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阿娜尔公主,实在抱歉。”断枪抱拳拱手,向阿娜尔深施一礼。
“哎,这还差不多,就是不知道我们阿娜尔觉得沈大哥这心诚不诚呀?”天涯哄着阿娜尔,贴着阿娜尔耳边又道。
“不诚不诚,怕是得磕几个响头,叫声‘老娘’才算心诚。”书生开了腔,调侃断枪,怎能忘了他?
断枪涨得脸都有些变色,回身朝书生吼道:“你们怎的老挤兑我呀!”
阿娜尔见从来都是凛若冰霜的断枪,如今却被几人挤兑得满脸窘色,嗤嗤笑了。
“那么,阿娜尔公主,你弄晕这两名卫兵,究竟是要做什么?”书生问道。
阿娜尔一眨眼睛,道:“带你们走呀!”
“走?往哪走?”断枪问。
“只要带你们出营,连夜狂奔,大军肯定是追不上你们的,你们不是要回中原吗?那就回去啊。”阿娜尔一脸天真,以为凭她自己,就能将刀客他们连人带马,轻而易举地一齐带出营去。
“哈哈哈,小公主这份心意我们领了,可余下的两场比试还未完成,我们可不愿走啊。”自打进了回纥大营就一直寡言少语的刀客,终是被阿娜尔这份天真和可爱打动,笑出声来。
“可……可是……”阿娜尔显然放心不下,仍在原地纠结不走。
天涯拍拍阿娜尔的小脑壳,道:“与其冒着风险偷偷放我们走,不如跟几位大哥讲讲,后面两场比试所要对阵的将军,是怎样的角色,免得吃亏,不是更稳妥吗?”
“姐姐说的有道理,那我便跟几位大哥讲讲!”只要能留在这里,阿娜尔便已知足,至于救众人走的计划,此刻已经被她抛诸脑后了。
明日书生所要对阵的,是回纥散支将军——康赤心。
康赤心能征善战,深得顿莫贺达干信任,精通兵法,更善骑射,麾下八千精骑,除每人配长矛、大刀之外,每人皆负一张弓,一囊箭,百步之外,箭无虚发,是顿莫贺达干帐下最骁勇善战的一支军队。
在阿娜尔眼里,书生此战,绝对占不到半点便宜。
阿娜尔的担忧不是没有缘由,当初沙州城市集内救她时,只有刀客与断枪,客店之中书生身中吹箭,睡了一夜,因而书生从未在阿娜尔面前展露过自己的高超射术。
“那康赤心将军,在射猎方面,可有什么弱势之处?”
“射箭用的是眼睛,臂膀……康赤心将军四肢健全,双目有神,实在是没有什么……哦对了,”阿娜尔一拍脑门,突然想起来,“康赤心将军的右耳,有时候听不清我们喊他。”
没等众人再问,阿娜尔又急忙忙补了一句:
“还有就是……他幼时曾染肺病,时不时会咳嗽几声。”
断枪实在想不到这些能派上什么用处,比试射猎,只在于捕获猎物多少,与耳朵,与几声咳嗽又有何关系,茫茫然问书生:
“二弟,这些……派的上用场吗?”
“派的上,派的上!阿娜尔公主真的是帮了大忙了!”书生喜不自禁,明日之战,他终是看到了些胜算。
翌日清晨,霜重天阴,似是暴雪将至。
山林中更是浓雾重重,百步开外,难辨人影。
待到浓雾变薄,已日近午时二刻。
顿莫贺达干先遣数十骑兵鸣锣鼓入林,驱赶野兽,
康赤心使赤羽箭,书生使白羽箭,各百,负于马背。
顿莫贺达干亲手弯弓,一发响箭直入云霄,书生与康赤心一左一右同时催马入林。
刚一入林,树丛中飞出一只野鸡,二骑距离尚未拉开,隔着稀疏的山林仍能望见彼此,两人引箭便射,赤白二箭,皆中。
好弓!康赤听到书生弦鸣箭出,心中不禁赞道。
好快!书生距离那野鸡更近,两人的箭却同时射中,这只有一种解释:
他的眼比自己更尖,他的箭比自己更快!
书生不敢迟疑,忙催马前奔。
二人身后皆跟随数名传令官,负责向林外传递二人比试信息,并将猎物一并带出。
“报!康赤心将军与那汉人共同射中一只野鸡!”传令官出林,将信息一报,转身又入林去。
乌尼尔将传令官所说讲给一旁的刀客听,但这一句实在难见高下,不能进林观战,实在难熬。
林中书生与康赤心渐渐行远,只剩箭发弦鸣,能判断彼此方位。
康赤心弓弦铮铮在鸣!
他是在射同一只猎物,还是眨眼的功夫,他已连中两只?
书生除了最初的那只野鸡,还什么都未能遇上。难道自己时运如此不济,竟要这样输掉此局?
鞭鞭打马,书生往林子更深处行去,前方树后突然黑影一闪,蹿出一只野鹿。书生怎会放过如此良机,胯下钳住马鞍,举弓便射,一箭中后腿,那鹿仍纵跳前逃,书生又射,野鹿扑倒。
渐渐草木茂密起来,前方的路也有了坡度,书生知是行至山脚下,再往前行,便是大山深处,猎物定然更多,驱马前行,心中愈加焦急。
又遇两只野山鸡,书生箭发必中,连身后的传令官都不禁在心中感叹其射术高超,不在康赤心将军之下。
突然一阵骚动,右前方林中闪出一人影,正是康赤心!
书生打马往前,追上康赤心,二人隔林木齐驱,相互紧咬,不让分毫。
正相互追赶着,山坡之上突然蹿出数只野鹿,野鹿之间还有獐子、野鸡、鹌鹑、野兔,数十只猎物一起出现,二人数箭连发,各中猎物无数。
争夺最激烈的,便是獐、鹿,二者体态轻盈,速度极快,体型甚大,射中一只,分量相当于五六只野鸡野兔。书生手搭二箭,一齐射出,同时射中两只野鹿脖颈,二鹿立扑。这两箭就连身为对手的康赤心见了,都忍不住用回纥语高声叫好。
二人掠过这群受惊的走兽,往深林行去,却见一只野猪发了疯似地冲撞而来。
野猪皮糙肉厚,寻常猎户的箭矢难以深入,多以陷阱、长矛制服,二人连射,却箭箭射入野猪皮肉之内,激得那野猪横冲直撞,二人各射十数箭,那野猪终是“呜”地一声,两眼一黑,撞向路旁树干,再未站起。
二人还未看清这野猪究竟是谁射中的要害,却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忙勒马停步。
就在二人前方不远,一声虎啸,响彻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