下的一名小流氓吗?
紧接着,耳边又是“嘭嘭”的几声闷响。吕波四下里一瞅,刚刚还耀武扬威的那六七个小流氓,这会儿早已经都趴在了地上。而他吕大少爷,现在却是被沈城、季浩、孙大海围在了中间。
季浩手里正拿着吕波刚刚放在凳子上的手机,笑道:“这货库的安全性得加强了啊,那窗户离地面太矮了,没用找梯子我都翻进来了。还有你这几个手下,以后办事找点儿靠谱的不行吗?”
孙大海不爽地说道:“我就说直接冲进来,抢了手机完事吧。你看,白让老陆挨了顿揍。”
沈城却笑笑,道:“依我看,这顿打也算是学平自愿挨的吧。”
孙大海瞪着眼睛,奇道:“啥?还有自愿挨揍的?老陆……你没毛病吧?”
陆学平也笑了。他瞅了瞅已被吓得抖成一团的吕波,说道:“虽然你可能还没打过瘾,但也算是打了。手机还给我,你没意见吧?”
吕波愣住,惊奇地道:“你……你不打算报复我?比如……也打我一顿?”
陆学平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小波,虽然我们两家因为生意竞争的关系一直有些疏远,但咱俩也算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何况这次你虽然要挟我这种做法有些卑鄙,但我很欣慰,你从始至终,都并没有拿这视频搞风搞雨的念头。既然咱们谈好了条件,你还我视频,我让你打一顿,公平合理。”
吕波仍是呆呆地难以置信,半晌,他才打了鸡血似地叫道:“你……你又这样!陆学平,你不要总做出一副比我成熟、比我强很多的样子行不行?我最讨厌你这点啦!”
陆学平笑而不语。
吕波自己叫嚷了一会儿,那股子劲头儿也就消了。两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行了,早点儿回家吧。没什么事,我们先走了。”陆学平没在多说什么,打开货库的大门,和沈城等人走了出去。
夜已深沉,天凉如水。
陆学平走在运河边,脸上虽还时时刺痛,但他的心里却不知为何份外舒爽。
沈城从季浩的手里抢过那手机,递到陆学平面前,道:“先看看里面的东西对不对,当心那小子万一耍个心眼儿呢。”
陆学平接过来,瞥见旁边季浩和孙大海那好奇宝宝一样的表情,不觉一乐,道:“来,一起看看吧。”
“这……不好吧?”季浩他们多少还是知道点儿深浅的。
陆学平微微一笑,道:“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我相信我妈,只是不愿意让这件事扩大而已。”
说着,他果然把手机放到了众人的中间,调出吕波录制的那段视频,按下了播放键。
画面中,也是极黑的深夜。
镜头被拉得很远,有些轻微的摇晃。但借着运河边不算很亮的街灯,还是可以看到一男一女正站在那里交谈。
女人几乎正对着镜头方向,露出大半张脸。画面虽不是十分清晰,但也已经足够熟悉的人认出她的身份。
而与他交谈的那个男人,起初一直背对着镜头。大约说了两分钟之后,两个人也许是要分手离开,那男人转身的功夫……
突然众人身边的孙大海“嗷”地一声怪叫。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季浩没好气地一脚踹过去,怒道:“你这神经病,鬼叫个毛?!”
谁知孙大海的表情却真像是见了鬼一样,嗑嗑巴巴地说道:“那……那……那个男人……好像……是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