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镇长忙眼巴巴的看向梅昌元和韩百航,梅昌元自然是束手无策,他堂堂县长能听用调命的人只有警察局几十号人,平时捉拿地皮无懒都偷奸耍滑,要让他们去剿匪肯定使不得,他只能看向韩百航,焦急道:“韩连长,官军剿匪责无旁贷,你有什么对策。”他心中韩百航保存实力,不肯卖力剿匪,在此之前的历任官军几乎都是磨洋工。
“县长放心,剿匪之事百航已有对策了。”韩百航先给梅昌元吃了个定心丸,随后面色一整的看向庞镇长,肃然道:“庞镇长,坦白来说永安镇已经没有援救的必要了,此次土匪来势汹汹,我们无力顾及外围的镇子,只能弃小保大,保全永城为第一要务。”
此话一出,庞镇长顿时急得直跺脚,他只道韩百航是不肯出力,瞪大眼睛喊道:“韩连长,官军若能保住永安镇,我愿出五千大洋的军费,你可千万不能见死不救啊。”
韩百航平静的看着他,摇头道:“这不是军费的问题,我也不是见死不救,实际上我的部队已经出城,直往永安镇而去了,但即便我的军队死守永安镇,也不一定能守得住,只会让永安镇化为一片焦土,我想庞镇长一定不愿见到这个结果。”
庞镇长先喜后忧,绝望道:“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韩百航还未回答,就听丁作鹏猛一拍桌,厉声叫道:“韩连长,谁允许你擅作主张,官军出了城,谁来防守县城,县城要是陷落了,十万百姓怎么办,你就是永城的罪人!”他确实是着了急,官军擅自出城打乱了他的部署,降低了守城的把握,他心里又骂刘二,明明吩咐他去盯着官军的一举一动,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自然不会知道,韩百航早防着他干预,令人把刘二等各方眼线抓了起来,他们自然无法传回消息了。
在座的人都以愤怒的目光看着韩百航,梅昌元更是唉声叹气,仿佛他此举会让永城陷入万劫不复。韩百航坦然自若,却发现众人中有一人神情不变,那就是徐望堂,他不禁心头一惊,暗想难道徐望堂猜出了他的计划。
徐望堂自然猜不到韩百航的作战部署,但他戎马半生,大致也能看出一个军人的脾性,从韩百航上任之初就敢剿黑风口的匪,便知道韩百航绝不是善茬,怕是另有对策,一个连的人固然是少了些,但指挥好了却能胜过千军万马。
“呵呵,诸位不要惊慌,治理地方安抚百姓,我不如梅县长。经商致富我不如丁会长,但行军打仗,诸位就不如我了。”韩百航目光炯炯的扫过众人,不卑不亢的说。
“兵法有云,孤城不可守,我若把部队龟缩城内,那就是被动的让土匪进攻,这是愚蠢的指挥。”他说话时看着丁作鹏,不轻不重的给他刺了个钉子,随即说道:“自古守城的原则,守城的同时,必须派出一支部队在外机动,一则牵制敌人不能放手攻城,二则寻找战机克敌取胜,我出兵城外的目的就是如此。其实土匪并无可怕的地方,只不过当今政局混乱,才给了土匪滋生作乱的土壤,我韩某人不才,驻军永城就是来剿匪戡乱来的,请大家相信我,将守城大任交与我指挥,只要民团、商团、警察能听我调遣,我定能抵御这次匪患。”
丁作鹏眼中异彩纷呈,他自然是见识过韩百航的口才的,他已经冷静下来,官军出城已成定局,就算把韩百航杀了也不能让官军回来,为今之计也只能指望韩百航不是夸夸其谈之人,但他心里又有些忌惮韩百航借助此次守城的机获得声望,只是说道:“民团、商团只有指挥,就不劳韩连长关心了,你给从旁参谋就好了。”
韩百航淡淡一笑,丁作鹏要是那么容易肯把各路武装的指挥权交出来,他就不是丁作鹏了,便话音一转道:“土匪来袭还有一段时间,在此之前我们还是谈一件紧要的事吧。”他给梅昌元递了个眼色。
丁作鹏冷哼了一声,知道他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梅昌元轻咳了一声,沉声道:“土匪兵临城下,永城危如累卵,守城的同时,县里的举措也很关键,我以为当下有两件事至关重要,一是收税、二是募兵。”
韩百航暗吃一惊,梅县长也真机灵,借着剿匪的理由不禁要收税,还要募兵,这可是计划之外的事情,丁作鹏怎么能同意,肯定要生变的。
果然话音未落,底下已经是反对声不绝了。
“不行。”
丁作鹏话都未开,在座的人已经是骚乱起来,永城商会的副会长边培基冷笑一声道:“梅县长,民国以来各任县长已经把税收到了民国四十年,百姓不堪其苦,实在是不能再加税赋了。”
民团副团长薛林也急不可耐的叫道:“募兵,永城已经有民团了,莫不是县长以为民团不靠谱,不足依靠吗?”
其他人也多七嘴八舌的说着话,说的内容不外乎是决不能收税、募兵,否则就是千古罪人。直把梅昌元说的面无人色,哑口无言,怒气飙升可又无可奈何,他这个县长无人援手还真拿这些人无计可施。
“放肆!”
韩百航看不过眼了,脸色一沉猛地拍桌而起,酒杯碗筷都跳了起来,把在场的人吓了一大跳,他目光火灼的扫过刚才说话声最大的几个人,寒声说道:“税是一定要收的,谁不同意,就是违抗法令,我这个当兵的就要管,况且眼下收税是为了抵御土匪和事后抚恤兵民重建,于情于理都合理,谁敢再阻挠,别管我姓韩的翻脸无情了。”
这番话先把商会副会长边培基震住了,当兵的横起来谁也得畏上三分,只能躲闪走目光,去看丁作鹏的脸色,可丁作鹏面无表情,他只得噤声了。
来完硬的,自然要来点软的,韩百航早些就埋怨梅昌元提出募兵要求不合时宜,此时自然乐得做个人情,缓了缓脸色说道:“至于募兵的事,我看还是日后再说吧,毕竟民团团长之位还空闲着,刚好大家都在,我就越俎代庖的向梅县长提请一句,薛林副团长是老资格了,值此战时非常时刻,理应扶正以便利指挥,县长你意下如何呢?”
让薛林扶正,这有些出乎众人的预料,毕竟梅昌元为了民团团长的位置,得罪了罗胡子把姨太太都丢了,怎么会甘心让丁作鹏的一系的薛林上任,不仅是丁作鹏诧异万分,就连梅昌元都愣住了,整个人铁青着脸,愤怒的看着韩百航,眼中分明在怒吼这件事绝无可能。
薛林在旁已经是笑的合不拢嘴,民团不和官军一样,无论正副都有上升之日,民团可就那一个萝卜坑,他若不能当上正团长,日后别人上任了,他就又得坐冷板凳了,就和昔日罗胡子百般压制他一般,他忙给韩百航投去感激的眼神,又急忙看丁作鹏,请他为自己声援。
丁作鹏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把自己人扶上位的机会,当下微微一笑道:“薛林昔日在民团做出的功绩有目共睹,我赞成他扶正。”
“我不同意。”
一直在座位上默然无语的徐望堂突然开口,他冷笑一声道:“我看五中队马俊杰更适合做团长,他在东河镇可是当了七年的中队长了,土匪没有一次袭扰过,百姓得以安居乐业,论起劳苦功高,谁能比得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