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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受降城内惩恶鬼(四)

又是数箭齐射,黑夜中看不清箭身,刀客下意识地要伏地躲箭,却听身旁那黑影苍劲声音道:

“起来!后头都是狼!”

刀客这才意识到,树后还藏着十几对不愿散去的红眼睛,在黑夜中盯着自己。

四人低身往城下撤,途中,书生单凭弦声分辨那箭矢的来处,挽弓连射数发,只听得一声惨叫,接连悉悉率率一阵脚步慌乱,再没了声响。

“好射术!”那黑影赞叹道。

一路未停,四人终是退到城下,借着月光,众人再看那黑影,竟是街市之中两次相逢,那个唱灯影戏的老者!

“怎会是……”刀客一脸不解。

“怎不会是?”老者不解刀客之意,只是反问。

书生虽觉得此人从兵刃到身份无不怪异,但见其鬓发已霜,终归是长辈,还是进前,抱拳拱手,只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是回得城中,再叙可好?”

四人抬头,见城头并无亮光,任几人如何呼喊,也无应答,着实反常。

“若是不弃,还是随老夫到那城郊野庙去住一晚吧。”老者道,看来他对这西受降城一带,十分熟悉。

刚要走,刀客突然拉住断枪和书生,道:“天涯仍在城中。”

刀客的担心不无道理,若是有人能在这城外放暗箭,未必这城内客店中的天涯,也能平安。

“怎么?你们还带了女眷?”老者问道。

“是……”刀客回道。

老者听了,将铜签收回背囊,叹了口气,道:“也罢,随我来,我带你们进城!”

往北行了有一里,有间荒废的驿馆。

“当年兵乱,驿馆塌了,再没人来管,这几年雨水少得很,西受降城周遭的井都干了,却也让我发现了这么一条进城之路。”老者指着一口爬满枯藤的水井,向众人解释着。

见众人不知如何下井,老者踏上灰石沿,一扯转筒上的麻绳,顺着麻绳步步坠下,身手矫健,不输壮年。

“嘿,后生们,下来罢!”

一旁挂念天涯的刀客,见老者安稳落地,左手拽起麻绳,提刀往下坠去。待刀客落定,断枪与书生才跟来。

“随我来。”老者在一旁备有火把,取怀里的火石点燃火把,回头向三人道。

看来这枯井地道,老者是常行的。

“晚辈仍有些许疑问,还望前辈赐教。”书生在最后,开口问道。

老者未回头,只幽幽道:“说来听听。”

“前辈……可知这城外闹得正凶的——剥皮鬼吗?”

“你说剥皮鬼……”听闻此言,老者突然停步,缓缓转身,火把将他的脸映成阴阳两面,渗人的很。但他后面的话,便更加渗人了:

“不正是我吗?”

刀客行在最前,离老者最近,能清楚地瞧见那老者诡异的面庞,听见那老者阴阳怪气的声调,双腿不由得有些软,往后头断枪身上倒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老者见状大笑不止,刀客不过二十来岁未满三十的样子,却还像个孩子似的,怕鬼哩!

鬼是不会笑得如此爽朗的。

刀客往地上一踢,骂道:“哪来的石子,叫爷爷我踩上滑了一跤!”

另三人但笑不语,继续前行。

拐过一个弯,老者突然咳嗽了声,道:

"我是个耍灯影戏的,虽说有点奇怪,但我只在白日里的街市上耍耍,唱几句。"

“见过,见过的。”书生答道,心想没什么奇怪,唱得那般难听,哪有地方请他,当然只好大白天的在街上瞎耍瞎唱。

“哦?你们可听过我的唱词?”老者问道。

刀客刚要回答说“听过”,身后断枪猛地捂上他的嘴,书生又答:

“行得急,并未听过。”

书生心说幸亏断枪捂得快,不然刀客一答“听过”,老者问起如何,那岂不是尴尬得很?

老者一听,似是高兴,连步下都快了几分:“没听过啊?那赶明儿个我给你们唱几句!”

“咳……前辈,先不说灯影戏的事,这‘剥皮鬼’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有那城外的野狗,毛长身壮,眼冒血光,不像是中原常见的野狗。”书生赶忙将话引向剥皮鬼一事,他可不想在这幽深狭长的井道中,听那老者尖着嗓子鬼哭狼嚎。

“嗯,”老者点点头,一捋胡须,道,“那狗本非野狗,是县令周檀养在自己府上的。”

断枪不懂,问前面老者:“养狗作甚?”

老者刹那间一转头,眼珠子映着火光,目光灼得人生疼:“你们不知,皇上新封的卢丞相,最喜斗狗?”

见三人摇头,老者续道:

“这疯狗本是周县令从吐蕃引的种,本想驯服之后,献给卢杞,好从这边关苦寒之地调回京畿,怎奈这吐蕃疯狗天性凶残,接连咬伤府上数人,彻夜狂吠不止,周县令无奈,偷偷将这吐蕃狗丢进深山,待它老死荒野,权当此事从未发生。前几日衙门入山打狼,这疯狗竟和母狼生下狼种,终繁衍成灾。”

“周县令自己闯下的祸,怎就不知料理?”

“那周县令与李县尉本就势同水火,往大了说,如今西边不太平,有匪有盗,保不齐哪天,什么赵都护、周节度使、田将军就反了朝廷,西受降城众将士出不得差错;往小了说,那周县令众将士的饷银都克扣,谁会替他卖命?”

县令周檀虽是朝中卢杞一派手下,一个小小的爪牙,可他将这西受降城挖地三尺,横征暴敛,在任数年却也榨出不少的钱财,除了供自己享乐,大部分都托人拿去京城,疏通关系,为自己再京畿谋肥差去了。

“所以卢杞才该杀!”刀客不知怎的冒出这么一句。

“孩子,杀人可需偿命?”老者问。

“当然,天经地义!”刀客毫不犹豫。

老者又带三人拐了个弯,问刀客:“且不说杀卢杞,若是周檀之死,是县尉李立一手谋划,他该不该杀?”

“这……”刀客刚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怎么都自相矛盾,突然一想,豁然道:“那周檀是贪官,杀得好,便该杀!”

“但你可知那李立是忠是奸,他杀了周檀,取而代之,会不会比周檀更坏上百倍?”

“若他也是狗官,那便杀之!”

“县令县尉没了,这城若是有敌来犯当如何抵御?”

“我、我没想过……”刀客脑中一懵。

“你不知道,你未想过,逞一人之英雄,害得一城千余户人家夙夜忧叹,究竟谁对?谁错?”老者此话说的声音虽不大,但字字刺入刀客耳内,振聋发聩。

刀客默默跟着老者,再未言语。

前方忽地亮出半壁月光,老者道:“此处便是出口,上去,便是西受降城。” DKkMwTJ6heaV0ql/ZsZ58DVOFTEDo6vp2KhfTWH1t1NRYEeMRL8i3dYJEvnLBKX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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