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刀客
燕雪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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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带着这个女人上路。
他本打算,清完这座山头的响马,领了赏钱,便去喝大漠最烈的酒,书生的酒。
可如今他甩不掉这女人,马背上的也是,脑袋里的也是。阖眼,便都是她的样子。
若是这女人肯说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刀客肯定早就将她送回去,再去大漠赴约。
难就难在,女人什么也不说,却将刀客祖辈七八代作何生计,套问得一清二楚。刀客不敢问了,他生怕连练功没练到家的命门都告诉女人,这是江湖把式,最说不得的秘密。女人从没说走,刀客渐渐地发现,自己舍不得赶她走。
刀客必须赴约,不赴约就喝不到书生的酒。此行大漠,若是女人受不了,松口肯说家乡,刀客便将她托给镖局,让镖局走一趟,送她回家,再去赴约。
他小看了这女人。武人最不能看轻的三种人,老人、小孩、女人,师父当年教过。
刀客没听女人问过自己要去哪,只是跟着,但快到书生那里的时候,女人破天荒地问了一遭。
“恩公,我们去哪里啊。”
“去天涯。”刀客牵着马,再翻两个山头,天黑之前,能到书生家。
女人噗嗤乐了:“恩公是个粗人,竟还知什么叫'天涯'?”
“那些唱小曲儿的不是老唱那个地方,天底下的人都往天涯去,那肯定是个好地方。”
“天涯不是个地方。”女人轻轻抚了这匹骝马的鬃毛,刀客管它叫豆儿。
“那我们咋去?”
女人笑了,盯着刀客的背影,悄声骂了句“榆木脑袋”,便不再说话。
刀客爱听这女人笑,他想回头,但夕阳映照下羞红的脸,一回头便漏了破绽,所以他不敢回头看马背上的女人。
夕阳坠在天涯簪头的时候,二人恰好行唉沙丘背脊,女人轻声发问:
“那从今往后,恩公就叫我‘天涯’如何?”
“天涯。”刀客回头唤了一声。一小股风沙化作这大漠的响马,沿着沙丘阳面袭了上来,正镶在这大漠残阳中出神的天涯,连忙用手中的纱笠挡那“响马”,紧闭双眸,轻咬朱唇。刀客盯着天涯看,怕是风沙进了眼睛都不会眨。
风停,刀客连忙低头前行,他心跳得慌,连气息都不稳了,比自己第一次杀人还慌。
打今儿个起,除去酒钱,还得赚些胭脂钱,也不知那胭脂贵不贵,刀客边行边琢磨,不由得偷瞥了一眼天涯散在不远处的影子,他决定多走几趟鬼市口,多接点“买卖”,酒可以少喝点,但天涯的胭脂得是最贵的胭脂。
若是马背上颠簸的天涯能知晓此刻刀客心中所想,怕是会笑着教他:
刀客带她闯的这残阳,便是她此生见识过,最上等的胭脂。