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为何要说对不起?”
“胡言乱语罢了。”禾锦摩挲着手里的书,想到曾经的那些时光,尽剩心凉,无论阳光如何灿烂,也照不到她心上。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无论她等多久都等不到她想等的人,只因那一世缠绵只是一场梦境罢了。
亓笙低下头,轻声细语:“王女进屋子坐下吧,这些书我来就行。”
“无妨。”她弯腰翻动书页,眉色清冷却说出暧昧不明的话:“只想与你说说话。”
“王女有话进屋说,我给你煮一壶茶。”亓笙没等她回答,就转身先行进了屋里。
江瑜一走,小桐和亓挚也不在,屋里就他们两个人。煮茶过程中两人都不说话,茶香萦绕在周围,气氛十分玄妙。
亓笙低头添茶,目不斜视,无论做什么都滴水不漏,叫人查不出错处。能养成这样的性子,只怕在凡间也是吃了不少苦。
茶很香,茶叶漂浮在水中旋转,久久落不下。禾锦极少尝凡食,只是他煮的茶总会喝一两口,也许是想从里边尝出一点点熟悉的味道。
“王女想说什么?”亓笙将茶壶放下,性子不温不淡,就和这茶水一样。
禾锦想说的话太多太多,只是堵在这喉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从何处说。
“王女若想不到说什么,就和我说说这皎月宫吧。”他说话不急不缓,听进耳里很是舒心,“初来时皎月宫很热闹,不知为何这次来却是一片萧瑟之景。”
禾锦顿了一下,思考这个分寸该怎么拿捏才好,“我与靳褚失和,他大闹了一场,伤了许多妖魔,我便将他们尽数解散。”
“我听小桐说起过,她说靳公子头发变成了红色,如同坠入魔道,形如疯癫。”
“他不是入魔,他只是……”禾锦舌尖捻了一个字,发觉自己在为靳褚辩解,就没再继续说下去,胸口微微发痛。
亓笙也识趣地没有追问,提了其他:“我还听小桐说,皎月宫最高的楼就是了月楼,爬到最顶层都可以摸到月亮,也不知有没有这么玄乎。”
禾锦抬头看着他,目光百转,却是问他:“你想看吗?”
亓笙不知该怎么答,只说:“王女若同意,我……”
禾锦放下了茶杯,站起来,朝他伸出手,“来。”
她的眼,比最璀璨的星还要吸引人,仿佛能夺人心魄,让亓笙不受控制就将手伸了过去。手指相触的一瞬间,仿佛理所当然,他和她本就该是这样。
禾锦拉着他出门,只瞬间便到了了月楼顶层,从窗户看去整个皎月宫尽收眼底,雄伟辽阔得可怕,也只有她这样强大的存在,才能修建出如此地方。
她的手拂过天空,便由晴空万里转为万千星辰,整座皎月宫都笼罩在朦胧之中,暧昧不清。
亓笙从未见过如此大的月亮,真的感觉伸手就能摸到,他当真将手伸出去,虽摸不到也能感觉到那冰凉的气息,好像再过去一点点就能触碰到。
禾锦伸手摘了一颗星下来,星光在她指尖炸开,太过于刺眼,能将整个阁楼都照亮。她拿出小玉瓶将它装进去,玉塞封口,星星在里面若隐若现,宛如萤火虫。
“这是星星?”亓笙从未见过如此奇景,惊讶得忘了说话。
禾锦拿出丝线将它穿起来,三两下便编织了一个吊坠,顺手系在他腰间,“我摘不下月亮,就摘颗星送你吧。”
她低垂着头,认真的模样磨去了棱角,竟让他觉得平易近人。他反射性地拒绝,“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拿着吧。”她系了死结,瘦弱的肩头无端透着凉薄,“也没什么可送你的了。”
亓笙沉默不语,一直扰乱他的那股悸动又浮现了出来,扰得他心烦意乱。他拿起小瓶子,星光在他指尖忽亮忽暗,一如他的心起起伏伏,沉不下来。
禾锦转身看向窗外,月光洒在她侧脸上,美得不真实,就仿佛是天上下来的神仙,可望而不可即。可她眉间总有一股愁怨,无论她神情如何冷清,也掩不去。
亓笙恍惚,情不自禁问道:“你等的那个人,是子书吗?”
“我等的是你。”
“可我不是你要等的那个人。”
禾锦微微回头,眉间仍是清冷,“我等的那个人不是子书,也不是亓笙,更不是别人,只是你。”
他愣愣地看着她,头一次发觉脑中有片刻空白,连接不上,“为何等我?”
“这是欠你的。”她淡淡笑了笑,又回过头去,“等你恢复真身,就知道我为何会这样说了。”
“那我是谁?”
“你就是你,不是谁。”
他的胸口不知为何痛了起来,来得太突然让他猝不及防,他后退一步便撞到了灯盏,烛火从灯盏里掉落了下来。
禾锦回头,连忙扶住他,“怎么了?”
他脸色苍白,勉强摇摇头,“我没事,只是心头绞痛,老毛病了。”
禾锦轻轻把手放在他胸口,一股温和的力量缓缓注入他身体,徐徐而来,舒缓他心头的疼痛。
他紧蹙的眉慢慢松开,眼底便是她的长发,轻轻落在他的胸前,还有那双能抚平疼痛的手。
“你神格尽毁,如今连命脉都保不住,再轮回下去,只怕会灰飞烟灭,你又还能撑几世?”禾锦手中凝出一块暖玉,放入他手中,“若再绞痛,你便拿它放在胸口,总能减轻几分。”
暖玉在他手中,却暖在心口。他终于释怀,笑着点点头,“谢王女。”
禾锦意外地抬头,万千旖旎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着,落在他眼里,“竟能听到你一句真心话,也实属不易。”
亓笙只当什么都没有听懂,硬着头皮回她,“王女过奖。”
禾锦也没为难他,只扶他站稳,“我还是送你回去吧,你一来皎月宫不是生病就是心绞痛,好像都是我的错一样。”
亓笙讪讪道:“我自小体弱,让王女见笑了。”
“我都知道。”禾锦很淡然地点头,又补了一句很诡异的话:“快了。”
亓笙侧头看了她一眼,虽没听懂,还是觉得背脊发凉,连眼皮都跳了起来,很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