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断枪枪头便要刺到康必烈后心,那康必烈身子往前一拱,左腿往后一蹬,却正踹在断枪小臂上,断枪手中枪头脱手飞出,插在地上。
“喔!!”顿莫贺达干带头呼喝起来,身后数万大军便跟着一起,为康必烈叫好。
“糟了,糟了,大哥怎会失手呢。”书上在城楼上,看得心中焦躁不安,与自己大哥对阵的大汉,身手与山贼土匪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宋谦看在眼中,也急在心里,想不到回纥竟有如此武将,再看朝廷上下,老将纷纷离世,各藩节度使拥兵自重,网罗将才,皆留为己用,武举之中营私舞弊者甚多,选来的武举人几乎全是把持朝政者的门生,才能且不论,是否忠于皇上,还当另说。
这刀客、断枪、书生三人若是能为朝廷效力……宋谦轻叹一声,这几人在江湖中走动得久了,未必有心入朝为官。
再说城下,断枪枪头脱手,忙往落处退去,枪头飞出时断枪匆匆一瞥,顿时明白,日近午时,影子拉的不长,与物件本体长度几乎相当,那背对自己的回纥大将,便是靠地上斜出的影子做出反应的。
康必烈小腿已能活动,连忙站起,转身将两刀柄扣在一起,便成了一把双头刀,这种用法是他独创的,非有神力不能使。
见断枪后退,康必烈双手握着钩在一起的刀便往前冲,两刀一正一反一齐劈下,刀刃呼呼带风,直压断枪面门。
断枪使尽全身的力气,用铁棍将刀往斜格出,整个人使劲往上压才勉强能够与康必烈的劲力抵抗,但就在断枪苦苦抵抗之时,左手大刀一横,康必烈身子往上一压,右手握住的刀往下一转,刃正朝着断枪的下体劈去。
上有康必烈神力的重压,下有急转而来的利刃,而断枪只有手中苦苦支撑的铁棍。
这一刀退无可退。
康必烈觉得对方的气力越来越小,右手掠去的刀更加快了速度。
突然,断枪手上似是没了力气,身形一沉,从康必烈胯下滚过,这一手正是缩首沉身的滚地功夫,可惜他此时手中无刀,否则康必烈双腿怕是已经断了。
“哈哈哈哈哈!钻裤裆!”回纥军中顿时爆发出阵阵笑声和叫阵声。
沙州城上的人纵是听不懂回纥人的话,也知道这都不是些好词。
“哈哈哈哈!”康必烈不怒反笑,久经沙场的老将,沉得住气,经得起变化。
一阵尘土,断枪连滚三滚,在黄沙中起身,也管不得康必烈听得懂听不懂,大喊道:“这招叫韩信受辱!你们懂什么?”
刚才那招双刀咬合,如同猛虎撕咬爪下的猎物,若不是情急之中从他两腿之间钻过,断枪只怕已经和自己的枪一样,横腰断作两截了。
断枪双手持棍,压低身体,康必烈太过高大,在马上本觉不出来,真过几招,发现他下盘破绽甚多,招式大开大合,全是刚猛奔突的招式。
下盘……下盘……下盘!
断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得手也罢,逃生也罢,都是从他满是破绽的下盘!
对啊,自己怎么早没想到,马背上长大的回纥人,又是久经马战的将军,下盘功夫多半稀疏得很。胜负之机,便在于此。
康必烈也觉得自己今日遇上个难得的对手,战意正浓,两刀环扣一解,左刀横于胸前,右刀扛在肩上,朝着断枪大喝一声,猛虎般向他冲来。
此时康必烈以双兵对断枪手中一根铁棍,只需左手大刀牵制住他,右肩上的刀借着肩头跟全身的冲劲狠狠劈砍下去,那断枪便一命呜呼。
汉人的武器康必烈也见过不少,什么刀枪剑棍,锤盾弓爪,都是康必烈手下败将,无人能架得住自己右肩挥下的这把刀。
而断枪手中铁棍,却让康必烈心中的算盘白打了一遭。
断枪自知劲力不如康必烈,也不硬去格挡,而是棍棍磕向康必烈刀背,两人交战,都是刀兵相接,刃刃相砍,非砍得手中刀尖卷刃不可,可断枪朝刀背不停磕砸,随时能抽身挡开右侧劈来的大刀,这一招能否劈出,本就是决胜的关键,此种境地,实在教康必烈施展得甚是艰难,憋屈得很。
断枪边磕边往康必烈左手外侧闪身,躲他右侧随时可能劈下的大刀,康必烈转得有些晕了,步下一个不稳,断枪瞅准机会,提棍直砸他左臂麻筋,那康必烈“哎”地一声,手臂发麻,全然不听使唤,手中大刀被断枪夺下,断枪虚晃一下,铁棍朝康必烈小腿又是一下,见他腿软,忙后撤几步,将他的刀甩了出去。
断枪本想丢得远些,但这大刀实在太沉,只丢出十余步。
康必烈强忍左腿剧痛,单腿暴起,跳向断枪,肩头大刀在风中狂啸着冲向断枪,那断枪瞅准康必烈心口,一棍飞出,康必烈眼前一黑,重重地摔在地上。
断枪手中铁棍飞出,康必烈的大刀也脱手落地。
二人都未管兵刃,而是径直冲向对方,扭打在一起。
却听康必烈朝马上的阿娜尔大喊:“快走!快走!这汉人好厉害!不要让他们把你再抓回去!”
阿娜尔这才明白,康必烈如此拼命,是将断枪误认作了绑走自己的汉人牙僧,急跳下马,用尽浑身的力气跑向两人,边跑边用汉话喊:“不可以!大侠,快放开他!”
阿娜尔瘦弱的身躯强行挤进二人之间,费尽力气才将二人推开,推着断枪往后又走了几步,边走边解释道:“你不要打康必烈大哥!我不许你打他!”
忽听到身后一声低吼,正是那康必烈杀红了眼,阿娜尔没逃走,自己必须要带她回去。
阿娜尔转身,用瘦弱的身体死死抱住康必烈,将他往后推,用回纥语跟野兽般低吼着的康必烈: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他不是坏人!他是恩人!”
这才让康必烈停了手。
顿莫贺达干用回纥语向康必烈喊道:“能与我康必烈兄弟缠斗到现在,果然是位英雄!康必烈回来吧,不用再替我试他的身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